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子欲养而亲不待

    就在我搞不清楚状况，而头脑发昏时。病房里匆匆忙忙的又走进来两个人，我都认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另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是我们村村支部书记，平时碰到的时候我都叫郑伯伯。老者不是我们村的人，是隔壁村的，以前和爷爷去市集的时候碰到过，我要叫太公。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好像是爷爷的什么亲戚，不清楚。是一个道士，平时在市集上给别人算命的。经常来家里找爷爷喝酒，算是爷爷的酒友。

    见到来的人，大伯和我爸马上迎了上去，大伯握着中年男人哭着说：“郑书记，我爸没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男人惊讶的问道

    “今天下午四点二十分的时候，走的”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昨天下午我家造房上大梁的时候你爸还来给我帮忙来怎。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医生说是脑出血，可能是早上起床起猛了，脑子里的脑管破裂了。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呼吸已经很弱了，十点多送到医院，抢救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十二点，医生就说人不行了，瞳孔放大了。没有光照反映了，到了下午三点多盐水也挂不进去了。四点二十分心跳也没了。呜呜呜呜”不等说完就大声的哭泣了起来。

    听到大伯哭，我爸也突然一下坐在了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还大声的喊着说。

    “哎哟喂，爸啊！爸啊！我的爸啦！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你平时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平时连个感冒都没有。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听说我酒喝多了胃疼，你说要找我平达叔借几个夹子，到后山去。夹个野猪来给我补补的。这才几天啊！才几天！呜呜呜爸呀爸呀！你才六十二岁啊，六十二岁！我还没给你卖过什么吃的东西，喝的酒呀！我不孝啊！不孝啊！大大的不孝子啊！呜呜呜爸啊！爸啊！我爸死了！我爸死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个没爸爸的人了呜呜呜……”

    听到我爸突然大喊的哭声，除了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或大声哭，或小声泣，或偷偷的掉眼泪。

    看到这个场景，看到情绪突然失控的爸爸，我的心一下一下的绞痛，今天我第一次听到死这个字，之前一直没有人说爷爷死了，医生说我爷爷突然的走了，大伯说爷爷没了，四叔说爷爷去了。只有爸爸大声的喊着说爷爷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我的心脏，好像猛的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了一下，非常难受，非常的痛。一下一下的绞着痛！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爷爷，看着爷爷的胸口，一下一下的起伏。怎么可能，爷爷怎么可能死了，明明是生病了，躺在床上睡着了，为什么大家都说爷爷死了呢？想到这里，我就偷偷地伸出了手，在爷爷的脸上轻轻的摸了一下。爷爷的脸，摸上去湿湿的冰冰的凉凉的，我又把手伸到了爷爷的嘴边，我感觉到了爷爷呼吸吐出来的气，很有力。这怎么可能死了呢！我又偷偷的把手伸向了爷爷的眼睛，轻轻的拉了一下爷爷的眼皮，爷爷就挣开了眼睛，还流出了一滴眼泪，轻轻地挂在脸上。

    “爸爸，爷爷没有死。爷爷的眼睛挣开了，还哭了，都掉眼泪了”听到我说的话。

    爸爸猛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跑到爷爷的病床边，看了一下爷爷的脸，看着爷爷，挣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睛，还有那眼角上的泪水。突然扬手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用尽全力的喊“滚，给我滚出去，你想你爷爷死不瞑目吗？”

    mama马上跑过来，拉着我跑出了病房。站在了病房门口。mama什么也没有说，一只手抱着我的头，一只手轻轻的摸着我挨耳光的那半边脸。就这样轻轻的在哭泣。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大声地哭了出来，一半是痛的。

    一半是气的。在我印象中，我爸从来没有打过我，这是第一次。

    “爷爷，呜呜呜，爷爷，呜呜呜。”我大声的哭着，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一遍遍的叫着爷爷。心里想着爷爷是最疼我的，等爷爷醒了。看到我哭的撕心裂肺稀哩哗啦的，一定会帮我报仇的。也会狠狠打爸爸一耳光。

    这时候四叔手上拿着一大把发票回来了。看到我们娘俩站在病房门口，抱头痛哭，就问：“你们娘俩怎么站在这门口哭呢。”

    “没事，没事，鹏鹏淘气！被他爸打了一耳光子，正和我生气呢？”

    “我二哥真是的，一天天的，什么忙也帮不上，还静搞事。鹏鹏不哭了，不哭了。不气哦，我进去讲他一下，帮你骂他两句，帮你出出气。”说完四叔就进了病房了。

    听完四叔的话，我就没有大声的哭了，只是刚刚哭完，气还不顺。就靠在了mama的怀里，一下一下地在那里顺气。我伸手摸了一下，挨打的半边脸，脸肿得像包子一样，

    耳朵里一直吱吱吱的叫，好像里面有一只老鼠一样。嘴巴里还有一丝丝的血气，我张嘴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果然吐出来的红红的，一大片都是血。

    mama看到了紧张的问，“怎么了，怎吐血了。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没事，好象咬到舌头了”

    “快，快张嘴，让我看看，嗯，嗯。是咬到舌头了。都破皮流血了，没事，没事，过两天就会长好的。”

    我正和我妈说着话呢。四叔就和村支书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起走出了病房，来到门口站在了我和mama边上说话。

    四叔说：“大爷，你看我爸突然就这么没了，我们兄弟四个一下就乱了手脚，没了主心骨。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所以联系的您，您看我爸的身后事，您能不能代表我们兄弟四人，主持一下，拿个主心骨呢。”

    “老四啊！你客气了，我和你爸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爸的身后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首先，我不管医院怎么说，按我们老家的古法来讲，人只要这口气还在，就没死。所以你爸现在还没死，你等一下和你兄弟讲，先不要哭，还没到哭的时候。你爸现在是二魂离体，五魄出窍。你们在边上一哭你爸就不会安心，你爸不安心。二魂，五魄就不会跟你爸身体走，就会留在医院知道吧。还有就是你爸这口气，这口气要是断在医院里，你爸就是客死异乡了，按我们村古法讲，如果客死异乡的，是不能进村，不能在祠堂设灵堂的，只能在村口边上野地里设灵堂。所以这口气要吊着，等回家了，断了这口气，叫落叶归根，寿终正寝。知道吧！就可以祠堂设灵。”

    跟小叔说完以后，就对郑书记说：“现在郑书记先回去，按排按排，村里各家各户都通知通知。有狗的人家今天就把狗拴住了，不要放出来，在找几后生在村里找找，有么有野狗。有的话就赶一赶。我们会在八点半从医院出发，十点半左右进村，十二点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进家门。所以和村民讲讲，十点半以后，人就不要在在街面待了，不要误了十二点进家门口的时辰。”

    吸了两口烟以后接着说：“还有郑书记回去以后，找几个后生，把老四爸爸住的那间房子的堂屋，记住是堂屋的门板卸下来。不是大门口门板，上次你们村的那个谁呀，我一下想不起来名字了，走的时候，我叫他们卸门板，他们家就把大门门板给卸了，大门今天晚上我还有用的，等老四爸断气后，我还有关门谢客的。门板都没了，怎么关门啊！只有没有堂屋的人家才会卸大门门板的。哦，哦还有一点，卸左边的门板。”

    老者对小叔问道：“家里寿衣准备了吗？”

    小叔摇摇头表示没有。

    老者就说：“没准备的话，在这家医院太平间门口有家叫寿春堂的店，里面什么都有，到了以后提我名字，跟老板说家里老人走了，他会为你们准备好的，不过有好几个档次的，这件事老四你自己去，花多少钱，用什么档次你自己定。买好以后不要拿医院来了，叫书记直接带回家，用红袋子包起来，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些东西是不能跟老四你爸爸碰面的，会吓到你爸爸的。好了，现在能想到就这些，老四你去把东西买回来，交给书记带回去，在马上回来找我，我还有很多事情交代你去做。”

    然后又对郑书记说：“书记啊，我这个人讲话比较直，喜欢直来直去的，有什么不周详的地方，你不要生气啦！”

    说完老者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递给郑书记。四叔看见马上去把火给点上。

    “因为时间匆忙，也没来得及准备烟。请大爷多担待。”小叔说。老者摇摇手表示没关系还递了一根烟给小叔。

    “什么书记不书记的，今天您老拿主意，有什么事您说话，我一定照办。”说着郑书记，接过了老者第过来的烟，四叔马上又给郑书记点上。

    “好，郑书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老四你们快去吧，抓紧时间了，不要误了时辰。”老者说道。

    听到四叔他们说的话，我心不由的又紧了一下，我感觉，可能、也许、真的象他们说的一样爷爷走了，没了，去了，或者是爸爸说的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想回学校，好想回到教室上课，我读书不好所以一直不喜欢学校，不止不喜欢，还很讨厌学校。当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很想回学校，坐在教室里认真学习，等待放学铃声响起。然后回家吃爷爷给我准备的晚饭。

    我是万万没想到，那天是我最后一次去学校，最后一次在教室上课了。从那天开始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我杀死一个人，一个最爱，最爱我的人。一个我很爱，很爱的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