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论剑之议

    裘千仞淡淡道：“看来我的功夫还是不到家，竟留下一些印记。”说罢摇了摇头。

    林朝英一笑，道：“我也试试！”说着游目四顾，来到另外五人倒身之所，抬足一顿，力传地下，其中两人随即震向半空。林朝英拔剑轻轻一挥，就见莹莹星光闪过，待她归剑入鞘时，空中二人的身影均已消失不见，反倒腾起片片红霞，被夜风一吹，了然无踪。

    林朝英来至王中孚身旁站定，笑道：“看来我的功夫更是不成，留下的印记竟是那般深！”

    裘千仞瞳孔微缩，心下惊讶。

    他方才瞧得分明，林朝英一剑既出，便分化两剑，两剑化四剑，四剑化八剑……最后剑刃临至尸身时，已是千剑齐出之势，且每一剑的击出角度各异，生生将两具尸体削成血雾。

    王中孚忽然叹道：“这些人虽是多行不义，然而死者为大，还是尽量保他们全尸吧。”说罢收起手上经书，走到剩余三具尸体旁不远处，探身伸右掌，掌面贴于地面，向上一提。

    就见一个两丈见方，三丈余深，棱角分明的大土块，被其生生提出，并顺势高高举起。

    王中孚伸左袖一拂，内劲到处，便将三具尸身扫入原地露出的深坑之内，然后将右手的大土块翻落盖回。只见原地平整如昔，看不出丝毫异样。

    裘千仞拍手赞道：“当真是好功夫！贤伉俪只凭这一手，便在江湖上难寻对手了！”

    林朝英冷声问道：“比你怎样？”

    裘千仞笑道：“还差上一点。”

    林朝英冷笑两声，右手紧握腰间剑柄，喝道：“我却不信！还要比过才知道！”

    王中孚抢上几步，拦在裘千仞和林朝英之间，面对裘千仞道：“裘帮主，拙荆性情急了些，言语不周，望你多多见谅。至于这部经书，咱们如今各持一本，也就罢了，又何必强分高下呢？”

    裘千仞冷声道：“《九阴真经》无关紧要，但我的脸面却值千金。我本该到手的一部经书，被你们生生夺去一半，让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王中孚慢慢收敛笑容，淡然道：“那你说怎样？”他说着话，手已扶在剑柄之上，微退半步。林朝英恰于此时前进半步。两人再度并肩而立，彼此气机交织，隐隐罩住了裘千仞。

    裘千仞眼神微沉，掌中集聚劲力，盯紧对面二人，随时打算发出雷霆一击。

    此时天上冷月悬空，在三人身上慢慢洒下一片苍白霜华；周边则是怪木森森，风吹过处，黑影摆晃摇动，树叶更是哗哗作响，如某种鬼怪张牙舞爪，正冲着三人低吼。

    又过些时，王中孚散去周身气势，道：“裘帮主，你真要与我夫妇在此处动手么？”

    林朝英心下大急，知道两人合击之势已破，胜算大减，一面紧紧盯着裘千仞，一面心中大骂王中孚废物。

    裘千仞道：“不动手，此事该如何了结？”口气虽硬，却也散去周身咄咄逼人之势。

    王中孚沉吟片刻，忽然笑道：“此处乃是华山绝顶，是离天最近之处。咱们都处先天境界，算是人间绝顶之人。不如干脆借着《九阴真经》归属的由头，在此处论道一番，岂不远远好于私下相斗？”

    裘千仞闻言一愣，下意识道：“华山论剑？”

    王中孚一拍手，赞道：“好名头！便叫华山论剑，如何？”

    裘千仞道：“很好。”又皱眉道：“为何是‘论剑’？”

    王中孚道：“剑乃百兵之君，论剑便是论道，十分相宜。不过裘帮主若是不喜欢，改作论掌也好。”

    裘千仞喃喃道：“华山论掌？”旋即摇头道：“不好，不好，便是华山论剑吧！”

    他直视王中孚，目中闪现烁烁光华，道：“就只有我们三个么？”

    林朝英道：“除了我们三人，当世还有先天境高手吗？”她此时已知丈夫方才言中深意，话语间不禁收了锋芒，变得和缓起来。

    裘千仞想了一想，道：“应是没有。”又道：“世上还有几人，虽是未入先天，但武道造诣颇深，亦各有独到之处。我倒认为这几人够资格参与此次论剑。”

    王中孚笑道：“裘帮主所见不差，正是如此！”他沉吟片刻，道：“东海桃花岛岛主黄药师，天资横溢，医卜星象无一不精，又能别出机杼，自创武功。他足以参与此次盛会。”

    裘千仞点头道：“黄药师确有资格。”林朝英亦是点头，于是三人便先定下黄药师一位参会之人。

    裘千仞道：“丐帮帮主洪七，一手降龙十八掌，尚算瞧得过眼，也够资格参与。”

    王中孚点头道：“洪帮主武功品行皆属上品，降龙十八掌在其手中刚正又不失柔和，确是一个好人选。”

    林朝英眼见确定了两人，自己思索一回，道：“咱们既是广邀天下高手，便不能只将眼光局限在中原之地。西域白驼山主人欧阳锋，大理皇帝段智兴，都是难得的高手，足可加入华山论剑之列。”

    裘千仞皱眉道：“欧阳锋还罢了。段智兴此人……武功固然不差，可是人有问题，身为皇帝竟然以武者自居，不顾臣民生死荣辱，这等人也配来参会么？”

    王中孚笑道：“裘帮主有些求全责备了。咱们此次论剑，乃是武者论道大会，自然以武功修为为先，若是论及人品，以欧阳锋之狠辣，黄药师之怪癖，岂不是都没资格入选？”

    裘千仞一怔，道：“倒也有理。”

    三人谈论一番，便定下参会人选，除了自己三人之外，还有黄药师、欧阳锋、段智兴、洪七，加在一起共是七人，彼时同聚华山落雁峰顶，参与此次华山论剑大会。

    王中孚道：“既然还要请人，那么此次大会就不是短期内能够举行的。不如咱们先行下山，商议好大会之期，定下章程，再据此写出请柬，给那四人分别送去。”

    林朝英和裘千仞均是认可此议。于是三人结伴下山，在附近市集寻了一家客店入住。大家先是商谈论剑之期，觉得腊月时较妥，如今六月，至彼时足有半年，时间充足，众人可从容安排自家诸事，随后赶至华山。裘千仞干脆取了腊月初八这个日子，王中孚和林朝英均是认可。

    随后王中孚又征求林朝英、裘千仞的意见，大致规划论剑章程，将其分为三部分：一为参悟讨论《九阴真经》，并决定经书归属；二为论述各自对武道的理解，互相助益；三为动手切磋，定下参会众人的名次。

    大事议定之后，裘千仞令小二找来笔墨纸砚，由林朝英磨墨，王中孚执笔一挥而就，写下四封请柬，其中都具了裘、王、林三人名字，算作三人一起相请。

    裘千仞拿走洪七和段智兴的两封请柬，道：“这两人如今在临安城，我负责给他们送去。”

    王中孚道：“我和拙荆便负责送出另外两封请柬吧。”

    三人将诸事做完，已是天明时分。他们先后离开客店，王林二人与裘千仞拱手作别。王中孚笑着抱拳道：“裘帮主，咱们华山论剑再会！”裘千仞亦抱拳道：“再会！”三人便即分路而行。

    裘千仞此次意外开启华山论剑之会，心中既喜且忧。喜者此乃武者盛会，可供自己与同道交流畅谈，想来不禁神往；忧者乃是王中孚与林朝英，二者均是先天高手，夫妻一体，无论动手比武还是论道，自己都没有什么优势，到时稍有行差踏错，岂不有负自己“天下第一”之名？这也罢了，若是在同道面前丢脸，可比杀了他还难受。

    裘千仞转着念头，一路来至临安城，再次找到自己当日与段智兴、洪七聚会的迎宾大院。然而此处已是人去楼空，只有几名仆役在此看守打扫。裘千仞从他们口中打听得知，外邦客人已是回转大理去了，又问他们段智兴和洪七的下落，彼等却是瞠目不知。

    裘千仞懒得再问，自己离开临安城，暗想：“说不定他们一起回转大理了，又或者结伴纵游江湖？难道我要前往大理，或是在中原四处找寻他们？这可不成！”他本想将请柬交于附近铁掌帮分舵之人，令他们帮忙送信，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举有些轻忽，不太合适。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令手下送信为好，却又不能随意挑选送信之人，于是不再闲逛，直接回转铁掌山。

    半月之后，他回到总舵，敷衍几位帮中首脑一番，便寻来石敢当，将华山论剑之事大略说了，道：“你以我亲传弟子的身份，把这两封请柬，分别交到段智兴和洪七手中。且替我致上问好之意。”说罢将两封请柬递给他。

    石敢当接过请柬，小心收好，然后应命离去。

    裘千仞想了想，又将齐源找来，再次讲说一遍华山论剑之事，吩咐他道：“华山落雁峰顶向来是人迹罕至之所。彼处草木杂乱，难以站脚活动。你负责安排帮中弟子，在这半年之内将那里清理一番，起码要有一片适合比武的场地。另外，在比武场附近建上七个结实些的木屋，供我等歇息。”

    齐源应道：“是。”又问道：“腊月寒冷，可需要准备些厚衣被褥，以及各类饮食？”

    裘千仞道：“衣服被子就不必了，来参会者不畏寒暑。倒是饮食可准备些。”

    齐源拱手应是，随即退下。

    裘千仞将一切安排妥帖，自己回思一回，并无疏漏，便起身来至白骨洞内，打算趁这半年间隙闭关一回，将自己从天龙世界中的收获好好整理一番，明确自身之路，也为华山论剑大会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