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北台一战诸事定（下）
走动中的卫清云显然是听到了廖达辉的话，脚步渐缓双目紧闭，考虑了起来。 此番前来，首要的目标自然是陈欠扁这个湾台的主事之人，抓住了他也就等于达到了不战而屈湾台之兵的效果。收复湾台之战就会少去许多的波折，避免了数万乃至数十万同胞的相残。也可省下无数的粮草钱帛，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取得的成果是无法想象的。 因此若是有一丝的希望可以抓住陈欠扁，什么代价都是值得付出的，这些廖达辉自然也清楚的很，眼下他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可见眼下的情形的确是极其的不容乐观。而依照他的所述，放火烧毁北台城内的王宫，的确是一件动乱湾台军队军心的大事，虽然取得的效果明显不及抓住陈欠扁其人，但至少总比什么都不做或是徒然浪费时间要好的多了吧。 “等等，放火！” 卫清云脑海中一闪而过火光耀彤的场面，当下睁开双眼凝神回想着刚刚想到的某个念头。 “怎么了？”看到卫清云那副怪异的神态，廖达辉的注意力也移到了他的身上，当下急问道。 “对了，我们就不妨放把火把陈欠扁这个畜生给逼出来。”卫清云转身看向廖达辉，欣喜的说道。 “什么！”听到这话廖达辉就是一惊，“不行，你这一烧烧的可都是百姓的屋子，你这可是在发疯，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廖将军，你我都清楚，能不能抓到陈欠扁，这其中的区别有多么的大！” “这我自然清楚，可是这不代表着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廖达辉毫不相让的回应道。 “依照之前的种种迹象显示，陈欠扁很有可能就是藏在了这片区域之内。” “可是几番搜索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发现，并不表示陈欠扁就不会藏在这里。” “你这根本就是执迷不悟，照此看来，不找到陈欠扁，你显然是不会罢手的了！” 周围的将士显然也是被这一幕给镇住了，这么久相处下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二人争吵起来。若是换成寻常的时机，他们说不定还会为看到这么一幕而感到有趣，可是眼下是什么一种情况啊，换谁谁能有心思来看戏呢。但是偏偏那二人又是大军之中的最高统帅，周遭的将士们虽有心上前劝解，但根本就没人敢真正的迈出这第一步啊。 “好了，好了，你我二人还是先平复一下情绪再谈吧。”显然是注意到了周遭将士的反应，廖达辉双手平摊做安抚状，示意两人各退一步，避免这种阵前争吵的事情继续升级。 “眼下北台城的府库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到时烧毁的房屋我们可以给予加倍的赔偿，当然事前我们要把屋内的百姓唤出来，避免他们受到伤害。当然我们也无需将这片区域全部烧毁，只要在各处挑选一些地点放火，让人感觉到我们是真要烧毁这里一切的错觉。 以陈欠扁那怕死的性子，若是他真藏在这里，他一定会从藏身之处跑出来的，想来他也清楚投降了我们还不至于会丧命，只是失去眼下的显赫权势罢了；但若是不投降的话，无疑只是死路一条！”卫清云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将之吐出，以此调整着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待到稍稍心平气和之后，这才用商量的语气解释道。 闻言之后，廖达辉倒是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思考起了此举的得失，以及对于日后的影响。 不过卫清云就没有这般的耐性了，当下接着劝道，“我想你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就这样放弃陈欠扁吧！” “若是这个办法还是没有效果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够彻底打消搜寻陈欠扁的念头了。”廖达辉问道。 “若是这样还是没有结果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其它的方法可用呢，你总不会以为我真要把整个北台城都给翻个底朝天吧！”卫清云略显无奈的回道。 “那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过必须安抚好这里的百姓的情绪，要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廖达辉也知道卫清云的心意已定，很难劝止住他的这个念头，况且他才是大军的主帅，他也不想在眼下的情景之下两人闹僵。不过虽然勉强同意了此举，但是廖达辉还是尽量考虑了可能会带来的问题。 这次可不同于之前的进屋搜查这么简单了，大半夜的不仅将人叫出自己的房子，还告诉他们说要将他们生活了多年甚至是数代的屋子放火烧毁。尽管卫清云等人保证会加倍的赔偿其中的损失，但显然这些百姓一时之间根本就接受不了。苦苦相劝了许久，这些百姓的情绪依旧难平，卫清云无奈之下只好在利诱的同时用上了威逼的手段，在森寒的刀刃以及周遭煞气逼人的数百将士面前，这才暂时的镇住了场面。 当下卫清云就吩咐将士先行在这片区域的各处喊叫，随之即将在这里放火，若是还躲在这里势必会被烧成一具焦尸这么一番话。 随着四下一处处的火起，等待中的卫清云等人俱是倍感煎熬，这已是他们的最后一丝希望了。深秋的夜晚寒风猛烈，一些邻近的屋舍很快就被蔓延的火势波及，在漫天的黑暗之中，这些火光就更加的显眼了。 “将军，我们抓到了，抓到了陈欠扁了……”黑暗的巷陌之内，尚未看得见来人的身影，这个激动喜悦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太好了！”卫清云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转而对着一旁的廖达辉说道，同时他也看到了廖达辉眼神之中那强烈的喜意。 不等押解的几名将士走近，卫清云等人早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走到距离十余步开外，就闻到了一阵的恶臭。 “你们怎么了？”卫清云捂着鼻子质问道。 “启禀将军，这不是我们身上的味道，这都是他们二人的。”当先领路的一名军曹，慌忙解释道，同时侧开了身子指向了身后十余名将士押解中的两个人影。 顺着军曹的手势望去，人群中间围拢着两个人，在火把的映照下，只见他二人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而且浑身还是湿漉不堪沾满了污垢泥巴，就像是在泥地中打滚过一般。 “你们虐待他们了！”廖达辉当下质问道，语气之中满是责怪之意，好歹陈欠扁也是一方之主，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手下将士的这般作法的确是过份了。 “没，没有！”那名军曹急忙辩解道。 “说，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卫清云也被勾起了兴致，看着这名军曹这么一副无辜郁闷的神情，他已是确信其间必是别有一番曲折的了。 “这两人原来一直躲在一户人家的猪圈里，起先听到我们喊要放火时还不怎么相信。直到看到远处的火起，这才害怕的从藏身之处跑了出来，于是就被我们在街道之上巡查的将士发现了。”那名军曹的语气中满是鄙夷的态度，显然是看不起陈欠扁这般的举止。 “你是说他们二人藏身在猪圈里？”卫清云的眼眶不由放大了一倍左右，兀自不相信的反问道。 一旁的廖达辉以及随行的其余将士也尽皆愕然了，不过转而看着陈欠扁二人满身的泥垢以及那股恶臭，倒也像这么一回事，当下也就信了几分。 这下卫清云等人才想明白了，何以搜遍了这片区域，却依旧找不到人的原因了。这倒不能怪将士们搜查不力，而是换谁谁能想到陈欠扁这般身份的人竟然为了逃命，连猪圈这种地方都敢钻呢，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了！ “你们之中谁是陈欠扁啊？”卫清云眼下倒是迫切的想要见识一下其人“风范”了。 “将军饶命啊，老奴李登狗，只是受jian人的蒙蔽这才助纣为虐的，老奴冤枉啊！”卫清云话刚说完，前方一人立刻跪倒在了地上，当下就磕头求起饶来。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相应的奴才啊，周遭众人心内不由感叹道。 “哼，狗奴才！”这时一旁的陈欠扁侧头骂道，随之看着卫清云与廖达辉两人说道，“本王愿意献上湾台五郡，归顺华浙国。” 这时卫清云才得以好好的打量一下陈欠扁这个人，只见他矮小的身材，配上一双罗圈腿，脖子以上完全就是顶着一个尿壶，塌鼻歪眼一副狗样，真怀疑他妈是不是在如厕的时候顺带把他也给拉了出来。看了几眼之后，卫清云就明显的看不下去了，也顾不上让他冲洗一下身上的污垢，就直接将他压向了尚且厮杀中的三名偏将所在的战场。 随着陈欠扁的投降，三处城门的守军毫无疑问的也就放弃了抵抗，北台城内的战斗这才终于得以停息。随即卫清云即刻下令城外虚张声势的三千降军入城，接收这三处城门的防务，同时也派人控制了北台城内的军械库粮仓府库等要处。 相应的由于人手不足，对于那数万的降军，只是令其原来的降将自行约束，禁足在了营房之内。另一方面，则是命令城内的文吏起草安民布告，趁着夜色四下张贴到了城内各处要点。虽然经过一整天的厮杀，手下将士皆是疲惫不堪，几乎到了站着就能睡着的地步。但是身为主将的二人却是依旧无法放心，毕竟是控制北台城的第一天，城内的局势还尚未彻底的稳固。 因此，卫清云与廖达辉商量过后，决定让将士们轮番休息，同时休息时要和衣而睡，兵刃随身摆放，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一切忙碌下来，距离晨晓已是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剩下的这段时间，卫清云根本没有心情休息，虽然他也困的很，但是想来湾台此行百感交集，直到眼下完成了起初的计划，本是应当高兴庆贺的，可是内心之中反而却是堵得慌。 “怎么还不休息。”廖达辉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不也是！”卫清云感叹道，目光依旧看着天际的黑幕。 “睡不着，刚刚四下巡视了一圈，出征时的三千人马，已是只余七百二十六人了，而且个个带伤，让人心里难受啊！” “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些将士的鲜血不会白流的，他们的牺牲换来的将是前线的数十万生命！”卫清云收回了远眺的目光，闭目哀叹道。 “希望一切顺利吧！” 晨曦微露，卫清云匆匆打来一盆冷水，冲洗了一下脸庞，借此消去身心上的疲劳感，随即就投入到了一应的事物中去了。 将准备好的五封书信交予给了五名亲信将士，为了避免一路上的意外闪失，让其在随军向导的带领之下分成五路寻找华浙的大军报信；同时令百余投降的湾台将士，带着陈欠扁的投降文书诏令前往前线通传各路大军以及各郡的郡守城主。 处理好传信之事后，卫清云等人就来到了北台城内的府库中，当先清点起了此番出征之前就已许下的封赏以及那些阵亡将士的安家费用。当然为了稳定那四千余降军，还给他们每人准备了数两的银子。除此之外，还有昨夜烧毁的屋舍的赔偿，以及对于那些指路太监宫女以及李宝河等人许下的犒赏等等，总共四十余万两之数。 这一番举动可是将随行的廖达辉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啊，北台城府库之内的财物，须得等前来接替的官员验收清点之后，归入华浙的国库之内，这可不是私人的钱财，可以任意取用的。不过好在卫清云没有恣意妄为，取足了所需之数后，就立即下令封存府库，留待前来接收的官员。至于这四十余万两数目虽大，但相对于库内的总数而言也就不算什么了，至于手下的将士自是不会将此事随意泄露的，想来也应该是有惊无险的。 随后的这段时日之内，卫清云廖达辉二人主要处理的就是城内这三万余降军的安排事项。为了不至于发生暴动，二人四下亲身拜访了数位因之前的谣言而被软禁在家的将军，好言相向，晓之以民族大义，许之以原有的官职，以及家族子弟的封赏。再加上陈欠扁的投降在先，他们也就没有多少君臣之间的顾虑了，在卫清云等人几次三番的登门拜访之下，也就陆续的选择归顺华浙国。有了他们这些统军一方的大将相助，城内降军的军心也就有了稳妥的保障。而至于能够不用打仗，这一点对与很多将士来说，其实也是一件乐意的事。 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卫清云等人已是彻底稳固的控制了北台城，城内的百姓也接受了城池易主的事实。再者卫清云严格要求手下将士不得扰民滋事，给城内百姓带来的印象不是很坏，百姓自然也就没有多少的抵触反抗之心。 而相应的城内的降军除去部分回家务农，部分伤残之外，余下的共有两万一千人选择了归顺华浙国。至此卫清云手下的将士人数合有两万五千余众，守卫这城高墙固的北台城已是绰绰有余的了。以此兵力收复北台郡内余下的城池也是可以的，不过卫清云也没有那种打算，收复湾台城池之事自有随后赶来的华浙大军去做，他没必要多生事端，此时他最为关注的就是前线大军听闻北台城沦陷，以及陈欠扁被抓投降的消息之后，所造成的影响。 “报，将军，前方将士传来颍川侯的回书，现正在王宫偏殿之内等候。廖将军吩咐我等四下寻找将军，让将军您速回。”一骑奔尘，直直的朝卫清云一行人冲来，待到眼前时，马上骑士一紧缰绳，双腿夹踢马腹，迅速止住了马的奔势，随即一个翻身贴着马身滑落到地上，抱拳行礼，道出了此来的目的。 卫清云此行原本的打算是巡视四门的军营，巡视过后趁着无事，就带人策马出北门驰骋了一番。因此廖达辉第一时间这才没有找到他，随后派出了数十骑四下找起了他来。 听到这个消息，卫清云当下也激动了起来，马鞭一扬策马就朝王宫赶去。待他急急走进偏殿之时，其内已是站了不少的人，手下的将领，以及新近归顺的部分湾台大臣。 这时廖达辉看到他当下迎面走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满身风尘的“百姓”。卫清云细一打量，这才发现是自己先前派往传信的一名亲信以及随行的向导。 “参见将军，这是颍川侯亲笔所书的信函，小人不敢耽搁，收到之后立马赶回。只是担心沿途城池里的盘查，这才一路绕道而行，多费了一番时间。”那名将士行礼的同时，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平托在手中递了过来。 卫清云接过信之后，并未着急拆开，而是对着那名将士问道：“前方的战况如何？” “收到将军您的传书，颍川侯当天就召集麾下将领整军备战，第二日一早趁着海上晨雾朦胧之际，就对湾台沿岸发起了总攻。大军攻击顺利，遇上的守军抵抗的态度也不怎么强烈，当日午时，颍川侯就把大军主帐搬设到了岸上。至于相应的战况，具体的战绩，这些小人就不甚清楚了，随后接到侯爷的书信，我就急忙赶回来了。” “你回来的一路之上，沿途的见闻如何，各地城池的氛围怎么样？”卫清云侧头对着一侧先前派去的亲信问道。 “大部分地方已经出现了混乱，部分地域与往常无异，也有一些城池城门紧闭，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看来，前方的战事很顺利，同时北台城被破，陈欠扁投降的消息已是传遍了湾台。”卫清云心内稍定，这才说道：“你二人此番辛苦了，各领银两二十，然后速速下去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