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愿你就这样死去

    星野光抱着狐狸没有赶电车，因为他担心狐狸坐电车又会晕车，本就难受了要是坐电车可能会加重病情。

    而且打车在时间上也会比坐电车稍微快一点，毕竟园部常光给的地址离最近的车站都要走十多分钟的路程。

    预定出租车的时候星野光才想起狐狸要是坐汽车更晕怎么办？

    可是已经没有更快的交通工具了，星野光忐忑不安地上车，对司机说了地址，黑色的出租车便疾驰在公路上。

    窗外的风景在往后退，星野光却无暇看窗外，他低着头，时刻观察狐狸的状况，她的嘴边不时有透明的液体溢出，不知道是胃液还是口水，星野光一直拿纸擦拭着。

    出租车司机是个老人，时不时通过后视镜查看星野光和狐狸，但没有说什么。星野光很感激司机的宽容，同时也看着价钱表默默心痛。

    大约二十分钟过后，出租车带星野光来到目的地‘大桥内科’，这家私人诊所位于一条狭窄道路的一侧，后面就是京大。

    星野光付完接近一万日元的车钱下车，抱着努力没有吐出来的狐狸走进了诊所之中。

    现在刚九点过，诊所开门不久，但是等候室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坐着等候了，全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如今老龄化严重的日本，如此这般景象是最常见的。

    星野光走到前台，有了昨晚被综合医院的人阴阳怪气的经历，他有些惶惶不安，问：“你好……那个，我是园部常光叫来取医药处方的星野光……”

    前台的女式似乎有所耳闻，听到了园部常光的名字后，便点点头，微笑道：“请您稍等。”

    接着便往屋内走去，大约过了两分钟，大桥医生拿着一张单子走了出来，他的岁数看上去比之前出租车司机还要年老。

    他带着礼貌的微笑，跟星野光简短交流了几句，便把处方交给了星野光，然后就又匆匆回到了自己的诊断室。

    星野光诚惶诚恐地朝医生道谢，又问前台的女士：“我该付多少钱？”

    女士笑笑，说：“一张处方而已，若是能救一条生命，免费便是最值得的价格。”

    星野光很感动，抱着狐狸接连鞠躬，他的举动引起屋内的其他老人好奇的目光，但他们都没有多嘴说话。

    道别的时候，这位女士还贴心地告诉星野光：“出门右拐大约二十米处的地方就能看到一家药店，取药的话请去那里。”

    于是星野光便快速往那个地方赶去，将大桥内科开的处方交给药店的工作人员，终于顺利地取到药。

    药到手后星野光感觉像是得到了救命的神药，马不停蹄地跑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躲到人少的地方直接就将这些药掰碎，倒入狐狸嘴里。

    “拜托别吐拜托别吐……”星野光低声念叨，生怕狐狸一吃东西就狂吐不止。

    好在狐狸吃下后只是气息虚弱地睡着，似乎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但星野光还是不放心，用手机记录下吃药的时间和吃药后的状态，然后为了以防万一药效生效之后狐狸出现排斥和过敏反应，还用手机搜了搜周边最近的兽医院。

    星野光抱着狐狸走到了那家兽医院的附近，但是却没有直接进去。周边刚好有一座公园，就是那种有沙坑和秋千之类的供小孩玩的公园。星野光走进去坐在堆着一小点雪的椅子上，轻柔地抚摸着狐狸。

    现在所有星野光能做的都做了，他内心的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快要处于崩开的边缘，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能做的话，那就只剩祈祷了。

    在此之前，星野光觉得祈祷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因为祈祷了也不会有什么用，而有些人之所以觉得诚心祈祷之后便迎来转运，其实不过是巧合。

    就好像所谓的命中注定只不过是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巧合而已。星野光总是这样认为。

    可是直到刚才，星野光居然在内心下意识祈祷起来，祈祷狐狸不要吐，祈祷狐狸不要死……这时候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祈祷并非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是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才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迹之上。

    在这个孤寂寒冷的小公园里，星野光默默思考着，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人实在是渺小，若不是有他人的帮助，也许他就要失去这只小狐狸了。

    可是，作为无所不能的神又能怎么样呢？神会普度众生吗？既然神无所不能，为什么不能拯救所有人？既然不能拯救所有人，那凭什么要受到所有人的敬仰？

    如此这般没有答案的思考过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

    药效应该已经在狐狸体内生效才对，星野光俯身将耳朵凑到狐狸嘴边，听狐狸的呼吸，发觉变得清晰平稳起来，他又把手伸到狐狸心房的位置，那里的跳动似乎又重新变得有活力。

    “看来这药没有大的副作用……吗。”星野光总算松了口气，可是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紧绷着，因为他真的很害怕如果现在就松开那条线的话，狐狸下一秒就会病情恶化。

    因为很多动物得了重病，甚至走不了路，却在死前重新拥有过一段活力，这叫回光返照。

    星野光担心的就是这个，担心狐狸情况趋于平稳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又观察了一阵狐狸，依旧没有什么恶化的迹象，正好星野光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起身走出公园，用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回家吧，狐狸。”

    出租车载着他们往家的方向开去，现在是2019年的1月31日，上午10点12分。

    仔细想来，星野光已经和狐狸形影不离度过了两天多10小时，自从狐狸得了季节性流感后，星野光打工请了假，画画练习也没空做，每天只是守着狐狸。

    如果没有这件意外的话，星野光按理说正在为几天以后的大学选拔考试而紧张才对，他和狐狸的关系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星野光把狐狸当成会说话的宠物朋友，狐狸把星野光当做长期饭票和修炼加速器，也许不出意外他们彼此之间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紧紧依偎在一起。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讲的就是这样的事。但星野光没有把照顾狐狸而耽搁练习这件事和与狐狸之间的羁绊加深这件事放在天平上比较。

    所以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值得，现在的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愿狐狸就这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