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误会

    “远航，我下飞机了，我想见见她。”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陈圳一下飞机就跟程远航联系，因为他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他也不确定她是否愿意见他。其实他不知道他一直都有她的联系方式，连珍茹期待着他回心转意，从来就没换过手机号码，只要他想，随时都能找到她。

    程远航给陈圳发出消息以后一直没有得到回音，他以为陈圳醉死在温柔乡了，没想到他竟然在第十天回来，而今天正是连珍茹举行婚礼的日子。他问过连珍茹，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意结婚，即使要结婚为什么认定了姬祥？但他没有得到答案。程远航拿不准现在告诉她能帮助他们破镜重圆，还是会毁了她触手可及的幸福。沉默了良久，他决定碰碰运气，起码不能剥夺连珍茹选择的机会，“她在码头，你来吧。”

    陈圳奇怪她去码头干什么，而且程远航用的是“来”而不是“去”，说明他也在。这小子说的十天，不会等不及了吧？他顾不得问清楚许多，匆匆赶往码头。

    本来连珍茹今天结婚已经让程远航心情足够不好，再加上陈圳突然回来这一吉凶未卜的意外状况，更让他无比烦乱。他抛下连珍茹交给他的接待同学的任务，下船专程去接待那个特殊的同学。

    程远航没有兴趣寻找一种温柔的方式告诉陈圳这个事实，为了替连珍茹出气，当然只是他自认为连珍茹想找陈圳出气，他不吝啬兜头给陈圳一盆冷水，“她今天结婚。”

    用震惊、错愕和心碎不足以形容陈圳看到船上悬挂的巨幅婚纱照时的心情，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带着幸福的笑容与别人相拥，她看那个人的眼神那样迷醉，他曾经自信地以为只有自己能拥有她那样的迷恋的目光。不仅如此，他还是被最好的哥们儿用欺骗的手段邀请来欣赏，陈圳感觉到了背叛和愚弄。愤怒让他没有心情仔细辨别那张照片，那张他亲手拍的照片，也让他忽略了旁边一样被婚纱照弄得无比刺心的程远航，陈圳强作平静，“没想到我是专程跑来错过她的，是她让你用这种手段报复我吗？是也没关系，本是我活该。”

    程远航太替连珍茹不值了，枉她痴恋陈圳多年，竟被他想成这样，怒火中烧的程远航厉声质问，“你就这样想她？好，算我错了，我就不该告诉你，你也不配再见到她，别想再伤害她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击得陈圳失去了理智，他不及细想程远航话里的意思就愤然离去。紧握双拳也抑制不住汹涌翻腾的情绪，骨头“咯咯”地抗议，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连珍茹，你说会爱我一辈子，我不敢确定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今天这个悬宕已久的问题你终于给了我答案。我说不出来为什么爱你，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陈圳很想喊出来，很想冲进去把她抢走，但他最终说服自己，爱她就尊重她的选择，让她快乐。他不想回家，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要一张机票逃离这里。

    聒噪的手机铃声扰得陈圳更加心烦意乱，何倩这个贱人除了惹人讨厌没有其它的本事。电话被拒接七次之后，手机第八次顽强地响起，陈圳接起电话，气不打一处来冲她吼道，“我忙着开会呢，你要干什么！”

    对面传来何倩颤抖的哭声，“老公，孩子要出来了，你快来呀。”

    孩子才五个月，陈圳料定了何倩在耍花招，他今天已经被耍了一次，没兴趣再陪期期艾艾的何倩玩，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那你该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况且远水难救近火。”

    何倩赶在他挂掉电话之前，用尽全力哀求，“我坐你后面一班飞机来的，飞机上感觉不舒服，一下飞机就被送到了医院。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但求你相信我，是真的。”

    “你自找！你不用给我装可怜，是真的也是你活该……”他发疯似的训斥何倩，积郁已久的怒火终于找到出口。何倩听着也不敢反驳，只是哭，直到照顾何倩的护士都听不下去了，把她的电话夺过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人？你太太的胎很不稳定你还要刺激她，你知不知道你等于在谋杀！”

    陈圳见这样的情况才调转车头赶往医院，到了才知道这次真不是何倩设的局，她打完电话就晕过去了，医生正在救治，说是孩子很难保住。虽然护士仍在教训他这个时候怎么能跟老婆吵架云云都被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他再不在乎孩子也开始后悔刚才不问青红皂白地呵斥她。说到底陈圳并不是真心疼何倩，而是连珍茹如果真的把他放下了，他的报复也就失去了意义。

    一如风平浪静的海面，婚礼也进行得有条不紊。连珍茹笑意盈盈地挽着姬祥走过红毯，她多么希望陈圳会在下一秒出现带她离开，但她每走一步得到的只有比上一步更多的悲凉和失望。

    熬过了繁杂的程序，司仪问她有什么话想对新郎说，痛苦像风暴一样在她的五脏六腑肆虐，她的眼睛再也承载不住泪滴，低头掩去撕心裂肺的伤痛，现在的感觉比起凌迟也不惶多让。为了掩饰失态，她饱含热泪地注视着姬祥，朦胧的泪眼竟错把对面的人影看成了陈圳，恍惚间她说出了那句梦中说了无数遍的话，“你的出现，让我原谅之前命运对我所有的刁难，我从见到你的那天就想嫁给你，今天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再也表演不下去，无力地软倒在姬祥怀里，姬祥给司仪使个眼色让他赶紧救场。

    好在该有的步骤都已经进行了，否则再见多识广的司仪也应付不了新娘子晕过去的局面，他继续编织语言引导姬祥，“听说新郎甜蜜地称呼新娘为公主，现在还不快来一个公主抱。”

    姬祥闻言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抱起她，浅吻她脸上的泪水。司仪不失时机递上的话筒，“新郎想对你的公主说什么？”作秀是姬祥的特长，他对晕过去根本听不见的连珍茹深情表白，“我的公主，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流泪，我许你一个世界，那里没有阴霾，只有阳光。”在宾客的掌声中司仪宣布礼成，酒宴开始。

    连珍茹不知道刚才的突发状况已经被姬祥圆过来，为了避免他怀疑，她醒来时推说刚才身体很不舒服，实在坚持不住晕过去了，暗示他往她已经病得快死了那方面想。姬祥只关心结果，反正那一幕落在宾客的眼里足够浪漫，目的达到自然懒得深究别的。

    “没有任何刁难新人的环节也就算了，新娘连捧花都不舍得抛。”“知道你不喜欢热闹，这种场合总得搞得嗨点吧。”敬酒的时候，连珍茹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起哄，质疑她的婚礼太过高冷。

    好在作为伴娘的冉翠薇跟他们认识，帮着解围，“人家想办得文明点你们又有意见了。”

    连珍茹只付之一笑，“这就是我梦想中的样子啊。”

    既是新娘子的愿望，便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程远航今天实在太郁闷了，在同学这桌，他抓住难得的主场作战的机会，挑唆大家为难姬祥，“不把新郎灌翻，简直对不起这艘船对不对？”经他一提醒，这群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找到了实现他们嗨起来的邪恶愿望的方式。

    看姬祥被他们逼得太惨，连珍茹不得不挺身而出，“程远航，现在漂在海上，你还想不想上岸了？”

    程远航见她护着姬祥，更是失落，既然她不愿让大家为难姬祥，再不情愿也要顺着她，“灌两杯就行了，人家还得去下一桌呢。”

    林夕见他变卦抱怨道，“你号召的，这会儿又装好人。”

    程远航委屈地解释，“她威胁我，还是小命重要。”

    阿东跟林夕也快结婚了，他赶紧跟她统一战线，“墙头草啊程远航。”

    程远航一看他又蹦出来了，赶紧镇压，“你还不积点德，等你结婚的时候等着被抬出去吧。”

    “感谢各位同学百忙之中过来，招待不周各位多包涵。”眼看程远航把大家拦下来了，连珍茹说完拉着姬祥赶紧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