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揭幕

    “骰子已经掷出”

    ——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渡过卢比孔河时说

    鼓声停歇，160个引导方阵的先锋官发出指令，所有10个战团都停下脚步。

    4个千人队的轻骑兵继续前行、分别张于两翼；8个千人队的轻步兵紧随其后；

    剩下2万人的步兵和8个千人队的重骑兵、2个千人队的骆驼骑兵和战象依然隐于阵后。

    军号次第吹响，高亢而宏亮的声音传遍整条战线。

    这是进行战前祈祷的信号。

    皮洛士也曾想让德米特里骑着马在阵前来回跑一跑，搞个阵前演说，但是想到一公里半长的战线，骑马狂奔也得好几分钟来回，那效果决计是好不了，于是只得放弃。

    军号声一落，所有的部队开始齐声颂唱，数万人同时祈祷的声音如同洪波海潮一般：

    “哦！宙斯！

    “……亲切的……至高无上的……克罗诺斯之子……向您致敬！

    “……和蔼的……收集云朵的……全能的重生之神……向您致敬！

    “……哦！众神之王！

    “……您以正义……平和……繁荣……统治众生……”

    赞歌的节奏被拉到很长。

    缓慢而巨大的回响盖过了吹拂安纳托利亚群山的风、盖过了冲击小亚细亚半岛的海浪。

    古代作战时，口令就十分重要，不只是鼓舞士气的口号或者巡查时的暗号那么简单。因为这个时代的军队往往没有统一的军装，也没有统一制式的盔甲，战场上区别敌我原本就很困难，像今天这种带有内战性质的场合，万一陷入混战，时不时喊一嗓子口令就十分必要。

    今天安提柯军的作战口令就是“宙斯的胜利”，因此战前祈祷也得统一向宙斯祈祷，总不能你待会作战时一直喊宙斯，却向别的神求助吧？

    皮洛士心中没有鬼神，所以只是随着大流假装嘴唇在动。

    就在这时，祈祷声如同一阵一阵如同浪潮涨落一般的间隙中，隐隐约约传来对面敌军的祷词：

    “……利比亚的宙斯之子……人类的保护者……头生双角的克拉托斯……阿吉德的马伽奥……”

    “大王，他们在向谁祈祷？”旁边的尼刻西悄声问道，看来这也是个不好好听讲的。

    皮洛士脸色古怪：

    “他们在向亚历山大祈祷。”

    亚历山大征服埃及之后就借助锡瓦绿洲的神谕自称是宙斯之子，意图将自己神化，据皮洛士所知，也确实有不少人将这位逝去的征服者当做神祇礼敬。向亚历山大祈祷，也意味着敌军十有八九是以“亚历山大的胜利”作为口令，所以今天这场继业者内战，恐怕正是亚历山大的“神力管辖范围”。

    只不过那边向“宙斯之子祈祷”，这边却好巧不巧向“宙斯之子的爸爸”祈祷，可能无意中稍稍抵消了不少亚帝的神威。

    “尼奇图狄奥！”

    祈祷完成后，安提柯军大声喊出口号，声势如同滚滚雷鸣。

    而片刻之后敌军的口号声也传来。

    “尼奇图马伽奥！”

    果然如此。

    双方的统帅没有什么废话寒暄，这场决定半个世界归属的战斗就此开打！

    军号吹响，闷雷般的战鼓声再次响起。

    哐——！哐——！

    庞大的阵列原地齐踏了两步，然后开始便步向前！

    九个千人队的弓箭手、标枪手、投石手等射击轻步兵列成纵队，迈着轻捷的大步，很快便超越方阵兵，越走越前。

    方阵兵要在行进中维持阵线，走走停停，于是紧接着战象也甩着长鼻子从阵列缝隙中穿过、前出到阵前；伴随着它们的是八千手持白色月盾的轻盾兵，这是战象厮杀的中坚力量。

    重骑兵仍然按兵不动。

    双方阵前轻步兵的距离还有五六个斯塔德，方阵要更远，塞琉古的战象也从旗帜和长矛的掩映中显露出庞大的身躯。

    二十……

    二十……

    二十……

    皮洛士举着千里镜，默默的估算出敌方战象的数量。

    一百头！

    比己方的数量要多，但不是问题。

    问题是联军一方果然留了后手！而且是三百头战象的后手！

    这……马上就到骑兵出场了，还是按原定计划吗？

    皮洛士犹疑之间，下意识的就看向战阵中央处、立在战车上的安提柯

    ——他不知道的是，战象面前感到压力的也不止他一个人，而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往这位全军统帅那里看去。

    老独眼仍然在举着千里镜观察军阵，但他仿佛冥冥之中突然感觉到了这种注视，于是他不动声色的把镜筒换到另一只眼睛上。

    皮洛士：“噗——！”

    您老人家真会玩啊……

    不过经过这样一个小小的玩笑，皮洛士也心中稍定。

    紧接着，铜号再次响起。

    紧跟在方阵后面的庞大的骑兵队列，如一条紫红色的溪流突然遇到了河道转折，在密集的马蹄声中，开始向右转向。

    德米特里亲自带领七千重骑兵主导优势侧的进攻。

    而皮洛士带着一千重骑兵和小安提柯的两千骆驼骑兵则掉头向左。

    他们两人负责弱势侧的防守。

    铜铃叮当中，一头头驮着大大的灰白色包裹的骆驼到达了左翼战位。

    铜号短促的吹了两声，步行跟来的骑手们掏出小刀将骆驼背上的包裹割开，白色的铠甲便从其中翻卷出来，覆盖骆驼全身，从长长的头颈包裹到短短的尾巴，下面低垂下来能遮护住骆驼腿部，上面包裹上去能遮护骑手的腿部。

    特制的鞍座上还有一个牢固的柱头，如果作战中骆驼失控乱跑，还能和别的骆驼互相把绳索连起来当路障。

    这些甲具全是皮洛士在半个月里赶制出来的，用的都是纸张、浆糊、亚麻布、木头、藤条、皮革……总之抓住什么用什么，反正骆驼不嫌沉。只不过骆驼身上原本就有厚毛，为了防止它中暑失能，只能到地方再把甲披上。

    双峰的骆驼比单峰的更加高大有力，也能披挂更重的铠甲。

    安纳托利亚原本就盛产双峰驼，只是之前在暴雨中强行军搞死不少，等要用时，状态完好的只能凑够一千头，于是又找了一千头单峰骆驼凑数。

    但也不能说单峰驼是凑数，单峰骆驼的长处是机动性好，南边的沙漠居民能骑着这玩意赛跑，历史上的骆驼骑兵也多是单峰驼——当然那得是长期训练过的骆驼和骑手才行，要简单粗暴的用，还是双峰的好。

    双峰骆驼骑兵手持战锤和大斧，主要负责当路障，站桩输出；单峰骆驼骑兵则携带投枪、弓箭和长矛，负责机动支援。

    正因为多了这2000骆驼骑兵，原本要放在左翼防守的2000重骑兵就解放出来，可以支援到右翼德米特里那里，这也是意外之喜。

    而皮糙rou厚的骆驼，再加上1个战团的4000轻步兵、2个千人队的2000轻骑兵，还有皮洛士从拉米亚带来的1000重骑兵，左翼的防守可能比原来还要更安稳。

    这也不是多虑，毕竟双方的骑兵比例原本是一万二对一万五，敌方多出的这三千骑兵，无论是多在进攻中还是多在防守中，对己方都能造成很大的压力。

    “一会希拉斯你带重骆驼和轻步兵挡在前面，贡那特带轻骆驼游走支援，轻骑都去左侧游走，我在右侧准备反冲击……”皮洛士又对二人说了一遍预定战术，两人大声应是，表示服从他的权威。

    皮洛士又拍拍尼刻西的头盔，“你就拿着大盾跟在贡那特身边，你的职责就是掩护他侧面。”

    在他们做最后准备的同时，两军阵线的距离进一步接近，最靠前的轻步兵已经开始零星的互射。

    而在联军方的两翼，大约也是各有两千的轻骑兵已经在那里，这时正有盔明甲亮的重骑也不断从密集的枪林后出现。皮洛士交待完赶快又拿起千里镜，开始估算对侧出现的进攻兵力，这对他们接下来的防守至关重要。

    一千……

    一千……

    一千……

    ？

    ？？

    ？？？

    皮洛士随即反应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