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演戏高手
果不其然,江帆屁股刚坐稳,王成义带着几个公司高层便走进综合部。身穿白色衬衫的王成义面容清矍,瘦削的身材看起来精神奕奕,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线条硬朗的脸上坚毅执着,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身后跟着营销部的副总监刘清海等人。 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员工对王成义不自然有种畏惧感,这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董事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年来,他宣布过的好事屈指可数,大多是开除停职降薪之类的倒霉事。这位威风凛凛的董事长如同瘟神一般降临综合部,员工们面面相觑,人人自危。只有江帆一脸坦然,毫无紧张焦虑的神色。 当然,江帆不畏惧也是有原因的。私底下这位王董事长与他叔侄相称,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江帆碍于身份不能暴露,这才装作彼此互不相识的样子。 如同领导视察一般,王成义在综合部巡视一圈,每个人内心无不抖抖颤颤,不管忙不忙,假装埋头工作。最后王成义站在江帆身后驻足停留,一旁中层领导恭敬地站在身后。刘清海轻轻咳嗽一声,言下之意自不必说,希望江帆不要惹出事端,但偏偏事实与希望背道而驰。 此时的江帆正在电脑上斗地主,玩得不亦乐乎。手里分到一副好牌,翘起二郎腿,眼睛眯缝着,完全没注意身后一群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得意忘形之时,甚至刘清海的提醒也充耳不闻。刘清海心中暗道:糟糕,这小子今天恐怕大难临头了,就算你背后的靠山再硬,也不可能比王董还厉害吧。心中不免为江帆提心吊胆。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脾气暴躁的王成义并没有雷霆动怒,反而俯下身,轻轻拍着江帆的后背,言语中很是温和:“这名员工,用不着这么敬业吧。就算再忙也要跟领导打声招呼吧,好歹你也算是公司的一员,拿着公司的薪水的。” 完了!话里藏刀,绵里藏针,江帆这小子死定了。刘清海闭上眼睛,不忍看见惨痛的一幕。若说起来,江帆这小子也算重情重义,一年来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关键时刻,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上忙,心里焦急万分,如坐针毡。 “噢,不知领导大驾光临,恕我愚钝,还请王董见谅。”此时江帆收起二郎腿,缓缓站起身,目光打量着慈眉善目的王成义。彼此的眼神交汇之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秘。 “公司虽大,却没有多余的资金养闲人。上班时间玩电脑游戏,你们综合部难道无事可做?这件事你给我解释清楚。”王成义一反常态,扳着一张脸,表情十分严肃。声音虽然不大,众人却听得真真切切,所有人心中一叹,感觉江帆难逃此劫。 这老头子葫芦里卖什么药?今天不会是来找茬的吧。江帆面不改色,毫不慌张地道:“报告王董,事实并非如此。恰恰是因为综合部闲杂事情太多,浪费脑细胞,所以闲暇时光我便放松一下心情。您不是常说,办公室里要的是效率,用要百分之一百二的热情对待工作么。正是您的淳淳教诲让我受益匪浅,决定放松心情之后,将满腔热情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争取为公司带来更多的效益。” “胡说八道。”王成义愤怒地驳斥着,不怒自威的脸上浮出几分愠色:“放松心情投入工作确实没错,但是利用上班时间放松心情,便是大错特错。你身为公司员工,上班第一天就应该读过公司章程,满嘴胡诌奇怪的论调,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我靠!老头子动真格的,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算你狠。江帆眼睛眯缝着,愤怒的情绪瞬间被点燃,狠狠咬着牙,坚毅瘦削的脸颊颧骨凸起。凶狠的目光狠狠扫过身后的众人,凌厉的眼神锐利如刀,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王成义勃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你跟我来办公室,马上!”身后的中层干部连忙向后一退,散出一条道路。这位愣头青的员工公然顶撞王董,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份勇气。同时江帆的未来可想而知,很可能马上卷起铺盖卷走人。 愤怒的王成义步伐矫健,径直走进舒曼凌的办公室,几声怒吼之后,舒曼凌被驱赶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中层干部,跟随着傻傻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敢靠近。江帆毫不畏惧,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迈着方步随后而去。伴随着众人哀悼的眼神,江帆不疾不徐地走进去,随手关上门。 此时的王成义正端坐在沙发上,看见江帆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嬉笑,低声说道:“贤侄,不要生叔叔的气,息怒息怒,这是一场误会。”人常说变脸如翻书,王成义变脸似乎比翻书还要快上几分。 听得云山雾绕的江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住地喘着粗气:“到底怎么回事?公司不会拿我开刀吧,要做什么事最好当面说,不要背后使刀子。”忿忿不平的江帆一时难消胸中烦闷,劈头盖脸被一顿训斥,哪里是公司未来继承人的待遇。愤怒的声音之大,让王成义连忙竖起食指在嘴边不住地比划。不得不说,舒曼凌办公室隔音效果非常好,要不然苟且之事恐怕早就暴露。 “唉……”王成义长叹一声,站起身在饮水机旁接两杯水,随手递给江帆一杯,喝一口水才道:“贤侄,你先别激动,这件事说来话长,容叔叔慢慢跟你解释。” 语气缓和下来,江帆也稳定住情绪,喝一口凉水,感觉顺气了些。瞪着溜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成义的老脸,不苟言笑地神色:“王叔叔,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这个公司我没法呆下去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场面太壮观。” “没错,公司确实不能再留你了。”王成义面露愁容,有些难堪地挠挠头。 “为什么?当初我爸爸求着我来公司上班,今天又要开除我?他在搞什么鬼,王叔叔你倒是快点说呀。”此话不假,当初江远扬担心江帆退伍之后惹是生非,便将儿子安排在远扬集团综合部,一来是个闲杂差事,二来在眼皮底下也好看管。谁料今日突生变化,不得不让江帆心中疑惑难解。 王成义咳嗽一声,不疾不徐地说着:“这件事确实是你爸爸的主意,不过不止是针对你。近来发现公司一些中层干部疏忽懈怠玩忽职守,第一季度效益同比增长仅为3.5%,长此以往,我们公司的长远计划将难以实现。为此,我和你爸爸研究出这一苦rou计,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你们的头脑真是不简单呐,我一个小小的职员,就算把我开除一万遍,能起什么作用呀。”江帆言语中有些讥讽的味道,被当做鱼rou裹挟,换做是谁也不会善罢甘休。何况公司里面还有小情人舒曼凌和老油条刘清海,突然离开他们,江帆岂能心甘情愿。 “不止你一个,刘清海和舒曼凌都将被开除,而你们足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给那些平日里疏忽大意的中层干部和员工敲敲警钟。”王成义喝一口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他们也要被开除?为什么?”听到这两个人被开除,江帆惊讶的张大嘴巴,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落寞。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江总需要你们三个调去兴国集团,目前兴国集团的处境十分艰难。老刘这个人看起来做事圆滑,实际上工作能力很突出,在营销业务上是绝对的骨干。至于舒曼凌,在人力资源和统筹方面也是一把能手。凭老刘跟你的关系,呆会一定为你说情,我们就来个顺水推舟。舒曼凌是你的顶头上司,一定难咎其责。呆会儿,你只要配合我演戏就行了。” 直到这番话说完,江帆才感觉到什么是老谋深算,这群老头子果真是人尖子,大事化小的功力可见一斑。如果为这件事定性的话,应该算是斗地主引发的惨案。犹豫半天,江帆才皱着眉头询问:“调用几个人,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当然有必要,你和梓涵的婚事在公司是保密的,兴国集团如今落魄,哪有人肯去那里工作。情况所迫,自然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喝完一杯水,王成义悠然起身,满脸堆笑道:“走吧贤侄,还要麻烦你配合我演这出戏。” “靠!”江帆第一次在长辈面前说了脏话,这句脏话意义深远,道出江帆心中的苦闷。身为远扬集团的继承人,云海市只手遮天的贵公子,做任何事却始终被蒙在鼓里,完全没有一点自由可言。 或许这正是富人世界的悲哀,生活水平高于常人,却事事不遂己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