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做了一回英雄
…… “喂，你倒是说说，我养了你已经多长时间了？三个月了！你看看从离开牛家村到现在，我都变成啥样了？我每天晚上玩命儿地跑啊，就跟那稻田里头的泥蛙似的给你找吃的，可是你呢？你好歹也给我吐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啊！” “伙计，我说你好歹也帮我想想，我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三个月来，我翻了多少座山头了？跟多少只妖灵赛过脚力了？你倒是滋润了，可我呢？你看看我，这大腿瘦的，都快赶上牛小胖的胳膊了！” 少年霄遗儿，深一脚浅一脚，在满是腐败落叶的山林里，一边像是一个守了空房多年的怨妇一样抱怨，一边吐着舌头转着眼珠四处扫荡。 以前在牛家村的日子，虽然也不能说无忧无虑，但至少吃吃睡睡不成问题，可是这三个月来，他终于品尝到了什么叫做背井离乡的苦楚和颠沛流离的心酸了。 几乎每个晚上，他在胸口那颗珠子里头的生命指引下，在许多座荒山里头落力奔跑，跟空气比速度，跟妖灵比速度，甚至还要跟时不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猛兽拼体力！这种日子，他觉得真不是他这样一个还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该过的。 可是这就是他如今的生活，没完没了地帮不死找妖灵充饥，并且那家伙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对妖灵的吸收能力和需求，完全成正面比例增长，而这样一来，受苦的自然就是他。 在碰见冷嫣然四人的那个晚上，霄遗儿心里还曾经敞亮过那么一会儿，确定，并且肯定自己将要走一条修炼法术的道路，做那高来高去，风sao无比的仙人。那一个晚上，霄遗儿的梦境无比美好，但是天一亮，现实让他清楚地知道，他连修仙的门朝哪里开还没有半点的认知。 既然一无所知，那就找，只要找，总能找到。可是，三个月了，霄遗儿以几乎两天一座山头的速度，像一只蝼蚁一样，在广阔天地间蠕动，眼前所见，除了山，还是山，他甚至怀疑，这个世界就正如牛小胖说的那样，由这些没完没了的荒山构建而成的。 然而冷嫣然那几个人，他还是没忘，他将那几个人，当成了自己迷茫时候的一点烛光，告诉自己，既然那几个同龄人能够修炼法术，那肯定就有一天自己也能找着这样一个地儿。 只是那之后，两个多月的煎熬，还是让此前未见世面，一见世面，就感觉如此艰辛枯燥的少年，无可避免地生出了不少怨言。他累了，饿了，但不能停下，只能继续翻着山头，向珠子里面那个叫做不死的生命发出连篇得不到回应的牢sao。 “我要饿死啦！” 霄遗儿终于忍不住心头郁闷，双脚踏着满地的腐败落叶，振臂呐喊。 然而这一声毫无气势，反而显得极为狼狈的呐喊，却是引起了霄遗儿怎么也没有料到的反响。 “轰！ 一道流光，就像是要将虚空撕裂一般，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霄遗儿身前三丈之外的大地，被那流光，炸出一个大坑！ “呃……” 正高举着双臂，仰面朝天的霄遗儿双眼一瞪，当场愣住，这一瞬间，霄遗儿脑海里飘过的思绪是，自己的呐喊，难道也蕴含了玄术神通不成，能将天上的东西，也许还是美食，召唤下来？ 天上当然不可能有东西，更加不可能掉馅饼儿，所以霄遗儿并没有愚蠢到开怀大笑，然后蹦跶过去一探究竟，而是在收拢嘴巴之后，立马就近闪身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那大坑。 大坑里灰尘滚滚，一道身影，却是从那灰尘之中显现了出来，然后，便走出了一个霄遗儿怎么也觉得不可能出现的少女！ 那少女从天而降，还将地上砸出大坑来，身上一身白色长裙却是半点没脏没破，只不过是脸色却是显得十分苍白，一双淡蓝色的眼眸，透着一股恐惧和痛苦的情绪。 “帮我！” 霄遗儿脑海里再次闪过的念头就是，这少女是个仙女，不然怎么可能从天而降？而当他藏身在树身后头听到少女发出的楚楚可怜的呼救之时，心神一荡，便神差鬼使地现身，试探着道：“姑娘，你，你没事吧？” 那少女似乎对霄遗儿在场并不意外，只是稍显惊慌地看了一眼天空上方，而后疾声道：“有人要杀我！帮帮我吧，我会报答你的！” 几乎就在少女话音落下之时，一道仿若是闷雷一般的呼喝之声，从天边传来！ “魔女，看你还往哪里逃！？” “那人要来了！快，快带我走！” 霄遗儿明显见到那少女身躯颤动了一下，而后脸色一白，便柔柔软软地要躺倒在地上，霄遗儿见状，急忙上前将少女扶住，但却没了主意…… 先不说这少女和那个能以声音传遍整座深山老林的人是谁，单说现在要逃，该逃到哪里去？ “喂！你别装死啊！快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霄遗儿将少女抱在怀中，心急火燎地开口，但却是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那颗绿色珠子，这话，也正是朝珠子里头的不死说的。 不死没有任何言语回应，但是就在霄遗儿话音落下之时，一道霄遗儿已经见过多次的绿芒，却是从那珠子里头激射而出，正好落在那少女身上！绿芒蔓延至少女全身，将少女包裹了起来，而霄遗儿只觉得自己双手一轻，少女消失无踪！ “我……你……她该不会是被你吞了吧？” “我吞不了她，只是将她收进珠子里头而已，找地方躲起来吧，不然你我都会被连累。” 霄遗儿闻言，心中稍安。如果那少女被不死吞掉，那未免有点求救不成，反入虎口的味道，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说明那少女是妖类？可是不死既然不是把她吞掉，又怎么能像吸收妖灵一样，把她收进珠子里头？对了，珠子里头什么时候能藏人了！？ 霄遗儿愣了愣，而后便意识到自己走神走得厉害。整座山林此时已经弥漫着一股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的压迫感，他知道那肯定是那个在高空喝叫的人快要现身了。 不敢再多想，霄遗儿深吸一口气，拔腿便狂奔，这正是他在这几个月时间里，练就出来的唯一本事。 后头传来的气息威压，越来越强烈，霄遗儿心跳加速，一种莫名的恐慌也涌上心头，但此时也顾不上多想，径直向前奔袭了数百丈，而就在此时，不死的声音，传入脑海：“前方无路……” “你现在才说！？” 霄遗儿只觉得身体一轻，大有一种凌空飞翔的感觉，但是心头却是无比沮丧，他本能地在半空之中划拉着四肢，但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有可能凭借这样的挣扎飞跃断崖！ 哀嚎之声在断崖内回响了那么两下，霄遗儿瞬间失重，而后扑通一声，身躯穿透薄雾，砸入断崖下方的湖水之中。 水花四溅，但随即化作一圈圈涟漪，被湖面的水雾之气所掩盖，而在霄遗儿沉入水中将近十息之后，一道身影，从山林上空飞掠而出，御空悬停在了那断崖之上！ “奇怪！那魔女气息，怎么会突然消失？而且刚才，我明显感应到有一股生命气息在移动，为何到了这附近，便是消失无踪？” 空中那人，身着一身火红色道袍，脸上须眉，也是火焰一般红艳，身上透出一股炽烈气息，显出几分凶厉之气，他盯着下方湖水，沉默半晌之后，脚下生出两团火光，而后身形一动，飞离断崖。 下方湖水，依然是毫无动静，而足足三十息时间过去，那玄门修士身影，从另一侧山林中绕出，再度出现在了湖泊上空！ “可恶！那魔女当真不在这里么？我冒险进入那混沌深渊，才碰上了如此上佳的炼丹药引，追了足足半个月，眼看着就要成功，却还是不知被她用了什么办法逃脱！实在可气！” “那魔女被我的天罡之火击伤，竟然还能逃逸藏匿，看来在魔界之中，也并不是寻常魔物！只可惜我的应劫丹只剩下半个月期限，无法再花功夫在那魔女身上，事不宜迟，还是尽快去找新的药引为好！不然耽误了应劫之事，便是得不偿失！” 那修士言罢，显得极为不甘地扫视了一眼四周，才驾驭着脚下火光，飞身离开。 山林之内，湖泊上空，回归平静，之前的逃窜和追捕，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一般，然而就在那玄门修士离开不过三十息时间，平静的湖面，却是再度溅起水花。 “呼！憋死我了！” 霄遗儿从水中露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扫视着上空。 “他已经走了……” “那是个什么大神通人物？竟然能飞来飞去的？” “不知道，但应该没有什么了得之处……” 霄遗儿轻手轻脚游上岸，脸上露出几分揶揄之色，道：“没有了得之处？那你怎么不设法帮我，知不知道我刚才就算没摔死，也差点憋死！” 珠子里头的不死没有再开口，但在霄遗儿上岸抖着身上水珠之时，珠子再度射出一道绿光，绿光所落之处，那少女的身影，显现而出。 “姑娘，姑娘，醒醒！” 霄遗儿靠近那衣衫雪白，脸色却是苍白的少女，轻声叫唤，少女双眉一蹙，悠悠醒转过来，睁眼正好与霄遗儿只剩一个鼻尖的距离。 “呀！” 少女一声惊呼，吐气若兰，霄遗儿只觉得鼻腔渗入一股香气，心神一荡，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礼了，急忙直起身子，干笑一声，道：“姑娘，没事了。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