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刀口过活
那大哥听得只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回应，双目再次投向了前方。 见大哥闭口不言，那三弟嘴角动了动，似想再言，但片刻后还是嘴巴一闭，如同这大哥般继续望向那分司所在地。 随着二人语语一收，这道小山坡的周围顿时回归原有的沉寂，只偶尔响起一二声草虫的鸣叫之音。 淡淡的月色之中，趴伏在地面的这七八人，身躯依然几乎纹丝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叫“三弟”的黑衣男子，突然再次缓缓转头朝其身旁的大哥望去，口中仍压低声音，唤出来的却是：“四弟……” 那大哥目光仍紧盯着前方，似与他无关般。 “三哥，怎么啦？”这一道刻意压低的回应声，却出自趴伏于这大哥另一侧的一名黑衣男子之口。 原来并非这三弟唤错，只不过他唤的是另有其人，而那人刚好在大哥的另一侧。 “四弟，刚才你怎不帮着我劝劝大哥？”那三弟又低声道。 “三哥，你要我劝大哥做什么？”那四弟轻笑。 “快点动手啊。”那三弟再道。 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大哥听得仍仿似未闻一般，目光只专注于前方。 “三哥，你以为在喝酒呢？说动手就动手。”那四弟“嘿”了声。 那三弟嘻嘻一笑：“四弟，那里明明就没人巡守嘛，迟迟不动手，趴在这里做什么呢？” 稍顷，他更伸出手来，虚指了指前方：“早点把事干完，我们回去喝酒不更好？” “三哥，你还是这么冲动，大哥都懒得说你了。”那四弟摇了摇头，同时瞄了一眼旁边的那大哥。 那三弟只轻轻一笑，那大哥却仍无动于衷。 “上一回，若不是大哥及时拉住你，你还有命回来？这么快，三哥你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啦？”那四弟又道。 那三弟听得却不以为意：“上回那是意外，谁又能想得到呢？” “假如今夜又有意外呢？”那四弟再应道。 “不可能，我们都踩点多少次了？还能有什么意外？”那三弟嘴角一撇。 “我是说假如。”那四弟道。 在那三弟开口再要反驳之时，那大哥终于出言道：“四弟，你三哥就这般冲动，你再说再提，他也不会放在心里。除非你二哥在这里。” 听到“二哥”二字，那三弟讪讪一笑。 “大哥你一提二哥，三哥都不敢说话了。”那四弟轻笑了声。 “谁说我不敢说话了？”那三弟随即出言，未几，又道，“大哥，你提起二哥，我倒想起了一事。” 迎着那大哥的目光，那三弟继续道：“大哥，难道你忘了？二哥曾经说过，那些人之所以愿意出这么高的价，是因为这盐官是个大官，而且还是钦差。” 那大哥听得轻笑了声：“这个，你倒记得清清楚楚的。但二弟还说了，那盐官还有锦衣卫伴随在身旁，你怎么不说也不提？” “大哥，他们白日才结伴同行的，更何况，我们又不是对付锦衣卫。”那三弟“哎”了声。 那四弟静静听着。 “一入夜，那盐官就会和锦衣卫分开了，各回各的厢房。”那三弟再道。 那大哥接话道：“那锦衣卫的厢房在东南，离那盐官的厢房远得很。每晚初更不久，独居一厢房的那盐官就会歇息，直至第二日卯时醒来，你以为就只有你知道呢？” 那三弟嘻嘻一笑：“大哥自然知道，这些我们都清楚得很。” “既然如此，你还这般大说一通？”那大哥没好气地瞄了他一眼。 “大哥，我看你一直愁眉不展的，这才再说一说嘛。”那三弟脸上的笑意依然。 “三哥，大哥是小心谨慎。”那四弟插话道。 那大哥嘴角一扯：“四弟，三弟，我们都是在刀口过活的，自然一切小心为上。” “大哥所言极是。”那四弟应道。 那三弟却默而不语。 那大哥顿时扭头望着那三弟：“三弟，不要以为没人守卫，就粗心大意。想有命大口喝酒、大口吃rou，就要听大哥的。” 那三弟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二人可还记得那盐官居住的厢房在哪？”那大哥轻笑了声。 “大哥，这怎么能忘？从北边后门进，右边第一间便是。”那四弟已回应。 那三弟也道：“他们可说了，北边的后门已动过手脚，随时可以轻易打开。” “那盐官所住的厢房最为僻静，白日就已没什么人，更何况半夜？只要我们小心再小心，那肯定神不知鬼不觉。”那大哥又道。 须臾，他缓缓又道：“等他们发觉时，天都大亮了。到那时，我们早已与二弟他们会合，跑到百里之外。” 那四弟与那三弟听得对望了一眼，轻笑了声。 那三弟更问道：“大哥，那何时动手？” “莫急，再等等……” --- 与此同时，月色朦胧下的泰州分司，仿似陷入沉睡般一样。 尽管如此，某间厢房仍亮着一丝微光。 这间厢房正是王璟所暂居的，无论是运司、分司还是盐场的一应官吏，均以为他仍居于这里。 此刻，待在房内的却是牟斌和黑狼。 不过，这两人各坐于一张椅子上，手中还端着一只茶碗，正好整以暇地喝着茶。 牟斌低声道：“那些毛贼，干个事还磨磨蹭蹭的？” 黑狼轻笑了声：“牟大人，如今才初更。他们自要寻觅时机，又怎会这么快动手呢？” “嘿，他们还想要什么时机呢？这里的守卫明眼可见的，昨日就已全撤了。放眼四周，哪看得到有人在值守？”牟斌轻抿了一口茶水。 黑狼双手依然端着茶碗，似乎取着暖，并没有放到旁边桌子：“牟大人，其实我们应主动出手，一举将他们擒拿下来。若如此，又何须这般苦苦等候？要知道，他们就来了一小撮人。” 牟斌笑了起来：“这可不行，大伙闷得久，等这些毛贼进来，好好耍一耍他们。” 黑狼听得暗叹一声，他实在不明白牟斌为何不简单区处，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但少爷说过，如何处置这些屑小之徒由牟斌自行决定，他只负责提供消息，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牟斌再问道：“莫鸿、程若雄和赵海这三人，那些毛贼会不会也一并收拾？” “这个倒不确切，他们的目标应该只是王大人。”黑狼摇了摇头。 须臾，他再道：“为以防万一，陈大、赵五和钱六已暗中盯着。有他们三人在，那些毛贼想动手，又那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