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个幽灵
“你已杀死了三位神秘者。” 和以往不同，林安刚想移开系统怼到面前的发绿数据，机械音接着说了下去。 “你的杀伐果断吸引了介质‘审判长’x1。” 林安一愣，他能吸引“求知者”以外的介质？ “由于介质‘审判长’的辐射，你的污染程度上升了3%。” 卧槽！ 林安的心神巨震。 我要变异了！ 记得没错，一旦这项数值上升，个体会产生畸变，从活生生的正常人，越来越靠拢“神秘”本身的形象。 林安见过的神秘者中，侏儒恶魔皮肤发红，血液冰冷；魔弹射手腿部畸变、手掌不成人样；皮什塔科骨瘦如柴、精神萎靡。 当污染程度超过60%，个体失去理智，陷入疯狂。 污染程度是“曲解柯默思的后果”，林安原以为按照《神秘百科大全》的指引，他不可能错误地使用神秘术，毕竟系统已经为他简化了施展过程。 谁料，个人行为也会提升污染程度。 虽然得到了一个“审判长”介质的奖励，林安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杀人竟然增长污染程度。 我的介质是“求知者”，听名字像一位代表“求知和好奇”的神灵，当我抱着探究心理测试神秘力量时，“求知者”介质增加了一个。 现在，我还知道了“杀戮”将吸引“审判长”的介质。 林安理清思绪，神色恢复如常。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对其他神秘者出手了。 所幸3%的污染程度不严重，而且…… 假如掌握了降低污染程度的办法，以污染上升的代价换取介质，倒不算是亏本买卖。 其他神灵的介质会被怎样的行为吸引呢…… 当林安坐上清晨第一班公交车时，细雪已经停了，云层好似呼吸一样消失在冬天的空气中。 市中心难得陷入狂欢后的短暂沉默，林安望向天空，漫天星辰在黎明黯然失色，唯有一颗孤星顽强地在残月旁边闪闪发光。 半小时后，他回到了公寓。 换上一套干燥的衣服，林安洗了把脸，冰冷的水令人清醒。 过了睡觉时间，他还不困，坐到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深夜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不断放映着，报亭、卡门、世家和迦南魔法……尽管被熔炉的火焰灼烧了不到一秒钟，他的灵魂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损伤。 最直接的反馈是，林安的思绪慢了下来。 不断回忆那道差点杀死他的光，恐惧难以遏制地爬上年轻人的后背。 死亡，原来离我这么近吗？ 过去的21年中，林安的人生顺风顺水。 他出生于富裕优渥的家庭，父亲是工程师，常年在南洲建造铁路；母亲是民俗学教授，经常到世界各地取材研究。 工作原因，父母将林安送到了亲戚家寄养，每個月打给他的小姑五位数的生活费，生怕他们亏待了林安。 当他离开龙国的时候，哭得最伤心的就是他的小姑一家人。 从小到大，除了孤独，林安没经历过挫折。 他甚至没有多少关于竞争的印象，高二暑假，母亲一封推荐信，让安娜堡大学给林安发了无条件Offer。 生活一帆风顺的林安总在寻找不切实际的刺激，例如游戏，例如网络小说，例如神秘学。 当他发现“柯默思”的踪迹时，仿佛有一束光从地平线升起，绚丽、灿烂而未知的秘密迷惑了林安的双眼。 有强大的系统作为后盾，林安无所畏惧，像是追日的夸父，义无反顾地投向了另一个世界的阴影。 但是，就在刚刚。 他害怕了。 因为林安终于意识到，被“柯默思”笼罩的世界除了有趣和刺激，也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死神张开羽翼，四处不在。 祂和他擦肩而过。 若非及时施展了赫锑仪式，倒在地上、受尽痛苦和折磨的尸体，就是林安了。 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世家疑似是迦南魔法的继承者，无法合作；自由神秘者行踪不定，【巴伏美特的魔女】更是正邪难辨，让人捉摸不透。 要么放弃探寻“科莫思”之力，要么只能选择加入最后一个派系，基金会。 林安拿出手机，打开通话记录。 三天前，圣安尼洛夫的人联系了他，被林安巧妙地糊弄了过去，对方告诉他日后遇到“诡异事件”的话，可以随时拨打这个号码。 将组织的热线保存到通讯录，林安打开社交软件。 临近期末，同学们的空间让人忍俊不禁，点掉群消息的红点，他意外划过一个熟悉的头像。 Mike_Smith：林，兄弟，我需要你帮个忙。 Mike_Smith：还记得我跟你提到多丽丝在这周末举办的派对吗？没错，就是它，你得陪我一起去。 Mike_Smith：最近我跟艾普尔的交往很不顺利，她老念叨一些关于阿兹什么的东西，说是那里的神灵绝不会允许她做出……呃，说来话长，总之我需要你这位神话大师的助攻。 Mike_Smith：老兄，别不回我，就当是互相挠背。 Mike_Smith：假如你能成功，明年的大学橄榄球开幕式，我让你扔球！ Mike_Smith：该死的，你到底想要什么？刀乐吗？要多少？ Mike_Smith：算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年暑假，我和艾普尔去了一趟哈瓦纳海滩度假，住的BandB，房间里就我们俩。 Mike_Smith：从度假地回来，艾普尔告诉我她想要组成一个家庭……我的天啊，搞不懂她怎么想的！我们还是大学生，怎么可能承担一个孩子的抚养费！ Mike_Smith：身为理智的男人，我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当时她也没说什么，似乎还挺认同的。 Mike_Smith：后来我们和好如初，这事儿就过去了。谁知道她最近中了什么邪，又开始惦记起那次破事。 Mike_Smith：成天怨天尤人，妈的，我简直快受不了了。 Mike_Smith：林，我把派对地点和邀请函发你邮箱了，记得来！！！ 这就是全部的消息了。 这个华丽盛大的派对位于迪特里市富人区，入场时间是晚上七点钟。 还早呢。 困意袭来，林安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 “死因是灵魂粉碎。” 验尸官对这句话记忆犹新，大约一星期前，她对一具同样表情痛苦、死不瞑目的尸体下了这样的判决。 同伴们静默不语，半晌，不善言辞的男人一拳打在报亭的玻璃上，龟裂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向外扩散。 “咚！” 他收回拳头，玻璃碎片划过粘稠的皮肤，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这一拳引燃了控制小队的怒火。 卡洛琳咬牙切齿地说：“又是‘幽灵’的手笔！我早就说过了，如果放任不管，他会变成第二个【巴伏美特的魔女】！” “冷静点。”沉稳的声音说，“不是‘惩戒小队’没打算杀了他，‘幽灵’来无影去无踪，每次以雷霆手段击杀受害者，飘然而去，不留一丁点蛛丝马迹。他们根本无法追踪。” “狡猾的混账！”卡洛琳使劲眨巴着鲜红的眼睛，“最好别让我逮到伱！” “抱歉，我插一句话。” “你说吧。”队长向验尸官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发现的第二位灵魂粉碎的受害者，迪特里市又只有‘幽灵’的能力和灵魂有关，我们自然而然地认为他是凶手。” “难道不是吗？” “根据‘侏儒恶魔’的案件，我们分析出‘幽灵’是一位思维缜密、计划周全的家伙。既然如此，他第二次作案时又怎么会留下一片狼藉，任由尸体暴死大街，不做善后工作？” 队长神情一凛，道：“你认为不是‘幽灵’？” “也许迪特里市觉醒了新的神秘者，他也掌握了和‘灵魂’有关的能力，但和‘幽灵’截然相反，这是个不拘小节的暴君，不屑于给死尸善后。” “最近觉醒的各个是人渣啊！”卡洛琳崩溃地抱怨道。 “这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以防万一。”验尸官用她温和的嗓音说，“我在想，最初我们是不是误会了‘幽灵’。” “怎么说？” “其实‘幽灵’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小心谨慎，但运气很好，而且十分聪明，次次躲过了搜查。他的行动没有计划性可言，单纯是想在平凡的生活里，找点乐子而已。” “这、这可能吗？”卡洛琳目瞪口呆。 “我只是按照两次截然不同的作案手法进行猜测。越想调查‘幽灵’，越觉得他捉摸不透，像真正的‘幽灵’一样诡秘莫测。” “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说服其他人，把‘幽灵’的控制等级升到Beta。”卡洛琳愤愤握拳，“谨慎、暴虐、满不在乎……不管哪种是他的真面目，这个人相当的危险！” “Beta级别，掌控灵魂的强大神秘者……” 队长望着痛苦至极的尸体，忍不住露出苦笑：“每次给Beta级别善后，都让我不禁怀疑——以我们的能力，真的对付得了那个可怕‘幽灵’吗？” “我听说西蒙·罗伊德先生回来了。” “什么？” “‘会长跟总部通了电话，他们把罗伊德先生调回了迪特里市。这次的‘对外测试’，正是为了给他搭配出一支新的队伍。” “那位‘梦境之主’的神秘者……凡娜莎，这真是个劲爆的消息。” “没错。” 验尸官渡着步子，气温随着她的步伐升腾。 “假如罗伊德先生组成了新的控制小队，我们不妨把‘幽灵’交给他来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