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喜

    连珍茹没有焦点的目光望向窗外,面前的黑咖啡一口没喝确已冷掉，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弱弱地在空中逡巡，似乎永远照不进她心里。

    一个女孩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坐到连珍茹对面,看衣服就知道她家境很好，连珍茹淡淡一笑，“你这重色轻友的终于来了，我正想着怎么声讨你呢。”

    冉翠薇的喜悦溢于言表,撒娇道,“先让人家把气喘匀了嘛。”

    “我本来想好了制裁你的邪恶方法，可是你跑得这么快扇起来的风吹乱了我的思绪，姑且绕过你吧。”看到冉翠薇心情如此好，连珍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从容地跟她开起玩笑来，“快从实招来,怎么样了？”

    冉翠薇嘻嘻一笑，扭头对服务员说：“一杯卡布奇诺。”

    “你爸妈同意了。”

    “都看出来了？”

    “呵，一向喝蓝山的人今天点了卡布奇诺,甜蜜的味道已经弥漫方圆百里了。”连珍茹看着天花板摇摇头，冉翠薇的天真有时候真能把她气笑。

    “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只简单地问了问情况,虽然没有说同意我和兰江结婚,但是同意我们继续交往,那以后也没有反对结婚的道理对吧？嘻嘻。”

    “看你一副小女人幸福的样子,兰江是对你挺好的，但我总觉得他哪里有点怪怪的。有时候他略一失神，眼中飘过一丝像是悲伤，又像是……哎呀，说不来的东西。”连珍茹摇摇头，停顿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来，“不过你父母社会经验这么丰富也没看出来，或许是我看错了，总之你多个心眼没错。”

    “一定是你看错了，放心吧。”冉翠薇自信爆棚地断定。

    连珍茹心想但愿如此，她点点头没说话。

    别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就是两个小姑娘凑一起也是没完没了地嬉闹，冉翠薇随即开始拿连珍茹打趣，“虽然我长这么大了才初恋，没你经验丰富，但是我相信我的眼光，你别疑神疑鬼了。”

    “小妞，我经验丰富不丰富你最清楚了，怎么说话的！”连珍茹端起面前的咖啡作势要泼冉翠薇。

    冉翠薇料到她只是玩笑，并不急着躲开，反而坐到对面拉着她的衣袖改口道，“是相亲经验丰富啦。”

    连珍茹立刻如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了力气，苦笑着叹口气，“唉，以前上学的时候还好，这一毕业，被赶着相亲相到吐，就没遇上一个顺眼的。”

    “都是你看不上人家，他本来各方面就挺好，再加上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成了完美无缺的了，拿谁跟他比能比得上呢？但是往事不可追，不能总活在过去呀。”

    “道理我都懂，可我的心办不到啊。”

    “也是，说别人容易，事到自己身上就难了。”

    “你知道的，我曾经以为有人可以让我忘了他，也尝试过往前走。哎，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很对不起王凯，有这个例子在前面，我哪还敢再去害别人。”

    两人沉默了片刻，连珍茹突然说，“下午不去相亲了，见不见都是一个结果，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冉翠薇搂过她，“不想去就不去了，我陪你逛街散散心。”

    “这事儿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遇到了命中那个对的人，结婚当然好，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合适的年龄遇得上的。而且人们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急于结婚，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社会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到了多少岁必须结婚，不结婚就是怪物一样。岂不是把本应很美好的事情变成一个痛苦的任务？”连珠炮似的把想说的发泄出来让连珍茹感觉舒服多了。

    “我也有同感，可是年岁渐渐大了总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总担心被剩下，所以只要他对我好，我也不挑他只是个小白领了，凑合得了。至于爱情，总归还欠点儿。”

    “我现在不愿意结这种搭伙吃饭的婚，说不定过两年也会屈服。”

    “乖，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对的人，你一定会幸福的。”冉翠薇揽过连珍茹，让她靠在肩膀上安慰她，仿佛立下誓言一般在她耳边说：“我们都会幸福的。”

    强子不到半个月就把兰江的情况查清楚了，他约王百川到上次的茶楼见面。强子拍拍桌子上厚厚的大信封，“王总，兄弟查他可是费了老劲了，后面那一份你可得多给点。”

    王百川不置可否拿过信封验货，他迅速而又细致地浏览着照片和各种资料。强子为了多要些报酬，絮絮地对王百川讲述自己的调查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他的技术有多高超才躲过重重危机，他这些夸大其词的废话从王百川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王百川看到照片立刻明白老板为什么对一个扔到人堆里根本找不着的小人物感兴趣了，原来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rou勾走了他闺女，老板要摸摸未来女婿的底细。兰江的银行流水让他顿感这个人没有那么简单，他身上必有古怪。虽说在大城市混的外地人月光族多了去了，可奇怪的是他只有取现金的记录却没有任何转账、刷卡的记录，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刻意让资金的去向难以追踪，这个原因必然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事情。

    联系起他租住的郊区的房子，穿衣吃饭也十分检省，一个月上万的薪水会到哪去呢。强子故意藏着这一部分吊足了王百川的胃口，“他再藏着掖着也别想逃过兄弟我的法眼，猜我发现什么了。”

    王百川不耐烦极了，“别卖关子。”

    强子见主顾不吃这一套，只得收起小聪明继续说，“他有个meimei小时候得病瘫痪了，你知道的，这种治不好又死不了的病最花钱了。她现在就住在他租的那个小单间，虽然几乎没人见过她出门，但我从他一个爱传八卦的邻居那儿打听到，最近有一个医学试验成功了，说是找到了治他meimei的病的新方法。所以这小子勾搭富家千金，八成是为了骗笔钱去治病。”

    王百川承认强子的推断很有道理，但在兰江真正做出诈骗的行为之前，这些都只能是猜测。为了防止强子漫天要价，他故意装作早已知道，“我老板早就察觉了兰江有古怪，找你查不过是证实一下，你干得不错，这是给你的报酬。”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强子面前。

    强子目测这次的厚度是上次的两倍，感觉很满意，满脸堆笑地讨好王百川，“王总真是痛快人，以后有什么好活儿还想着兄弟呀。”

    王百川见他满意心中窃喜，老板批的钱还剩两万，给他这么有料的结果说是钱都给侦探了他也不会起疑。他只淡淡地对强子说了句好，就起身离开了茶楼。

    刚跟冉翠薇逛过街回到家她的电话就追来了，连珍茹平静而温柔地唤了声“翠微”，那边的兴奋到不能自持就随着电波共振成了汹涌的波浪，充斥在连珍茹周围，“兰江向我求婚了，好激动哇！我第一个就告诉你。”

    连珍茹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她替冉翠薇高兴，即使她满溢的幸福更衬得连珍茹如同被困在绝望的孤岛上。连珍茹很想畅意地分享冉翠薇此时的欢乐，理智告诉她第六感不会永远灵验的，必须说服自己抛弃那些毫无根据的猜测和臆断，“姑娘，你再大声一点全世界的人都要听到了。是不是很浪漫，说来听听。”

    听她如此说，冉翠薇倒有些羞怩，“他能有什么创意啊，无非是电视上常看到的蜡烛啊，玫瑰花什么的。他倒是会选地方，新天地那地方那么多人，让我想拒绝都不好意思。”

    “啧啧啧，你这样子哪像要拒绝，高兴得快飞起来了。”连珍茹虽然嘴上打趣她，但她心里已经想象出新天地街道两侧树上万千流光溢彩、变换着五彩斑斓的绚丽彩灯下，烛火荧荧照耀着站在中间紧紧相拥的一对璧人，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芬芳，时间仿佛停止。连珍茹被这一幕恍如梦境的美好感动得热泪盈眶，她也曾梦想过这样的画面，只是恐怕没有人能帮她实现了。“太好了，我们当中终于有一个人修成正果了，找我当伴娘可是很抢手的，先到先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