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教夫婿觅封侯
“好一个无中生有，好一招反间计啊！”众人闻言不由在心里暗暗惊叹道。不难预料，若是端王真的安排这么一场盛会的话，到时这事无需自己派人通报，只需依靠潜伏在天水的湾台密探，他们也自然会将这个消息传递回湾台的。通过他们的手将情报传给陈欠扁，不仅省去了自己人的风险，同时也比自己派人前往湾台散布流言什么的更加有利的多。 而且按照这个年轻人的部署，到时仅仅只是一纸诏令公诸于世，并没明确什么人物，这可要比那单一逐个的离间计作用的范围要广的多了，因为谁也不能确定那纸上究竟是只有一个名字呢，还是有几十个名字？而经过端王亲自隆重的安排，恐怕也没人会想到那仅仅只是一纸的空文，湾台之人也绝难会想到端王居然会以身设局的。在座之人俱是对湾台的情况十分熟悉，对于陈欠扁等主要人物自然有着一定的了解，他们不难想象到时陈欠扁的反应。 “当然为了确保此计的万无一失，届时我们可以派遣一批死士携带着重金以及王爷的亲笔书信前往湾台。书信的对象不妨选择一两个在湾台举足轻重的大臣，或是善于领军作战的将领。内容则是有关回复接受他们的投诚，并且在信中不妨提及确保他们的荣华富贵，并且督促他们尽快帮助华浙大军登陆湾台，活捉陈欠扁等等。 只要信的内容足以让人单方面的觉得收信之人是真的投靠了华浙就行了，信中再配上王爷的印信，恐怕那收信之人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随后只要在湾台人心惶惶之际，陈欠扁对手下大臣加大监控力度之时，让那些送信的死士装作不小心被那些密探所擒获就行了。 当然那些死士的结果自然是死路一条，不过那时陈欠扁也会更加确信手下之人对他的背叛了，有了一两个先例之后，他对于其余领军在外的将领自然也会更加的猜忌。以他的能力，他也不会知道临阵易帅，乃兵法之大忌，他懂得的只是如何确保自己的安全罢了。”卫清云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只是眼神中却是一片清寒之色，显然也是有感于此举的决绝吧。 “好毒辣的计策啊，到时不管是谁被这么一番栽赃陷害，结果都可想而知了。”众人不由感到一阵的寒意，顺带看向卫清云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怪异了，这个年轻人可谓是把反间计运用到了一个顶峰。不难想象，到时候湾台之上势必人人自危，皆是拜他今日之言所赐了。 接下来大事已定，相应的安排部署也就顺理成章了，在座众人心内百感交集，在之后也没有多少人出言探讨了。只因谁都清楚，此战攻下湾台已是毋庸置疑之事了，唯一还难以确定的就是伤亡的大小，以及取得的战果如何了。 看着众人的神情，端王心内也是深有感触，没想到他的确是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啊。短短五日时光，就消去了自己的心头大患，一系列环环相扣的巧妙安排更是让此战少了许多的波折，避免了原本那巨大的伤亡。此时打量着已经安然入座，一脸肃然的卫清云，端王不由暗暗惊叹道：这个小子，的确是个人才啊，他那诡计百出的头脑，那一个个常人难以想象的谋略计策，让自己都不由感到了一丝的忌惮。 就这样，不同于早上的那般反复争论商讨，下午的议事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差不多就已是完成了。 到了这时，端王这才缓缓提及此次的重点所在：“此番率军潜入湾台，实乃九死一生之举，不知……不知在座哪位将军愿效其劳啊！” “来了。” 在场众人闻言皆在心内暗叹道。虽然卫清云刚刚谈及了此举的可行性，但是在场之人清楚的很，那也仅仅只有微乎其微的成功几率。这支队伍，只要稍有不慎，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文官们心内皆是松了口气，因为此事与他们无关，同时他们也是一脸黯然的看向了对坐的武将们，同情有余，伤感亦然。而在座的武将却是思绪纷纷了，临惧者有之，跃跃欲试者有之，泰然自若者有之，不过无一例外的就是，他们皆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并没有匆匆做出应对。 此行可谓是十死无生，部分人害怕自是难以避免的。而身为武将，战死沙场可谓是内心早已有所准备的，但是此行却不似预想中的战场厮杀，而是诡计偷袭，前途恶然。而此战攻打湾台，在正面战场之上，功劳唾手可得。虽然不及领军奇袭北台之功，但是那个功劳犹似镜花水月般虚无难以企及，就不得不令人三思了。从军为将，自是希望建功立业名留史策的，但是湾台一行，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不但没有什么功劳，反而徒增笑料骂名。想到这些种种，无怪那些热血的将领也不敢立刻应声请命了。 卫清云却也无意去探究身旁这些将领的想法了，他做了这么多的部署，正是为了自己得以亲身率军前往湾台。是以此刻端王提及询问之际，不及多想，他当下起身抱拳请命道：“承蒙王爷不弃，在下愿领其职！” 此举一出，又惹起了殿内众人的一阵惊愕。眼前的青年虽然看去身体还算强健，但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舞刀弄枪的赳赳武夫啊。况且湾台此行艰险万分，作为筹谋者的他不会不清楚此中的危险，那他居然还这般急切请命？震惊茫然之下，众人却是越发的难以看懂眼前这个青年了。 沉寂了许久，天水郡行军都尉李易的质问声突兀的响起：“行军作战岂是儿戏之举，吾观周公子年纪尚轻，定然未有领军作战的经历。而湾台此行艰难重重，更关切到数千将士的性命，此事决不可凭公子率性而为。” “王爷，末将愿领命！” “末将请战！” …… 听到李易的话后，在座将领顿时群情激奋，华浙的战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插入了。何况眼前之人也实在过于年轻了，这叫在座的将领情何以堪。连一个稚嫩小子都敢誓死请战，难道他们这些在座的华浙将军还不及他吗？一时间请命作战之声此起彼伏，大殿之内满是嘈杂喧闹之声。 卫清云看着端王沉默了许久，不回复自己的请命之言，心内已是急躁不已。此刻没想到在座的将领们也纷纷激昂的抢着请战，心内更加的郁闷了。虽然心内敬佩他们，但同时却也不由抱怨着，你们几位没事也凑什么热闹啊。 端王内心的想法，卫清云自然不清楚，他之所以没有立时同意他的请命，却也是有着极大的顾虑。毕竟他是玉清国的皇子，身份特殊，若是在自己手中出了什么意外，纵然不会惹起两国的战争，怕也无法避免巨大的麻烦了。 至于李易等人认为他毫无领军作战的经验，这点端王自然清楚的很，这个看上去年轻尚轻的小子，他的作战经验可要比在座的不少将领丰富的多了。知道他的身份了解过他的战例，端王想来此番率军潜入湾台到确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只是终归还是不得不避忌他的身份啊，是以端王这才苦苦沉思难以冒然进行决策。 “王爷，在下这几日已是细心研究过了湾台各处的相应地形图，早已制定出了此番行军的路线图。再者那些身处死牢中的走私乱民，也是与在下达成的协议，恐怕届时由在下亲身前往，势必更能取信于他们，确保湾台一行的顺利。再者此番计划全由在下谋划，恐怕也没人可比在下清楚如何顺势应变，灵机巧行了。至于诸位将军所忧之事，王爷您自然心中有数，想来这区区数千人马，在下自负还是应对的来的。”看着身旁众将军的群情激越，可是上首的端王依旧沉吟不语，神思恍惚之状，卫清云不由急切的出言自荐道。 看着卫清云这般坚定的请命之态，端王却也不由惑然了：“想来公子也是清楚此行之凶险，却是不知公子为何还要这般踊跃请战呢？” “王爷可还记得数日前书房内的一番会谈。”卫清云当下回应道。 停顿了片刻，卫清云接着说道：“况且人生一世，匆匆数十载光阴，在下却是不想做那庸庸众生中的一人，也不愿过那虽安逸却也平淡的一生！” 端王闻言神色顿敛，直直的看着卫清云，目光深邃而尖锐，仿似直欲透彻人心。 “王爷！”卫清云肃然道，却是直直的迎上了那道锋锐的目光。 “虽死无悔！”这四字从端王口中一个个缓慢而又沉重的吐出，立时给整个大殿带来了一股肃穆伤感之气，却也激荡起了在场众人的心绪。 “何悔之有！”卫清云却是风轻云淡的回应道，那飘忽的目光，不屑的神态，恰当的向人展示了此刻他的心声。 “怎么回事！” 初夏将至，夜色也渐渐的来得迟了，用完晚膳之际，还有一大段时光可供消遣。伴着那天际似琉璃般的晚霞，和煦的清风，在玄瑚阁前，宋倚楹三人却是正在玩着投壶，嬉笑间可见心情之愉悦。当此之际，一道惊呼质问声却是突兀的从远处传了过来，打破了这和谐的一幕。只见远处廊道之上，香萱郡主一脸慌乱的正疾步赶来，裙裾纷飞间，展现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姿态。 “怎么了jiejie，何事如此慌乱！”宋倚楹当下抛下了手中的物事，急步迎了上去。 远远看到他们的嬉笑之举，郡主就已经感到了些许的不对劲，此刻看到宋倚楹的这般神态，她已是了然：“怎么，你还未将此事告知meimei吗？”却是未回答宋倚楹的问话，直直的看向了站在一侧的卫清云。 “唉，本是打量着明日再说的，却是不料郡主你先行提了出来。”卫清云轻叹道。 “呵呵，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宋倚楹闻言之后，却是促狭的笑了，这些日子下来，自己这位郡主jiejie的心思，同是女儿家的她自是感受的到的。而卫清云偶尔展露出的爱慕之意，她也早有所察觉，是以看到此刻两人似乎有事瞒着自己，她不由起了遐想。对于这个相识不久的jiejie，宋倚楹内心也甚是亲近喜欢，对于她的介入，心内确实是没有什么的不满。 “此番我请你帮忙，只是希望借你的谋略智慧，替父王他出谋划策减轻心头的压力，却是不愿你为此亲身涉险。今日议事堂内，你既已有了此战的详细规划部署，又为何要争着请命奇袭湾台。你，你可知那有多么的凶险啊！”郡主的神色越发的苍白，那冷冽的眼神中掩盖不住的是层层的忧切。 “什么！”听到这，宋倚楹顿时神色大变，聪慧如斯的她自然不用多想，就听得出这话中的内容。 “放心吧，此行并无太大的风险。再者收复湾台乃利国利民之重事，是当世少有的大功，这么一个名留青史的机遇，我又怎么忍心拱手让人呢？”不等宋倚楹的反应责难，卫清云立刻劝说了起来。只见他脸上一片淡然，神态间满是不在乎，借此平息减弱身旁诸人的忧虑之情。 “哼，华浙国攻打湾台多年，却是进展缓慢，阻碍重重。更何况是孤军深入奇袭湾台了，怎么可能不凶险呢！”宋倚楹的单纯源自于她自小生长于深宫的经历，使得她阅世甚浅，颇不通世俗之情。而事实上她的智慧却是要远胜于常人，对于卫清云的这番安慰之词，她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的。 看着她的表情，卫清云才知道此番之事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了。也只好细细的从各个方面分析讲解道，包括湾台内部的防御空虚，湾台内军队的战力之差，湾台众多百姓对陈欠扁等湾独势力的不满与痛恨等等。总之一番陈述下来，不乏夸大其词，巧言应变之处，直说的此次湾台之行好似十拿九稳了一般轻松安全。 看着卫清云一脸轻松自在的神情，宋倚楹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来，眉宇依旧紧蹙，神色一片黯然。虽然乍听起来，他的一番讲解十分在理，可是毕竟自己不通军事，不熟悉湾台的诸多情况，也无法求证他的话几分真实了。只是她确信的是，战事终归是伴着死亡存在巨大的危险的，是以她依然不愿他参与其间。 “我们就这般安逸自在的一起生活，不好吗？就当是为了我，留下来，好吗？”梨花带泪，字字牵肠，怎不教人怜惜疼爱。 卫清云闻言心下触动，却是不忍直视，恍然间目光侧转，却是看到了一侧神情黯然的郡主。人家心忧自己而匆忙赶来，可是自己却只念着楹儿的心思，一时间倒是忽视了她的感受。平的想安抚她，却是千言万语顿结与心，怎么也道不出口。 沉默掩盖着沉默，不觉下来暮色已是将息，场上那伤感的气氛却是并未随着时间而逝去，被那凉风所吹散。 卫清云静立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郡主，可还记得那晚我道谢的内容！” 这话莫名其妙，毫无端由，一旁的宋倚楹，叶儿等人闻言自是茫然不解，而香萱郡主却不然。正是那晚，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对于那般特殊的日子，她自然不会轻易忘记，包括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此刻听得卫清云的话，郡主当下反应了过来，知道了他的意思。此番自己心忧他的安危，慌乱急促间到是忘了他心内深藏的愁闷。看着卫清云诚挚的眼神，那般迫切的期待，郡主心内顿时一软，对着一旁的宋倚楹劝说道：“meimei，安得私闺空羁绊，不教夫婿觅封侯！” 一语既出，复又恢复了寂寞，卫清云与郡主二人此刻却都看向了宋倚楹，期待着她的应许，等待着她的回复。 “jiejie无由来的说些什么啊，他，他还不是meimei的什么呢？”等了片刻，宋倚楹却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只是略带羞涩的向郡主埋怨道。只是那隐隐松动的神态，已是表明了一切。聪明的女人天生懂得如何应对取悦心爱之人，显然的是，宋倚楹并不笨。 察觉到她已不似初时那般反对不舍，卫清云自然趁机欲让此事彻底安定下来，于是说道：“楹儿，郡主，三日后我就要离开了，这几日我们还是四下好好游玩一番吧。” “什么！” “怎么这么快！” 看到二女的神态，卫清云知道她们是误解了，当下解释道：“我请求王爷选派军中精锐将士三千人，大概三日之后可以聚齐，届时我想要去军营内同他们好好相处，互相熟悉的同时，也加强相应的训练。” “那，我们相隔几日才可一见。” “我想，此战结束以前，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我不想因此分心。再者军营重地，也不许女眷擅入，而身为领军大将，自也不能无故擅离职守吧，这还怎么让手下将士信服听令呢。此番奇袭湾台主要依靠的还是他们，若是到时将士不和，号令不一的话，恐怕原本没有危险的事也要变得艰险万分了。呵呵，而我之所以这般急切的与他们会面，实也是希望与他们打好关系啊，到时才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见你们啊！”说着说着，卫清云又恢复了那副嬉笑淡然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