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助理
“甄先生！您明明答应过我的啊！”胖子面带焦虑，瘫坐在地上。 他堵在旋转门的出口，让我们走脱不了。 我和老王只得站在一旁，眼睁睁看他们争执。 甄一凡显然不高兴，他抖抖衣摆，让胖子起来，可胖子固执己见，纹丝不动。 “明明是您让我过来的啊！”胖子痛心疾首道。 甄一凡西装革履的，依旧是他那副精英主义的态度，他不耐烦地道：“我是说，让你下周再来！” “对啊！是上周应聘时，您叫我下周再来的！”胖子恳切地说。 “对，我的确说‘下周’，可现在是‘本周’。”甄一凡道。 我们闻言，皆忍不住齐刷刷望向他。就算不想聆听他俩对话都没办法，他们把大门口给堵了，我总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再找人问振烨大厦侧门在哪吧？ 胖子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 他眼里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明白了吧？听明白就让路！”甄一凡不耐烦地说，“上次就和你说了，我们公司要么只要十几岁的年轻人，要么本科及其以上的学历，如果你有本市户口，那也没问题！或者带一些不错的艺人来，我也接收了——可是你二十六岁了，从业也有四五年了吧？这四五年里除了眼睁睁看着公司倒闭，你还做过什么事吗？” 胖子欲言又止，沮丧地低下脑袋。 “是吧？没有吧？什么都没有！”甄一凡道，“你这样的人，我招进来，我怎么跟那些经过严格审核的员工交代，就跟他们说，我看中你？说不堪你的sao扰？” “可是，是您和我说……” “如果不是你上周纠缠着我，扒着旋转门不放，挡着员工下班，我会说那些话……吗？” 胖子一听这话，立马把屁股挪了几步，神色警惕地抱紧旋转玻璃门的大门。他伸长手臂，用粗壮的力气死死抵住。 甄一凡见了心烦，他招呼前台过去：“你去报警！” 胖子尖叫道：“我就在这等着！” “等吧……”甄一凡朝他轻轻一瞥头，“现在又不是下班，我们能在人流高峰前把你给抬走！” “请你行行好！” “这世界最不值钱的就是怜悯！”甄一凡扔下这句话，不耐烦地调头就走，“都多大了，还那么天真……”他招呼前台，往电梯方向走来，迎面撞见了我。 甄一凡愣了几秒，忽然不动了。 “甄先生！”王明后热情地说，“您结婚后，我们就没有再见面了。恭喜恭喜，生活过得不错吧？” 甄一凡迟疑地点下头。 接着那胖子听到我们寒暄，忽然嗷的一声大叫，扑上来。他用他那庞大的身躯笼罩着我面前的光亮，高呼道：“是您！” 我吓得连连倒退几步，退到电梯轿厢里，疯狂按着电梯控制面板上的按钮，力图把这疯子给关在外头。 “您来评评理！”胖子一手扒着电梯门，硬生生把电梯门撑开，让它合不拢。在这种剧烈的抖动下，我甚至能够感受到脚底的钢板即将撕裂。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拼命安抚胖子，如果和他这样的人打起来，没个利器，仅凭技术是绝对战胜不了他这个吨位的。 太后悔了！ 找人问个侧门，就值得我刚刚那么为难吗？ “就是这个人！”胖子一手指着甄一凡，痛心疾首，“就是这个人！上一周应聘，他跟我说，要我这周来应聘，他跟我说，只要我在之前背完这家公司旗下所有人的资料，就会录用我的！”甄一凡见他堵住电梯，又怕我出事让他在黄老板面前交不了差。一边喊前台去叫保安，一边对胖子大吼：“那么多人，你能背得下来吗？” “我背下来了！” 胖子回吼道。接着他絮絮叨叨背了一大堆人名，关于哪个艺人的出生年月，作品和活动项目，日程报表以及爱好（至少是官网讯息上填的爱好）。他一张胖脸激动得肿胀起来，圆圆的脸几乎看不到眼睛。 “我说的是工作人员。”甄一凡淡定地说。 “……” “你以为做个助理，只需要记明星名，主要是方便你追星的吗？” 甄一凡不愧是精英份子，说话有理有据，擅长玩文字游戏——这种精英份子的通病除了写小说外，别无用处；且如果他们没意识到，坦诚和拼搏远胜过文字游戏，他们虽然可以通过它起步，也终有一天也会败在这些歪门邪道中。老王听得心惊胆跳，生怕甄一凡他老人家把胖子说得情绪激动了，提起一把刀，把咱们给杀了。 他连连说道：“甄先生，有话好说！好说！” 然后他向我招手：“张幕，快出来！” 王明后反应还很迅捷，也有胆量，手脚并用，连哄带骗，总算说服胖子退出电梯间，让我得以出来。我喘了口粗气，胖子也没阻拦我，被王明后劝得内心愧疚，垂头丧气。 我仍心有余悸，怒骂道：“那么多人，为什么只追着我？” 就听胖子扭扭捏捏道：“大神，您是我的偶像！” “……” “我投这家公司的简历，就是为了远远瞻仰您！”胖子又开始掏他那公文包，掏得我心惊rou跳的，只见他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一大堆文字，上面记载了类似“某年某月某日，大神和某某公司合作，出现在某某地区”之类的话。他神情激动地说：“从我的记录上看，大神和振烨公司合作的频率是最高的！” 王明后目瞪口呆。 甄一凡以手扶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待过的公司倒了！” 刚说着，旁边又传来一道声音：“但凡用点心思在艺人身上也不会这样！”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段必胜拎着战战兢兢的秦业过来了，丁惠还陪在一旁，满脸不认同地望着胖子。王明后不太喜欢段必胜，仇人相见，分外脸绿，老王漏出哎哟哟胃痛的声音。 “我们本来想用电梯，电梯一直停在一楼，好像坏了。”丁惠面露抱歉地指了下电梯轿厢，那电梯门刚刚是被胖子撕扯过的，还一张一合地波动着，昭示它曾经受到过不公摧残的事实。 “不、不是的！”胖子情不自禁大叫，面露不安。 “不是什么？”段必胜漫不经心地问。 “我有给艺人找关系！”胖子快要哭了，“可这圈子新人混进去难，没背景的只能又陪吃又陪睡，又递烟又敬酒的……这样也出不去，那些大佬们对外说得好听，什么潜规则呀？不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事实上是什么潜规则？不过换种形式付嫖资，新人和艺人的差别也不过五百与二千五，还真以为圈子里面有多少个睡上一两天就能换个第三第四的配角出来？——我叫他们不要做，艺人也不听我的，多少扑上去，又多少被撵出圈子的？！他们也说，胖哥，我懂！这里笑贫不笑娼！一个个出去跑场，我拦不动他们……我不怪他们，也对不起他们，找不到好资源！供不了他们！” 胖子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胸口大幅度起伏，显然很激动。 “对，我拦不住他们！”胖子满脸愤怒，握紧拳头，高举过头顶，“外人以为圈内有多少艺人？又有多少艺人凭自个本事辉煌腾达？！这圈子里的当红艺人，多少是从三五岁进圈子的？然后被倒腾的从一家公司挖到另一家公司，转手个三四趟，再对外声明，说是星探发现的！公司究竟做什么？送他们去上艺校，报着辅导班过面试，考个差不多的成绩，买来优秀毕业论文？——不！他们不知道！” 胖子神情波动，他高谈论阔一番，沮丧地把拳头放下。他垂着脑袋，垂头丧气。 “如果你对现有状况不满意，你就不应该进这个圈子！”甄一凡冷漠地说。 “怎么？这圈子都这样了，还不能说？！”胖子大怒。“你无力改变……” “但我还要改变！我一定要改变！”胖子神情严肃道，“这圈子还有很多坚守信念的人！这圈子有很多屈服势力的人，更多的是抵制这些——只是可惜，更好的资源，给了那些屈服者，而不是反抗者！” 众人一片沉默。胖子的说法何尝不幼稚，何尝不无奈，何尝又不是大家的渴望与心声？ 这个圈子很少嘲笑委曲求全迎难而上的明星；同时更不会叱责坚守底线、尽职尽责的艺人！大家同生存在一个环境中，难说检举和揭发，不过明哲保身。 只是在某种情况下，利益蛋糕的分配会向媚俗低贱倾斜，令人痛心惋惜。 “所以我挺佩服大神的！”胖子委委屈屈地说。他见大家不说话，以为反驳他，心里压力承受不住地暗自啜泣。 众人齐齐看向我，我心中暗叹口气。 说实话，我这算不上完全靠自己。穿越前的影视资源，加之老王家族的名望，以及郭台的照应与帮衬。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希冀我能把这个胖子给说服，我也不能全然熟视无睹。 我叹口气，道：“正巧我缺个助理……这样吧，如果你能在这一周内，把全市所有的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管理人员及地址背下，那么我雇你，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