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
路明非坐在长椅上，双手枕着两个巨大行李箱，拖着下巴，望向落地窗外的暮色发呆，不知不觉夜色已经降临芝加哥。 因为不能确定CC1000次快车抵达时间，路明非他们只能坐在候车大厅里等待，他一个人坐在一边，相隔几米地方林边和小天女不知道在聊着什么，芬格尔已经拿着路明非那本《卡塞尔入学指南》当做枕头睡死在长椅上，依稀能听见芬格尔呼噜声。 路明非有些无聊坐着，思绪漫无边际，周围变得有些安静，困意涌上来，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昏沉，远方似乎传来了钟声…… 在空旷候车大厅里回荡，应该是一个古老教堂，旁边是旷野，空中挂着高高圆月，有人举着火把在黑暗中奔跑…… 路明非迟疑了片刻，猛然惊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惊悚的画面，而他现在所在的是火车站，时不时就会有列车鸣笛靠站，外面是公路，车来车往声音也应该很嘈杂，可他只听见一阵阵单调孤寂的钟声…… 他急忙坐直了身子，四处张望着，芬格尔已经不见了，小天女也不知道去那里了，不远处只剩下林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脑袋枕着椅背，睡着了。 在林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孩，十三四岁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中国人，穿着一身纯黑小夜礼服。 一轮巨大月光升起半空，月光从透明玻璃洒了进来，把灰黄色的大理石地面染成皓白色，同时给男孩和林边脸上都渡上一层淡淡流苏，看起来圣洁的像是两个雕刻出来的天使。 路明非缓缓起身，走到男孩旁边坐下，那一张小小长椅上坐着三个人，他们一起抬头，仰望窗外清冷如水的月光。 “他是你的朋友么？”男孩轻声开口。 “是啊，你也认识他么？”路明非知道男孩口中的“他”，大概指的就是林边了。 “那么你愿意为了他交换么？”男孩问。 “交换什么？” “杀了他，你愿意交换么？”男孩继续说。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交换什么？”路明非不明所以。 “你还是拒绝了。”男孩缓缓转头，一双瞳孔仿佛燃烧着火焰，呈现灼目的灿金色，火光似乎要随时扑出来，把路明非吞没掉。 路明非一惊，眼前出现漫天红色，铺天盖地朝他涌来，他在被红色火焰完全吞没前，猛然爆发出巨大力量，朝身后闪去。 “啊？”林边一声惊呼，叫醒了路明非。 路明非重新回到现实世界，马路外嘈杂的车流声，脚步声，不远处值班室还亮着灯，年轻的工作人员正在里面看着杂志。 林边坐在地板上，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路明非，“你这是要干嘛？” “我做了什么？”路明非也是一脸茫然。 “你问我？我刚刚就在椅子上小眯一会，就被你一下推下去了。”林边重新站了起来。 “路明非师弟，你刚刚梦游了。”芬格尔不知道从那个角落冒了出来，声音幽幽然地说，“刚刚苏晓樯师妹去了一趟厕所，林边一个人在长椅边打个盹，你就径直走到人家身边坐下，然后忽然身子往后一蹦，把林边撞下椅子了。” “梦游？”路明非愣住了，所以他刚刚看见的一切都是梦了？教堂、原野、带着面具的人群，还有黄金瞳瞳孔的男孩也是梦？不过他的眼睛为什么是黄金色的？这是什么cosplay么？ “你这是蓄意报复？我不就是刚刚和你开了个玩笑么？”林边继续说。 “没有，我就是做了一个梦而已。”路明非连忙解释。 “好勒，开个玩笑而已。” 过了几分钟，小天女也回来，几个人又只能坐在长椅上漫无目的等着，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半，距离天亮不到一个小时了。 忽然，空旷候车大厅里传来火车汽笛声，一辆列车缓缓驶入了月台，车门打开，穿着墨绿色制服的列车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检票口，他摇晃金色小铃铛，左右手各拿着一台手电和一台刷卡机。 “CC1000次快车，有人要上车么？”列车员拉着嗓子喊着。 “来了，来了！”芬格尔朝着列车员小跑过去，同时回头对着林边几个人喊着，“CC1000次快车来了，收拾东西跟上。” 幽暗的月台，穿着古朴的列车员提着老式的手电筒，站在检票口处，让人根本看不清这家伙的脸。 “哇？这氛围感有点重，我们这是驶向地狱的列车么？”林边有些感慨地说，他和路明非、小天女拉着行李箱快步跟上芬格尔。 “只是一个毕业的师兄而已，那是他的言灵效果。”芬格尔说，他到了列车员前面，递上了他那张磁卡票，列车员接过车票，在刷卡器上划过，刷卡器绿灯响起，“嘟”了一声。 “嘿？芬格尔你还在呢？我还以为你今年就退学了？”列车员嘴巴嚼着一块口香糖，很随意地说。 “做人要有始有终，这还没有到被强制退学地步，我怎么可能直接放弃了，区区留级四年而已，完全没问题。”芬格尔满脸坚毅，如果不是那句留级四年的话，这段话看起来应该蛮有魄力的。 “但是你在留级的四年之中，等级也从A级降了下来。”列车员看看刷卡器，“我看看啊，你降到了，嗯，F，史无前例的F级，你现在在卡塞尔已经连老农阶级都不算了，应该是猪狗不如。” “我靠，上学期不还是E么？这些校董会的老爷真可恶，他们就不怕我把他们绯闻都抖露出来么？”芬格尔咬牙切齿地说。 林边几个人在旁边听着有些不明所以的谈话，也把磁卡票递给了列车员，三张磁卡票在刷卡器里划过，那个小小机械里面亮起了绿灯，并且发出了欢快的音乐声。 列车员也收敛一些懒洋洋的表情，对着三人组认真地说，“让你们久等了，介于你们一个是有S级、A级和特批的‘B’级，这一列快车是专门来接你们的，原本最快了CC1000次快车要两天后才能到达。” “卧槽？三个小龙人？还有，S级不只有校长么？”芬格尔惊呼。 “学院还有其他S，但是不超过十个，准备上车，列车靠站时间不多的。”列车员说。 所有人跟着列车员一起走上了月台，停靠在月台的列车忽然亮起巨大灯束，列车模样完全映入林边的眼中，列车全身漆黑，上面绘制银白的蔓藤花纹，这些复杂花纹相互缠绕，形成一幅巨大画卷。 车门轰然打开，古德里安教授就站在门内，正对他们热情的招手。 林边不知道怎么的，心跳控制不住加快，他忽然有些兴奋，他隐隐觉得，那扇敞亮的列车之中，就像是一个新世界，那里可能有他追寻了很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