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华清魅影
“华清废宫，灵异感生，声声不绝于耳，寸寸刺破人心......华清废宫，灵异感生，声声不绝于耳，寸寸刺破人心......” 午夜来临，荒废多年的华清宫里破败不堪，高层梁柱几经断裂、支成一个七倒八歪的空架子；上面悬挂着参差不齐的纱，经火焚噬熏烤，条条缕缕垂下，已分不清本来的颜色。 多年来，在这里以一句诗流传着一个阴森恐怖的故事、抑或是一个传说---- “夜月风高下九天，孤魂野鬼断愁眠。七尺而立摇烛影，华落鬼火人心悬。” 每到午夜，在这里死去的冤魂就不断发出鬼魅之音，时而凄厉时而哀伤，缠缠绕绕；以至于一些胆小的，不是成了失心疯就是以一种症状遣送、死亡。 这一夜月黑风高，一个女子的凄厉之声再次响起......停歇时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鬼话。清风劝飘雪不果，只得默不作声，暗中跟着她进来保护。但不久，院门又再一次响起。 清风仗着轻功，即使在这片荒枝脆干的危殿里，仍能提着飘雪腰间缎带飞身向后，于断梁中寻到一个暂时可以支撑的地方。 以进殿的脚步声推测，是个功夫颇高之人。她们稍有不慎，就可能曝尸在此，两命呜呼。清风恐惧和警告性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飘雪：大半夜不睡觉，好奇个什么劲！ 飘雪委曲着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吓得更朝清风背后隐蔽处缩了缩。 清风凝神，只听得来人走进内堂，依稀是个男人的影像。他点亮了火熠----露出的面孔赫然是当朝权臣尔荣王爷！清风不禁将一旁害怕得要死之人的嘴捂得更紧。 只见荣王爷提着一个食盒，将一帘幕掀开，竟是钢筋锻造的坚实牢笼。笼里面还有一个全身污秽到褪了色的长衣女子。她长发披身，直垂脚侧、蔓延到铁笼边沿，像是一沓地毯，可怕的蔓延。长发也遮住了她的脸，仿若女鬼。 女人见到荣王爷，低迷的目光辨识了一阵转为凄厉。 “别用你那鬼眼睛看着我！女鬼！”王爷厌弃着对她说。 女人唬地扑向他，“尔荣，你会遭报应的！你会被五马分尸，扔下地狱......哈哈......哈哈哈哈......”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禁居自闭，使得女人好象喘不过气来的，在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气喘着呼吸。 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敢对恐怖的尔荣王爷直呼其名，甚至看上去他们俩像是同一种人。 能被关在这，又如此不辨规矩，这女人......来头不小呢。清风看着空荡荡的下面上演的一幕幕恐怖场景，感觉胃囊贴的很紧很近，格外想念那日拒绝掉的那块糕饼，酸梅子味的......她心惊胆战的祈祷着肚皮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响出声来...... 而下面穿风的空堂大殿里，尔荣双手有力的钳制住女人的瘦骨嶙峋的手腕，不得已怕伤到她，将她圈在怀里。 她已瘦弱到这样皮包骨头的地步了吗？只除了十几年来已长成女人的形态，他什么也没有留给她。“我早就准备下地狱了......当我把灵魂出卖给权力欲望的时候，也什么都豁出去了。”眼神有些冷落，泛着凌厉的星光。 “豁出去的，也包括落华的性命？”女人嘶吼着，已听不出来原先音质的声线。 尔荣猛地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住嘴！你这个疯女人给我住嘴！” 换来的却只有女人残酷的厉声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就如鬼魅。 尔荣用力地扯住她使她挣脱不出，努力平复着怒火中烧的语气，开口淡淡地：“争执了十几年，你就始终不能释怀。我说过，她不是我杀的！不是！不许你再乱说...... “你以为那些听到你这疯话的人是怎么死的？甚至包括在这活的像野兽鬼魅的你又怎么会活过了这十几年？” 这时，静如死寂的时刻，飘雪的脚麻了，微一移动让内功深湛的尔荣听到了些微的声响异动。待他正要抬头之际，却见声响出自脚下----女人微微晃动着，还发出了怪兽一般的虚弱吼叫。顿时让尔荣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怜惜： “酾珥，我不忍心杀你，你不要自己找死！”说着扔下食盒，在一片这名叫酾珥的女人儿歌般的哼哼唧唧中，不管不顾的大步离去。 “夜月风高下九天，孤魂野鬼断愁眠。七尺而立摇曳影，华落鬼火人心悬......夜月风高下九天，孤魂野鬼断愁眠。七尺而立摇曳影，华落鬼火人心悬......七尺而立摇曳影，华落鬼火人心悬、悬人心......老不死，我跟你比命长......哈哈......哈哈哈哈......” 良久良久，不见任何动静，除了堂下女人野兽般的嗬嗬之声，危机解除。 然而这时，只听酾珥低沉的话音里再没有了一丝的慌乱：“下来吧。”惊得一身冷汗的清风和飘雪还想要若无其事的离开，今晚之事只当作全没听见。然而却不能够，这个女人，她竟然有这么好的听力吗？她是有功夫的人？ 清风带着飘雪飞落她面前，隔着铁笼，清风轻轻走了过去。铁门没有锁，她---- 飘雪紧紧攥着清风的衣袖，不想让她过去。清风却只是担心女人乱叫会再次引来荣王爷。于是将飘雪揽在身后，并不敢让飘雪太过靠近。 “你为什么不逃？”飘雪代她问了这个问题。 “为了做鬼。”女人背转身去，不再理会二人，蹲在地上拆食盒的盖子。清风飘雪斜着身子以便看清女人的行动，只见她用手抓过米饭大口吃着，盒中没有碗也许是怕她寻短见。 被清风安抚的顺着她的长发，致使她有一些震惊，抬起头来露出她抓过饭食菜渍油污的右手。抚顺她的长发，清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因为坐着，看不清她的本来容貌，只感觉她清癯凹陷，却是个美丽的女人。 “见了鬼，为什么不逃？！” “你不像坏人。”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是好人？！” “你刚才救了我们。”清风虽不像飘雪的嗫嚅，面色不改，但手心里也附了薄薄的一层冷汗，暗里微微握了握、舒展着右手。 “你以为我会救你们？哈哈哈哈，开玩笑......你们只不过、只不过是这十几年来我见过新鲜的活人罢了，所以有点好奇。” “哈？”飘雪第一次胆子大了些，发出了不该有的声响。但当女人看向她时，又害怕的用一双小手捂住了嘴巴。 女人吃饱了饭终于抬起头来，痴痴呆呆的看着头顶上方不多的零星光线，将一手里微缕的发丝咬在嘴里。头微斜处，眼神不自然地瞟向她们。 看飘雪时哧的一声轻笑，“切，小女孩，也是个爱漂亮的小女孩......”然后才是清风，看着她不是特别打扮的装束，更像是男孩的模样。然后...... 像是一道利剑、闪电划过的瞬息，女人如吸血鬼般又长又细的苍白指骨，指甲部分是那么长那么硬。然而它们此刻紧紧地扯住了清风颈项上的衣襟！ “啊啊！清风jiejie快跑！”女人的突然举动吓坏了胆小的飘雪，她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扯住清风的手腕往反方向拉。 要不是这女人似乎有突然扑来的嗜好----像是刚才对荣王爷的例子在先，清风想自己这会儿恐怕和雪儿一样昏倒在这个吃人怪物身边了吧。 颈间些微的痛感令清风觉得，女人的指甲已经刺破了自己的皮肤。清风回头看着飘雪笑了，想要安慰她别哭，傻孩子，自己到了这个女人的手里，单凭小小的飘雪的力气，又怎么救得了呢。 清风尽力将头向后仰着，却没有什么用。只得回头看向女人---- 只见她也在细细的端详着自己，惨白的一如僵尸般纤细的指节划过清风的脸颊，随时可能就这么刮破刺穿她娇嫩的肌肤。可女人的双手却在之后轻轻抚了上去。轻抚，像是在细细找寻，又像是安抚婴孩般母亲的温存。 是母亲吗？清风仅有一瞬间的恍惚，没有迷失全部。在她幼年的印象里，母亲是这一生最美丽的女人；而眼前这个女人，清风隐隐看出她虽然美丽，但也只是一位曾经气质很好、很有韵味的女人仅此而已。 突然的，颈边感知异常的一紧，“你，你是谁？”符合她久居在此孤僻却又鬼魅的速度。 你是谁？清风也想这么问她，问她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装神弄鬼？但她没有兴趣。“你不认识我。”回答得平平淡淡，轻轻浅浅。 “你是谁？！”声音变得凄厉、残暴，可女人却没有应有的举动----例如打她。 “我叫清风。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危机关头，有时候诚实便是最好的护身符。清风在想，这女人可能是认错人了。 “清风、清、清风。。。。。。” “那你又是谁？”一旁的飘雪看着好玩，似乎这个女人也不会咬人的，便学她的话大着胆子询问。在女人回答之前偷偷靠向门边的飘雪在想，还不赶快逃跑才是真的。 “刚才的话，你应该听到很多了。”女人仿佛不担心飘雪是不是会离开，一双大眼只一心盯着清风，“我是十二，当今圣上的第十二个女儿，赐号酾珥。” “按您的说法，并不像是失心疯的症状。可为什么还会被关在这儿呢？”清风有着疑惑。 “我有什么病，”女人骤然推开了对清风的禁锢，在巨大的铁笼里没有目的的乱走乱动，“我没病。我、我亲眼看见了那夜，是尔荣那个小人在这昔日华美的宫殿外放火......他能让我活着出去吗？他不会杀我，他要折磨死我，对，他要一直一直的折磨我......这个伪君子......他烧死了落华jiejie，而你，”不预期的冲到清风面前，“你是她要来讨债的吗？！” “你认为呢？”清风不回答也不否认。 “......我不知道......你跟她很像，你是她的孩子吗？” “谁？”转念一想谈到的都是落华公主、但无论也可能是尔荣王爷。 “不是。”清风不想和她谈了，转身而去，也不管害怕的飘雪能否跟得上，甚至不理会身后那自言自语的呼喊----“你是落华jiejie的孩子!你是落华jiejie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