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成王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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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没谁是真正的正义，但是胜利者却可以站在失败者的尸体上大谈正义战胜邪恶。 粘罕赢了，面对挞懒的指责毫不羞愧，还命人继续添加柴火。 挞懒，汉名完颜昌，历史上南侵大宋，俘虏徽钦二帝，扶持汉jian刘豫的大金左副元帅、鲁国公，在这场阴谋大火中，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粘罕大哥，我们愿降，我们愿降啊！” 宗固和宗雅哭喊着想要投降。 “两个窝囊废也配降我！” 粘罕看都不看，直接将其逼退回火中烧杀。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马植率先恭维道。 “你叫我陛下？” “不错。陛下剿灭南方汉军回归，发现城内吴乞买出兵偷营，怒而剿杀挞懒、宗固、宗雅等jian贼。如今陛下登基条件皆已具备，自当登基称帝，谁人敢说半个不字呢？” 马植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让粘罕很满意，就这么决定了，将来大金史书上关于这段历史的描写，也要按马先生所言---我是剿灭南方汉军回归时撞见了吴乞买的偷营，才不是早有预谋设下陷阱呢。 金兀术在旁边听了，不禁皱眉，劝说道：“南方汉军仍在，不如先去征讨，然后......” “唉，四太子所言差矣。人分高低贵贱，事有轻重缓急。当前，还有什么能比陛下登基更重要的事儿呢？” 马植摇头轻笑。 这话又说到粘罕心坎里去了。 “但是那汉军就在两百里外，若是任由他们聚集，恐有大变。若是皇兄执意要先登基，那便由我率兵南下如何？” 金兀术之所以肯让出皇位、让出兵权、配合粘罕、甘当诱饵，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掌握兵权与汉人作战。 若是不能领兵与汉人作战，我要你粘罕何用？ “你想领兵南下？” 粘罕的脸色在黑暗的火光中忽明忽暗，沉吟了片刻，道：“也好！” “多谢皇兄！” 金兀术大喜，抱拳行礼。 .......... 待金兀术离开，马植轻叹道：“人无猎虎心，虎有伤人意。陛下，当早作决断啊。” “唉，我也不想这么做，为什么他们总是逼我。父亲是这样，四弟又是这样。” 粘罕仰天长叹。 “成皇之路注定铺满血骨，没有他们的付出，如何能让陛下坐稳皇位呢？” 马植耐心安慰。 “先生言之有理，只是每每夜晚，我都梦见父亲对我斥责，为何如此冷血绝情，我却无言以对。” 眼看皇位到手，粘罕反而多愁善感起来。 “成则活，败则灭，从陛下开始争位起，便注定没有回头路。优柔寡断的吴乞买当断不断，如今只剩数千残兵在辽阳城内苟延残喘，陛下当鉴之。” “我明白。幸得先生指点、谋划，才有今日成功啊。” “陛下过誉了，我马植最爱荣华富贵，遍观金国诸宗室，唯有陛下年轻，果决，任人唯贤，目光长远。也唯有陛下能任用我这个汉人，给我所要的一切。而我也唯有依靠陛下，才能安享富贵。你我互相成就啊。” 马植的话让粘罕再次颔首。这个马植很聪明，他作为汉人，在大金就是个孤臣，除了依靠自己，还能靠谁呢？这种人用起来最放心了。 而索要兵权的四弟么...... 一旦自己登基，似乎也就没什么用了。 ................ 六月二十二日。 取得大胜的粘罕，再次汇集大军，召集部落首领，在辽阳城下祭天，宣告自己的胜利，并准备登基为帝。 众部落首领也都赞同。目前吴乞买大势已去，没人再会为吴乞买说话。 吴乞买昨夜听闻堂弟、儿子、两万大军丧命火海之后，便病倒了。今日守卫城头的兵马也是个个哭丧着脸，士气低落。 “四弟，继续打造投石机，五日后攻城。一旦辽阳城破，我便任命你为兵马元帅，领兵南下。” 粘罕对金兀术许诺道。 “是！” 金兀术之前便打造了二十几架投石机，准备再用五天时间打造五十架。 “马先生，请你筹备登基事宜，给你一个月时间筹备可够？” 当年阿骨打称帝时，面临辽国围剿，仪式很简单。但粘罕想要更隆重一些。 “一个月时间有些紧，但在下一定尽心办好。” “好，有劳先生。” 时间一晃，五天后。 六月二十七日，晴。 晴朗的天空，明亮的阳光却照不透城头上，吴乞买心中的阴霾。 这几天，他简直度日如年。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创建的五勃极烈制度已名存实亡。 都勃极烈阿骨打战死； 国相勃极烈撒改被刺杀； 昊勃极烈完颜杲生死不明； 皇储勃极烈被废； 只剩下一个阿买勃极烈完颜习不失在上京会宁府主持政务。 局势破败，攻防形势大变。 拥有优势兵力的粘罕从以前的对峙，变成了围城。城内一个士兵也闯不出去。 吴乞买写给堂叔完颜习不失的信半路被截。 自己的几个弟弟，鲁王完颜斡者、汉王完颜乌故乃、吴王完颜阇母、沂王完颜查剌、郓王完颜吾都补，也都在在北方领兵围困天祚帝，恐怕还不知这里的消息。 “我本来稳cao胜券，怎么突然之间就天地翻转了呢？” 吴乞买怎么也想不出，自己这么大的优势，怎么就被粘罕这个小辈给掀翻。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发生转折的呢？ 宗峻之死是个导火索，但还不致命；撒改之死却直接动摇了自己的根基；未答应出兵攻打汉军让自己失去了大义；派兵出城偷袭失败彻底断送了翻盘的兵力。 自己城内这剩余几千人还能坚持到兄弟们派兵来援吗？他们真的会派兵吗？ 吴乞买绝望的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谁也帮不了自己。 “粘罕，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宗峻和撒改之死，根本就是你做的，竟然污蔑我，你才是杀害血亲，该被群狼撕咬，不得升入长生天殿堂的家伙！” 吴乞买站在城头，对城下列阵的粘罕大军怒骂。 这话无意中触碰到了真相，但粘罕可不会承认。他还要需要大义名分呢。不但不能承认，还需要将屎盆子牢牢扣在吴乞买头上，才能洗白自己。 眼看就要当大金皇帝了，他粘罕，必须是崇高、正义的化身。 “给我攻城！” 随着粘罕一声令下，从大军阵中推出一架架高大的投石机， “发！” “咚咚咚” 共计六十五架投石机将巨大的石头砸向辽阳城，坚硬的石墙也被砸开外面的包石，露出里面的夯土。 两个月前在安东城外未能建功的投石机，终于在辽阳城外爆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我投石机打不过汉人的火炮，还打不了你吴乞买吗？ 几十人cao作一架投石机，拉拽绳索，装填石块，每发射一次需要一盏茶时间。但那威力真的很强。 女真人不善攻城，因为之前一直缺少破城的技术。但现在吸取了契丹、汉人工匠之后，抛石机给他们的战术带来了巨大进步。 “咚咚咚” 又是一轮炮石乱砸，城头的女真士兵再勇猛也不无法保持镇定。 “大王，士兵人心不稳，城头站不住了。” 有猛安千夫长过来禀报道。 “这城内也不安全。” 吴乞买拖着病体，躲在城墙边哀叹。只见有些巨石越过城墙飞入城内，一下将能房屋砸个大窟窿。若是正好砸中房梁，整个屋顶都会坍塌。 “大王，城头守卫太密，可以少放兵力，让大家到墙根躲避吧。” 猛安正说着，就见一块巨石刚好砸在墙垛上，飞石碎裂，将城头几个士兵砸落，掉入城内，吧嗒，摔死了。 “十步留一人，其他人撤下城来。” 谁知城头士兵刚刚撤到墙根躲避。外面就停止炮击，开始搬着云梯攻城。 “敌袭，敌袭！” 城头留守人员大叫。 墙根的士兵又哼哧哼哧爬上城头守卫。结果对面的抛石机又装好了石头，开始轰击。 “撤下来，撤下来！” 一轮巨石轰击之后，对方又开始搬着云梯攻城。 “敌袭，敌袭！” 城头留守人员大叫。 墙根的士兵不得不又哼哧哼哧爬上城头守卫。好嘛，对面的抛石机又装好了，开始轰击。 ...... 玩呢？七八米高的城墙，穿着沉重的铠甲跑上跑下，很费体力啊！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城内的士兵也疲惫了，干脆躲在墙垛底下缩着，还省些力气。 “杀啊！” 城头很快爆发了激烈的rou搏战，女真底层还没有完全腐朽，都充满了野性与好战欲望，即便处于困境也不轻易认输，尤其他们见识过昨夜粘罕冷酷烧死陷阱内的众多女真同胞，实在难以认同粘罕这个屠夫。 战斗从上午打到下午，城头抵抗不绝，直到投石机轰塌了一片城墙，露出三丈宽的塌陷，城内士气才轰然倒塌。 “大王，大势已去，咱们逃吧。” 亲卫拉着吴乞买就向城下跑。 “跑？城外四面合围，又能跑到哪里去。” 吴乞买现在已经绝望了。 “向北！那里还有几位王爷，他们定然不能看着来流水部的粘罕抢夺我们匹脱水部的皇位。” 匹脱水部、来流水部虽然都是完颜氏，而且有着共同的爷爷完颜乌古乃。但依然亲疏有别。 明明是我们匹脱水部的完颜阿骨打创建的金国，凭什么你们来流水部的粘罕继承皇位。 不服！ 不但皇子们不服，底层部落民众也不服，这也是城内士兵抵抗这么激烈的一个原因。 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粘罕才完全肃清了城内的抵抗，辽阳城内到处一片狼藉，萧条之极。 三年前，辽阳是辽国的东京，地处辽河平原，水草丰美，人口众多，城内繁华。结果被渤海人高永昌抢夺，在城内劫掠烧杀了一波； 之后，高永昌在辽阳称渤海国皇帝，紧接着就被辽国和金军先后围攻，破城之后又屠杀了一波。 这还没安稳多久，现在城池又破了。女真人屠杀女真人也是丝毫不手软。 经过三波屠杀之后，曾经繁华的辽阳城，只剩下一片残破和凄凉。 但粘罕很开心，终于让他入主辽阳，这里没有根深蒂固的部落势力，正是他可以大展拳脚的地方。 “我当在此称帝！” 粘罕开心的想道。 “启禀大王......” 守卫北门的将领赶来禀报军情。 “喊陛下！” 马植提醒道。 “启禀陛下，反贼吴乞买在护卫拼死冲阵之下，已弃城向北逃亡，我们阻拦不住......” 将领禀报道。 “蠢货！西尔达你个蠢货，连残兵都阻拦不住，我要你何用？” 粘罕一脚将西尔达踹倒。刚刚的好心情，完全被这个家伙破坏了。不把吴乞买这家伙抓住，后患无穷啊。 “陛下，饿狼拼死一搏，必用全力。那吴乞买突围时，肯定用的是残存的最精锐部队，北门阻拦不住，也情有可原。但他不可不除，何不让这位将军戴罪立功，立刻前去追杀呢？” 马植替倒地的西尔达求了一下情。 “嗯，好，西尔达，既然马先生替你求情，我就暂且饶你一回，但需戴罪立功。现在立刻率领精骑前去追杀。若是不能带回吴乞买，就拿你自己的脑袋充数，可听懂了！” 粘罕也算给了对方一个机会。 “是，我已派斥候一路跟踪，现在我立刻率领一千精骑去追赶。若是无功，我提头来见！” 西尔达向粘罕和马植拱手之后，立刻招呼麾下，上马向北追去。 “这个蠢货，害我丢了好心情。” 粘罕骂了一声。 结果话音刚落，从南边又飞骑来报：“启禀大王......” “喊陛下。” 马植不得不再次提醒对方，这些女真人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还没登基的皇帝，就不是陛下了？ “启禀陛下，南方传来紧急军情。” 军兵说着将一个蜡封的密报从牛皮囊中抽出递上。 “什么？汉军北上一路破城，已经攻克海城，正在向鞍山进军。” 粘罕愤怒不已，自己破了辽阳，本该高兴的日子，怎么一个个都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陛下，这汉军来攻，即是危险，也是机遇。您正愁如何处置四太子，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马植接过粘罕递过来的密信之后，微笑着说道。 “哦，先生有何妙计？” 粘罕想起五日前对金兀术的承诺，心里更不痛快了。女真人崇拜强者，兵强马壮者为王。自己坑蒙到手的军权，凭什么再还给你！ “陛下可以召集军事会议，在会上任命四太子为先锋大将，领五千骑兵先去鞍山阻拦汉军进攻。然后陛下再御驾亲征南下。待四太子离开后，陛下再以粮草、器械、物资不足为由，拖延数日，等四太子不幸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回，您再率领大军南下，一股击破汉军。既解决了隐患，又建立了权威，此谓一石二鸟之计。” “可是金兀术力大无穷，勇猛非凡，想他战死，怕是有些困难...” “陛下勿忧，待四太子出兵后，陛下可以每日送一封亲笔信询问战况。信纸用林中奇毒浸泡，但这次用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虽不致命，却会让其胸闷气短、力气大减。死于阵上的机会大增。若是陛下还不放心，我麾下亲卫蚤上古可以出手暗杀，保证让四太子回不了辽阳。” “是上次出手那个？” “正是。由他出手，万无一失。” “此人我不甚喜，此事之后，灭之。” “遵陛下令。他不过是我从灾民中救助而来的一个贱民，工具一件，丢弃也不可惜。” “如此甚好！” 粘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马上要登基为帝了，他粘罕，必须是崇高、正义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