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会动的画像
写完后，安洛斯拿着配方表，慢慢地摇着摇杆，离开卧室。 一位女仆立刻迎上来，躬下身，关切地问：“您有什么事吗，安洛斯少爷？” “我有事找父亲。”安洛斯说。 “好的，诺耶老爷在书房，我推您过去吧。” “嗯。” 安洛斯点点头，苍白的小脸上扬起一个微笑。 女仆脸颊泛红。 她轻手轻脚地推上轮椅，力求让安洛斯少爷平稳得如在水面上行走一样。 诺耶的书房在二楼，为了方便安洛斯的轮椅上下，三层宅邸中特意安装了昂贵的升降机。 “咔咔——” 雕有玫瑰的黑色铁栅栏缓缓拉起，女仆推着安洛斯进入升降机，按上2楼。 哐当一下，升降机开始运行，像轮椅滚过石子路一样，有些颠簸。 透过铁栅栏的间隙，安洛斯能看到大厅几十米高的挑高，水晶吊灯高悬在半空，晶莹剔透，华美无比。 二楼不过两秒就到了，又是一阵咔咔的声音，铁栅栏再度拉起。 来到书房外，女仆“咚咚”敲了两下红木大门。 “请进。”里面传来诺耶低沉的声音。 女仆推门而入，映入安洛斯眼中的，是一副如诗如画般的景象。 年轻的父亲坐在书桌前，身穿墨绿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而是休闲地敞开了领口。 阳光从侧面窗口铺洒而入，为诺耶笔挺的身姿蒙上一层金灿灿的光辉。 见到安洛斯，那双如深潭一般的幽蓝色眼睛立刻活了起来，淡淡的鱼尾纹浮现在眼角，嘴角也弯了起来。 女仆的呼吸微微滞住，悄悄用余光觑向轮椅上的安洛斯，心内感慨： 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就像不同年龄段的同一人一样。 两张赏心悦目的脸共处一室，即使见了很多次了，还是叫人忍不住心跳加速。 女仆轻轻喘息，感觉脸颊发烫。 “怎么了，安洛斯？”诺耶放下笔，问道，丝毫没有被打断工作的不耐。 “我带来了我想要的材料，父亲。”安洛斯被推上去，“不过，有些还挺难得的。” “你想要的我一定尽力给你找到，不用担心。” 诺耶接过配方表，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嗯......十圈月纹龟壳，这个有些罕见......其他的都还好。” 他抬起头，说：“运气好的话，地下拍卖会可以找到十圈月纹龟壳，如果不行，我就发布悬赏委托，总会找到的。” “谢谢您，父亲！” 安洛斯开心地笑道。 “不过，安洛斯，你要这些材料干什么？”诺耶疑惑地问。 安洛斯面不改色，真假参半地说：“我在书房看到了这份治疗药剂的配方，想做出来试一试。” “啊——治疗药剂。”诺耶了然，眼中流露出一抹愧色。 他不是没有给安洛斯用过那些巫师魔药，可往往只能支撑一会，之后身体会更加虚弱，还会产生耐药性。 他也不觉得，这份看着很奇怪的治疗药剂，能起到什么作用。 “你想试试，当然没问题，”诺耶说，“不过在亲自服用之前，还是要交给巫师检验一下哦。” “嗯，”安洛斯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我下个月就进入娜梅莉亚学院了，可以向教授询问。” 诺耶：“......哈哈，加油。” 他的儿子，对自己还真挺有自信的。 希望到时候落选了，不要太受打击吧。 安洛斯一看诺耶的表情，就知道诺耶在想什么。 他没有辩驳，只是轻笑了两声，说：“那我就不打扰父亲您工作了，我先走了。” “好，注意身体，不舒服就叫我。” 离开书房，安洛斯想了想，对女仆说：“我想自己在宅邸里转一转，你去忙吧。” “好的，少爷。”女仆鞠躬道，“您有什么事就按扶手上的铃，附近的仆人会立刻赶过去的。” 安洛斯点头，摸了摸手下冰凉的黄铜按钮。 慢慢行驶在走廊上，轮胎滚过红丝绒地毯，安洛斯仰头，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幅油画画像。 也许是为了给沉寂的宅邸增添一些鲜活气，油画大多以明亮的色彩绘成。 安洛斯看到了黄昏的红玫瑰帝国，橙黄的天空倒映在河面上，像是洒下了一把金箔，带着安宁的气氛。 一副画上，画的是一座伫立在玫瑰园中的白色别墅，高大的落地窗、尖尖的屋檐，华美、典雅而大气，正是安洛斯轮椅下的蒂安家宅邸。 来到正中央的螺旋阶梯，安洛斯看到了一副巨大的画像，足足有近十米高。 上面绘制了一位年轻的女性，穿着一袭白纱，垂手坐在座椅上，正和蔼地笑着，看向画外。 “安娜女士......我的母亲......”安洛斯喃喃道，视线描摹过她黑色的长发，碧绿的眼眸，以及瘦削的脸颊。 尽管他与这位女士未曾相识，此时此刻，安洛斯却感到了一股从心底泛上的酸涩，仿佛有细针在扎着他的心脏一样。 “我就会呵护好这份生命的......入学娜梅莉亚，拿到水蛭魔药的关键材料，治愈渐冻症。” 就在这时，安洛斯的眼神突然一凝。 他看到，画像上的安娜，嘴角慢慢咧了起来。 直至耳根。 那张平和慈蔼的面孔，刹那间变得狰狞可怖。 不知何时，安洛斯发现，周围竟变得如此寂静。 即使地上铺有地毯，仆从们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走过。 更何况现在放眼望去，四周居然空无一人，昏暗无比，明明是自己家，却显出一种诡异与陌生。 只有安洛斯面前的画像，在用她那双碧绿的眼瞳垂涎地注视着他。 以油画涂抹而成的“安娜”，缓缓从座椅上站起。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切仿佛融化了般，从上流淌出浑浊的颜料。 噩梦空间。 安洛斯心想，他被拉入了一片噩梦空间，进入了别的生物的捕梦网中。 来了个大家伙啊。 跟手指虫之类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弱小的人类......】“安娜”居然说话了，【成为我的染料，变成我美丽的色彩吧......】 它狰狞地笑着，对这场狩猎，势在必得。 一个身体虚弱到只能靠轮椅行动的人类，连跑都跑不了，它怎么可能会失手呢？ “安娜”俯视着安洛斯，幻想着这张漂亮的小脸露出扭曲而惊恐的表情，不禁兴奋得浑身战栗。 它爬出了帆布画布，油彩绘制的脸来到了“现实”。 下一秒，就见安洛斯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 “安娜”一愣，脑中冒出无数问号。 你不是都坐轮椅了吗？？？ 迎着画像懵逼的视线，安洛斯微微一笑。 抄起楼梯扶手台上的花瓶，狠狠地砸上了它伸出来的脸！ “哐！！！” 一声巨响，瓷器碎片四溅。 【啊啊啊啊！！！】 “安娜”惨叫着，痛苦地来回摆头，脖子被卡在画布上，进退不能。 宛如某种特殊场景一样，只能被安洛斯肆意欺凌。 “傻子才等你CD啊，白痴。” 安洛斯轻柔地说，在画像惊恐的眼神中，挥起瓷片，狠戾地割破了画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