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梦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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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幔被拉了起来,阳光照进床榻内,姚守宁以手挡了一下脸,问了一声: “几时了?” “辰时三刻左右(约七点四十五)。”冬葵十分欢喜,见她玉容泛光,肌肤细腻白皙,双颊浮出红晕,嫩得像是能掐出水。 “小姐等我一会,我去替您取衣服过来。” 姚守宁乖乖点头,内心觉得十分诧异: “我竟然才睡了这么一会儿。” 她昨夜与陆执分离之后,收拾妥当入睡时,看天边露出鱼肚白,至少已经寅时末了(约五点),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觉至少睡了四五个时辰,没想到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冬葵打开柜子取衣服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 “哪里才一会儿?是一整天了!” “什么?” 姚守宁怔了一怔,冬葵抱了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回来,又说了一句: “小姐前天晚上入睡之后,昨天压根没醒!” 她的表情复杂,像是欲言又止。 前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姚家里再次出了怪事。 冬葵前去取灯笼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便昏睡过去,直到昨日天明时分才醒。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准备取了灯笼陪姚守宁去柳氏房中吃饭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睡着误事之后,冬葵胆颤心惊,赶回房中,才发现姚守宁已经睡了。 屋里堆了湿透的衣袄,姚守宁的头发还没有全干,受伤的手掌已经有些红肿,仿佛在她睡着期间,发生过什么大事。 冬葵当时心中又慌又怕,替她擦干了头发,又将换下的脏衣服清理了,看她沉睡不醒,硬着头皮去寻了柳氏。 柳氏找了大夫上门,将她手上的伤口处理包扎,替她诊脉之后,说她只是疲困至极入睡了而已。 虽说有了前两回的经验,众人都知道姚守宁可能真的是睡着了,但她这一觉睡到傍晚还没醒的时候,还是让冬葵吓得不轻。 中途姚婉宁都过来了好几回,只是她睡得香甜,全然不知。 “前晚发生了大事!” 冬葵忍耐不住激荡的内心,趁着姚守宁醒了,迫不及待与她分享家中发生的大事: “家里又进贼了!” 不等姚守宁说话,冬葵接着又道: “那贼十分可恶,还是进的大小姐的院子,将大小姐的房子都差点儿砸毁了,也不知是不是给清元、白玉两位姐姐下了蒙汗药,使她们睡得很沉,大家半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昨日一天的时间,姚家下人间传起了谣言,都觉得情况不对劲儿。 但因为有柳氏这样一个不信邪的女主人,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觉得可能是贼子借机作案而已。 有人甚至传言此事恐怕是姚家混进了内贼,与外面的奸人勾结,给主人下了迷药,趁着大家入睡之时行偷鸡摸狗之事。 “不过关键时刻,被将军府巡城的人吓住,退了回去。” 从冬葵的口中,姚守宁大概猜出了昨日自己昏睡之后错过的情况。 陆执离开那会儿,恐怕将军府的人也听到了姚家的动静并及时赶来。 柳氏醒来之后,发现姚婉宁房子被砸,再联想到前一夜家中进了宵小的情景,便猜是那贼人又来。 恰好将军府的人赶到之后,柳氏便以为是贼人受惊暂时退去。 总之府中闹得人仰马翻,让柳氏愤怒、头疼的同时又后怕不已。 也正因为家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所以姚守宁当天夜里换下那身脏衣服的时候,还在头痛要如何解释,最终也就不了了之。 她动了动手掌,伤口被重新上药,但因为反复受伤,这会儿一动还隐隐作疼。 “对了。”冬葵去外面倒了盆热水端进来,说道: “我得去将这个消息通知老爷、太太。” “我爹回来了吗?” 姚守宁倒没料到这一觉醒来,会听到这样一个大大的好消息,不由抓着冬葵问了一声。 “嗯!”冬葵用力的点头: “长公主与陆将军昨日进了刑狱,逼刑狱当场放人。” 朱姮蕊说孙神医原本就是骗人,姚翝雇人闹事纵有不对,但关押两日以儆效尤便成。 更何况西市案件之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与姚翝找的地痞闹事无关,再加上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便提议先放姚翝,使他戴罪立功,后面再施以惩戒,罚俸半年便是。 “神都城确实忙不过来了,因此昨日晚间,老爷便被放回了家里,等着公文一放,便能再次回衙门,说是戴罪立功。” 冬葵说完这话,见姚守宁面露困惑,又道: “我忘了小姐昨天没醒。”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补充道: “前夜白陵江涨水,冲破了河堤,淹毁了不少沿江的房舍!” 因事发突然,许多人夜梦之中根本毫无察觉,所以死了些人不说,受灾的百姓也必须要被迫转移。 “如今都已经要十二月了,白陵江怎么会突然涨潮呢?真是怪事。” 年底就不是涨潮的时节,但今年大雨滂沱,神都城本来就闹了水灾,还没消停几日,又出现白陵江涨水的事,祸害了沿江百姓。 姚守宁想到前夜自己与陆执被困入幻境中的情景,不敢出声,猜测这潮涨可能是与当日‘河神’的手段有关。 只是陆执武力虽强,可是却不能完全杀死‘河神’,眼下虽说将‘他’暂时逼退,但姚婉宁眉心处的烙印未消,始终是个隐患。 再加上江水一涨,可能会祸害百姓,这件事情始终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 冬葵说完了话,正要去通知柳氏夫妇姚守宁清醒的消息,却被她制止: “我换了衣裳,一起过去。” 冬葵点了点头,帮着拧帕子梳头发,服侍着她洗漱之后才换了衣裳站起身来。 虽说这一觉是睡醒了,但饿了一天,初时不觉得,一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 姚守宁跌坐回床上,把冬葵吓了好大一跳,闭了闭眼睛,好一阵后觉得好受了些,才又重新站了起来。 主仆二人她来到柳氏屋中的时候,家里人都在,屋中桌子上摆了残羹剩饭,显然姚守宁来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 几日前被抓入刑狱司的姚翝果然被放出来了,这会儿也坐在桌上。 “爹!” 谷傲 一见姚翝,姚守宁先是欢喜的唤了一声,紧接着眼圈一酸。 众人见了姚守宁醒来,都不由有些欢喜,姚家人都有话说,只是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 姚翝在刑狱呆了两天,虽说还没有受刑,但这两日也不好过,回来之后又听说家中出了事,昨夜一宿没敢睡,一直守在姚婉宁那边,此时顶着一双十分明显的黑眼圈。 柳氏见她过来了,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如今家中正值多事之秋,大女儿的病好不容易好了,偏偏小女儿又多了一个嗜睡的毛病出来。 她皱着眉,有些关切的问姚守宁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回来看看。 “没事。” 姚守宁摇了摇头,她猜测自己之所以睡了一整天,说不准是跟当天夜里被‘河神’施了邪咒有关。 想起前天夜里,‘河神’与陆执打斗之时突然转头盯着自己看的那一幕,那一双银白的眼睛带着诡异之色,深深烙印进她脑海里面。 “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躺的久了。”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些饿了。” 柳氏听她这样一说,松了一大口气: “娘让人去给你端早膳。” 她话音一落,姚翝就道: “守宁饿了一整天,有些东西还是要忌口,不如你去看看家中有没有什么性温易消化的,让人快些做了送来。” 他有话想跟姚守宁说,趁机想将柳氏支开。 夫妻多年,柳氏哪能不知道丈夫心中所想,但她对姚翝十分信任,连缘由也不问,只微微一笑,应了下来,临走的时候还顺口将曹嬷嬷及逢春、冬葵等丫环一并唤了出去。 本来还想叫姚婉宁兄妹也跟着出来,留地方给这父女二人说话,但话音刚落,姚若筠倒是听话的脚步一动,姚婉宁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坐在原地没动。 她这坐得极稳,姚若筠已经站起了身来,有心想要跟着坐回去,却见柳氏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像是无声的催促一般,姚若筠只能含恨走到了柳氏身边。 其余父女三人都没动,柳氏见此情景,有些无奈: “你们父女不知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就不让我听。”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柳氏自己也有要忙的事,随口说完之后摇了摇头: “幸亏若筠还算贴心,正好陪我去看看婉宁那边修葺的屋子。” 柳氏这样一夸,姚若筠更是无法开口说自己也想留下,只好满脸不甘的跟着柳氏离去。 等这对母子一走,姚翝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昨日昏睡,是怎么回事?” 他其实心中有许多疑惑,但最关心的自然是小女儿的身体。 姚守宁饿得心中发慌,但桌上的残羹剩饭都被曹嬷嬷一并收走了,她便唯有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吨吨吨’喝下去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可能是中了邪。” 她这话一说,倒是将姚翝吓了一跳。 “可是与前夜我院中闹出的动静有关?” 姚婉宁担忧妹妹身体,连忙问了一声。 她的目光落到了姚守宁还包扎着的那只手上,顿了片刻,想起昨日大夫换药时的情景,不由眼圈有些泛红,为免被姚翝及妹妹看到,又轻轻的低下了头去。 姚守宁点了点头。 当日情况未明,姚翝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她便没有将事情说得十分透彻,如今‘河神’都出现了两次,还有可能会再度出现,没有办法隐瞒下去了,她索性便道: “给姐姐打下烙印的,是白陵江的‘河神’。” 她这话一说完,姚翝脸色一变,却没有出声,姚婉宁安静的坐着,双手紧握成拳抵在大腿上,并没有出声。 “你慢点说。” 姚翝看了沉默不语的大女儿一眼,示意姚守宁接着说下去。 “姐姐的病有古怪,我怀疑是中了妖邪的咒语。” 当日孙神医的那一副药引,恐怕是解邪咒的关键,但最终也因为这药引,使得姚婉宁与白陵江的‘河神’有了瓜葛。 “‘烙印’一成之后,便相当于结成了‘契约’。” 姚守宁想了想,并没有将‘婚约’二字说出口来,只道: “所以‘契约’一成之后,‘他’便前往姚家,是想将姐姐带走的。” 她虽没有明说,但姚翝看了姚婉宁一眼: “前夜我做了个怪梦。” 他提起这个梦境,神色凝重。 姚守宁怔了一怔,看了一眼姚婉宁,见她面色煞白,低垂着头不出声。 姚翝就道: “我梦到姚家办起了喜事。” 他说得十分简略,事实上从他进入刑狱的当天,他便已经接连做了两次这样古怪的梦,只是第一天的梦做到一半,便离奇醒来。 第二次再梦的时候,便梦到自己回到了姚家,被一群‘人’围住,说他回来迟了,又连声向他道贺‘恭喜’,称赞他极有福气。 姚翝正有些不解之际,被这群‘人’架着回屋,说要替他梳洗换衣,接下来有大喜事发生。 他当即便问何喜之有?便听周围的‘人’笑着说道: “‘河神’要娶您女儿为妻,这可是天大喜事!” “‘河神’将至,马上便要拜堂成亲,老爷可不能误了时辰。” 梦里的下人喊完,便拉了姚翝去梳洗换衣,出来时便见到柳氏等人都在堂中。 屋内打扮得喜气洋洋,他被恭迎着坐上了椅子。 姚婉宁被背进来的时候,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男人,众人连声唤他‘河神’。 一群人吵吵嚷嚷着吉时已到,喊不要误了好事。 梦中姚翝完全糊涂了,根本意识不到不对劲,梦醒之后也只当自己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而已。 毕竟大女儿病了多年,从未许亲,柳氏担忧她身体不好,嫁人之后遭人苛待,所以根本不舍得将女儿许出去,又哪里来的女婿? 他当时不以为意,直到这会儿姚守宁提起白陵江的‘河神’,他再想起前夜的梦,便脸色微变,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