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但，代价是什么？
约瑟儿所预言的命运，果然应验了。 他们赢得了空前的胜利，几乎是欧罗巴大陆上第一次由凡人战胜了海洋。 即使这一切都是在旧日之子的帮助下完成，也丝毫不影响这场胜利的含金量。 毫无疑问，他们将崛起成为制霸西海岸的第一大王国。 但泰因并未加入众人的欢呼，而是一味地沉入了海底，寻找着约瑟儿的身影。 他拒绝相信这样的事实，拒绝相信约瑟儿会就此消失。 此时大量舰队已经纷纷返回到东大陆的岸边，登陆岸上暂作休息。 不少底层的士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热切地欢呼着彼此的胜利，还被北海舰队迎接到大陆上，享受这难得的胜利。 唯有雄狮亲卫队隐约知晓了发生的事，全都站在岸边，无助地看着国王陛下一遍一遍地上浮、下潜，不知道该怎么办。 “吾主，约瑟儿女巫她……”芙蕾雅看到泰因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朝逐渐晴朗的天空祈祷说道。 “你帮他好好找一遍吧，如果能找到尸体的话，或许我还有办法能帮帮他。”周晓叹了口气，给予芙蕾雅回应。 其他人或许不太清楚国王和约瑟儿女巫是什么关系，但周晓在上帝视角看得很清楚，也通过人物小传对他们有基本的了解。 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绝不是外人能轻易说道明白的。 刚刚如果周晓愿意把视角转过去死亡女神那边，也许他有办法能帮助泰因。 但这是一场战争，而且还是神明之间的战争，他不得不作出自己的取舍。 在他的计划里，本就没有死亡女神的出现。 海拉并不是冲着周晓而来，而是冲着泰因而来，他不可能在大战之际放下自己的人不管，跑去管泰因他们两个。 他现在最多能做的，就是看看能不能将尸体捞上来。 如果芙蕾雅能找到约瑟儿的尸体――哪怕只是些许的身体残骸，周晓也能找到办法复活她。 毕竟就他所知，网络上万千款游戏，和复活相关的力量简直是数不胜数。 复活币，死者苏生，群体复活术，要找这些力量并不难。 但要将这些力量放入窗口里的世界、同时还能正常地运行，那可就说不准了。 因为不论出自哪里，举凡是复活的力量，至少都需要有一个施法对象，要么是某种和死者相关的东西，比如尸体、碎屑、衣服鞋子，要么是死者的灵魂。 而在北欧神话里，死人的灵魂只有两个去处，一是作为战死的英杰，被女武神引导进英灵殿，成为奥丁手下的英灵战士，为终将来临的诸神黄昏作准备。 而另一个去处，则是归入死之国赫尔海姆的掌管，落入死亡女神海拉手里。 约瑟儿的灵魂当场已经被海拉亲自接引，带回到死之国的界域里，在九界之中，权柄的力量至高无上，凡是被权柄概念覆盖的范围，即使是其他神明也无权插手。 所以灵魂只要一旦归入死之国，任谁都没办法从掌管死亡的女神手里夺回灵魂。 如果芙蕾雅没法找回尸体的话，就算周晓把复活的力量拖进去给他们，他们也根本找不到可以施法的对象。 他不怕复活的力量不生效，最怕复活了出来，结果只是一具徒有约瑟儿外表的行尸走rou，那对泰因恐怕是更沉重的打击。 芙蕾雅遵从旧日之子的神引，立即翻身下海，借助海洋权柄快速沉入海底，帮助泰因一同寻找。 在她看来，约瑟儿不仅救了泰因，同时也连带救了自己。 所以她的死，在芙蕾雅眼中也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为之感到自责和难受。 而随着他们两人的下潜，岸上不知情的人们也被邀请到了东大陆的城镇里，通过海克斯飞门将好消息传回位于北海的西大陆。 一直在西大陆忧心忡忡的雪伦一听到他们大胜而归，立即就喜出望外，带着民众从海克斯飞门传送过来，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迎接北海人和法兰克士兵们的胜利。 这里的每一个幸存下来的士兵，不管是来自北海还是法兰克，都在这场神战里拼尽了自己的全力，没有退缩或是转身逃跑。 他们值得拥有这个属于他们的时刻，所以不论是芙蕾雅还是雄狮亲卫队，都没有阻止他们的欢呼庆祝。 但在数个小时的寻找里，不论是芙蕾雅还是泰因，都一无所获。 刚刚被埃吉尔的神力封锁起来的这片海域里，遍布了无数的沉船、尸骸和刀剑炮弹，但尸体虽多，却没有一具是属于女性，更别说是约瑟儿了。 整个大海里不仅没有她留下的任何一丝痕迹，就连一条项链、一块衣服布料的碎屑都找不到，仿佛整个人就这么凭空蒸发掉了，只有灵魂跟随海拉返回了死之国。 直到黄昏逐渐落下，芙蕾雅和泰因才从大海里缓缓上岸，浑身湿透地走向岸边。 此时雄狮亲卫队已经在此守候多时，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见到他们的国王上岸之后，第一时间就围了过去。 “陛下，搜索得怎么样了？”一名忠诚的骑士走上前，满脸沾满土灰问道。 “没有发现，我喘口气再下去找。”泰因大口大口喘着气，摇摇头说道。 “不用再下去了，海里什么都没有。”芙蕾雅走在他身旁，脸色平静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没有？”泰因停住动作，带着些许怒意看向她。 “我为旧日之子代行海洋权柄，搜索大海不可能会遗漏，但我什么都没找到……你我应该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芙蕾雅的脸色也很差，但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泰因的双眼，平静地对他说道。 约瑟儿并不是被物理手段杀死，而是将自己献祭给命运之力导致消失的，这种死法根本不可能会留下什么，再找下去也只是自我麻痹罢了，根本毫无意义。 芙蕾雅知道大家的心情都很差，但她不觉得这样的行为能帮到他。 “即使是神力也有可能会出错，我要再下去找。”泰因皱紧眉头，仿佛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就要回到海里。 “是在浪费时间。” “我不管！我一定要找到她！只要我能找回她的尸体，天下之大一定会有办法将她带回我身边！” 啪―― 始料未及的变化，愤怒的泰因被芙蕾雅一巴掌打在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雄狮亲卫队全都被芙蕾雅吓到了，国王陛下可是个极度骄傲而自大的将领，平时连找个人顶撞他都没有，更别说动手打他了。 “看看你的士兵，看看四周吧，我们损失的不止是她一个，已经够了。” 泰因抚着嘴角，抬头看向一直守在岸边的雄狮亲卫队，他们的人数rou眼可见地减少了，剩下这些存活着的骑士也一个个都满脸血迹和土灰，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和战痕。 但他们什么都没说，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一直守在岸边，等待着他们的国王回来。 泰因愣住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悲伤涌上心头。 “我们赢了，这是她牺牲自己为你带来的胜利，她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君王！你的士兵，你的人民也需要这样的你。”芙蕾雅冲着他大声说道。 泰因忽然仰起了头，看向天空不知是在叹气还是在想什么；但他很快就重新看向前方，这时骑士们才看到，国王陛下的脸上竟然在流泪。 他们追随泰因从十八岁到现在，以无匹的力量平定叛乱，征讨敌军，被誉为法兰克的雄狮，不论遇到多凶险的情况，国王从来都是一副不惧死亡的兴奋模样，从来没见过他皱一下眉头。 由于他甚少会感到悲伤，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的泪水，只好拙劣地仰起头，想要止住那些眼泪。 “雄狮亲卫队。”泰因开口。 “陛下。”骑士们茫然应道。 “凯旋。” 泰因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随后缓缓离开了海岸，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拖着自己的身躯，走向举天欢腾的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