第四十二章：兵荒马乱

    “咚！”那个声音又响了。这次白易听得真切，是来自驾驶室后面的车箱。“你们听到了吗？那个声音，是有什么东西在敲车箱。”然而其他人都没反应。“我问你们呢？应该都听到了吧？”陈仓安坐，刚刚他们聊得火热他就插不上话。祝凌绯也不说话，白易看向虞南。他的眼神有一丝躲闪。犹豫了很久才说：“还能是什么声音……不可能遇到了危险，四下无人。”“但是确实有声音响了。”虞南说：“也许是车轮轧到石头了吧。”“你在糊弄小孩子吗？”虞南清了下嗓子说：“白易……我跟你说了没有任何状况……”“可是刚才有声音，我听到了，你们也都听到了。”虞南白了他一眼，眼神显得非常不耐烦。最后转过头去目视前方干脆地说：“抱歉，我没有听到。”白易说：“你刚才解释了半天，最后说没听到？”虞南保持沉默。白易之所以坚持追究声音的来源是因为除了那声“咚”响，还有女人的声音。似是一声尖叫，与“咚”的声音混在一起。“停车！”此话一出车内的气氛随之凝固。白易说：“停下车。刚才那个声音可能表示车辆有状况，我下车检查一下。”虞南一动不动，仍旧目视前方。白易说：“虞南，把车停下，你没听到吗？”虞南似乎动了，头一歪，不过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身旁的祝凌绯。“虞南……”祝凌绯打断他的话说：“白易，你不要神经紧张，车应该没事的……”“祝凌绯……”祝凌绯提高音量说，“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所以我才告诉你没事。那个声音……我们只是运输公司，只管运输货物。”顿了下她说，“相信我，那个声音，没事的。”车辆无声的行驶了很长时间。虞南说：“白易，我不知道你生活的那个时代念能力是什么水平。念灵为什么是‘灵’呢？这就是与念气兽的区别。举个例子大阳的奔马中也有狼的形状，但和我的孤狼能比吗？念灵的特点就是更为独立，就像仿生动物与真正动物。”虞南转向祝凌绯说，“哎，绯，你听说过吗？有无聊的人给念灵分为了五个等级，初始等级为念灵，其后可以进化为侍灵、护灵、元灵与真灵。最后的真灵修炼出超能力就变成了神……”虞南是最受不了这种气氛的人，所以他第一个发声。一番闲聊效果显着，眼看气氛回归到之前，然而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咚”的一声，夹杂着“啊”的一声。气氛就此凝固。虞南再不出声。白易已经难以忍受，甚至想用暴力逼停车辆，在他将要爆发之际，又看到了祝凌绯的眼神，带有一丝乞求。就算白易不相信车上的所有人，也无法怀疑她。忽然车内响起音乐声，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所有杂音。白易想到这是一场押运任务，又想到即将到达旅程终点，无论如何，装货时他被支开，卸货时一定会真相大白。于是他忍下了内心的躁动。终于抵达了终点，念云国大安城。他们收集的地鼠尸体卖给了一家专门从事食物合成的工厂。看到它们被扔进外形非常奇特的容器中，白易便知道了它们会被提取营养，制成与营养针剂类似的食物。环境恶化资源短缺，食物在这个时代非常匮乏。如果不是合成食物，不知多少人会因为饥饿失去生命。最后在交货地点，当车箱门打开，白易不禁瞪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类似货架一样的东西，不只一个。罩得严严实实，被抬下车，过程中极其小心谨慎。但白易还是看到了，货架就像是刑架，上面吊着一个个年青女性。白易脑海中嗡嗡作响。不知是如何到达城中的餐馆。“我们在贩卖人口？”虞南说：“我们只是渡鸦……”“只管运输货物。”白易将他的后半句话补充。又说，“不管运输的是什么，对吗？哪怕把人往火坑里推，我们也只是服从命令，对吗？”这时陈仓说道：“白易，你生活的时代是一千年前，这是一千年后了。你已经执行过多次任务了，你还不了解这个世界吗？我们能左右的事情很少很少。顺应时代苟且偷生，仅此而已。”白易听到过类似的话：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但是……想到那一个个一排排绑在刑架上的女人，封住嘴巴，披头散发，衣不蔽体，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他良心难安。“我知道你们的难处，生逢乱世，身不由己……”白易冲萧语使了个眼色，两人随之站起，“所以，再见。”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白易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祝凌绯急忙用手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干什么？”她还是不敢相信他会因为这件事退出逸途。“我和你们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我要退出逸途。”祝凌绯直愣愣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和他的眼神都是真诚的。“你知道这个世界……”“不用跟我说这个世界，我在一千年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变，身处任何时代我就是这样的我。”“我懂了……”祝凌绯尴尬地笑着说，“那你先坐下好吗？”“抱歉……”“白易，我跟你说……”祝凌绯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她怎么能放他走呢？在她心中他可是一棵摇钱树啊。她大脑飞速运转，就这样犹豫了很久后才说，“那些人……那些女人……我们运输的，其实……其实是安产女……”“什么是安产女？”祝凌绯抬眼看着他：“你先坐下好吗？”白易还在犹豫，可是金玉凌人让他着迷的就是这一双明眸。她拉着他重新坐下。祝凌绯松了口气。和虞南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她说：“分娩时顺产的女人被称为安产女，但在这个时代，安产女这个词被赋予了另一种含义。特指可以生下没有感染病毒的健康孩子的女人就是安产女。”白易问：“你的意思是没有感染病毒的女人？”虞南说了一句：“不是。病毒有一定几率不会遗传。”祝凌绯说：“在这个时代人命虽不值钱，但国家、种族都需要延续，所以能生下健康的孩子至关重要。所以那些可以生育健康孩子的女人就成为一种资源，非常重要的生育资源。”她非常小心翼翼地说，“所以白易，你不要误会了，我们运送的那些人，你看到了吧，都是年轻女性，他们不会被当成奴隶，因为她们是安产女。”白易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祝凌绯冲虞南使了个眼色，他说：“说来有些奇特，病毒通过母婴传播的几率有大有小，但是经过研究发现只有拥有黑眼睛黑头发的女人不会将病毒遗传给婴儿。所以拥有黑眼睛黑头发的女人就是安产女。”祝凌绯说：“卍状病毒会导致变异，黑头发表明变异程度最低，可能安产女也感染了病毒，但只是变异程度最低，所以不会遗传。安产女不是完全不会遗传病毒，只不过不会遗传的几率很高。”“那不一样吗？”祝凌绯没有跟他争论。白易早就知道祝凌绯是黑眼睛红头发。只是曾经又红又亮像火一样的红色头发最近几天不似从前那般鲜艳。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萧语，一双乌黑发亮的黑色眼眸很是迷人，她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祝凌绯转向白易说：“在当今世界，每个国家的人都想生下健康的孩子，所以安产女是最值钱的商品，不惜重金求购。”“商品？”白易立即反问。祝凌绯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忙说：“商……商品，商品也不是奴隶啊，也不算是人口买卖，总之……总之她们不会受到虐待的。”所谓的安产女会被强制生育吧，这能是不被虐待吗？白易内心五味杂陈，最后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一行人本想当天在大安城住宿，但傍晚时分就响起了爆炸声。城东亮起熊熊火光，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六人只得乘铁头车连夜踏上返程。真实的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就发生在身边。白易想到了逸途公司地处荒无人烟的野外，想必也是因为这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吧。刚刚逃离大安城，沿途可见大批逃难者。他们扶老携幼，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旷野。就在铁头车驶出城外不远，就已经能看到驱赶流民的武装士兵。这样一个时代，对于权势阶层的人来说可能只是缺少娱乐，而对于底层人民来说就是地狱。这个世界似乎从来就没变过。白易听说过俘虏不会被杀，而是会被植入离开指定范围就会爆炸的炸弹充当苦力。这些苦力同安产女有什么区别呢？他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天色渐暗，哭声、喊声、爆炸声渐渐远去。那个问题又出现在他的脑海：“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