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公主
夜半二更，凤翎宫仍是灯火通明，玄景帝扶着脑袋坐在正殿等着，身边小太监一会儿伸长了脖子看看后寝殿，一会儿又瞅瞅陛下有没有睡着。 后寝殿里，皇后面色惨白有些疲惫的微喘着气，罗月手里端着一碗药上前来:“娘娘，药来了，喝下这碗药一会儿就又发动了，太医说等不得了，怕时间久了孩子会闷。” 皇后有些力竭，产道还未全开那久违的阵痛却一次次在消耗她的体力，屏风外太医和产婆商议了半天决定开催产药，这里又取了参片给皇后含在舌下提神。 快三更时，寝殿又响起了皇后隐忍的痛呼声，玄景帝听得一阵儿浑身哆嗦，醒过神儿来问:“什么天儿了” 小太监小心翼翼凑上来说:“三更了，陛下。” 玄景帝心中不安，这次怎么生这么久？以前生慧囵好像没有这么久，叫来太医询问，得知皇后有力气生了，又揪起心绪来回渡步。 “太后驾到——!” “母后怎么来了这三更半夜的何必跑来，您在栖福宫等信儿就好。”玄景帝毕恭毕敬拘了拘礼道。 “事关立储大事，哀家不来不放心。”太后眼含期盼的看了一眼寝殿“还没有生出来吗？” “太医说快了，母后请坐，安心等着。”玄景帝亲自扶了太后坐下。 太后一边忧心，又见表面波澜不惊实际眼神飘匆的玄景帝，知道他心里也紧张，也期待。 天阴沉未明，已是早春四更天，寝殿里才隐隐响起绵软的婴儿啼哭声，正殿里玄景帝和太后都松了一口气面露笑容尽是喜色，少时，太医和产婆满面喜色出来磕头“恭喜陛下，贺喜太后，皇后娘娘母女平安!” 母女一听见这话，玄景帝眼中闪烁着的喜悦顿时暗淡，太后也是心头一凉，见陛下脸上微妙的表情心知他有些失望。 不过听到“平安”二字还是让玄景帝放心不少，一挥手道:“都起来吧，传朕的话，凡尽心侍奉者全都重赏！” “如此甚好，太医，皇后如何了现在可能见见” 看玄景帝照样高兴，太后也宽心不少，毕竟沈贵妃的事儿还未有分晓，两人冷了有些日子了，若是再为这导致帝后离心，也不是她喜闻乐见的。 “娘娘精疲力尽有些劳累，不过这会儿精神还好。” 听了这话，太后和玄景帝便都一同进了寝殿去探望皇后。 海棠苑里，嫆嫔靠在贵妃椅上揉着太阳发困，容玉劝她上床就寝，可她心若坠石哪里睡得着？ 一个太监走进寝殿来，粗眉低眼，身形修长，走路四稳八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来到嫆嫔面前一施礼低声道:“娘娘，凤翎宫那位生了，是个公主。” “真的？”嫆嫔猛然起身心中翻涌，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随即再想询问，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天璇地转，胯骨突然传来一阵被撞的疼痛。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摔着哪儿了” 太监忙上前帮容玉一起扶起晕眩磕到小桌摔倒在地的嫆嫔，她清醒过来后怕的摸着肚子说:“快、快扶我起来。” 然而刚起身站稳，腹中传来一阵刺痛促使她失声喊了出来，一把抓紧身边人的手臂，容玉是她的贴身丫鬟，伺候过她生下二皇子，一看这情形自然知道是动了胎了，娘娘也要生了…… 玄景帝心中柔软一脸慈爱，笑着看着乳母抱着的婴儿，觉得好像十六年前看着刚出生的慧囵一样。 太后瞧了瞧皇后的身体，说了几句注意的话赏了些东西，见皇后神色落寞，便知她为着没能生下嫡子心里难受，留玄景帝宽慰她便回栖福宫了。 皇后躺在床上脸色恢复了不少，两颊还留着不正常的红潮，她得知自己生了个公主后，心中很是失落气恼。 不光陛下、太后、满朝文武，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想生个皇子，希望能够承继宗室安定社稷，如今看见陛下都觉得有些愧对。 玄景帝逗弄着孩子，一回头看见皇后面无喜色，眼中似有泪光，心知她也对孩子有些失望，虽然他心里也是如此，但此时却不忍皇后再难过伤身。 挥挥手让人抱孩子下去坐在皇后身边，拿帕子笨拙的给她拭泪:“听说坐月子不能哭，你这样再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我难过～”皇后哭得更汹涌了，老天爷为何这样对她，早年小产伤了身子，以为这辈子再无缘生子了，她渐渐也认命了，可是冷不丁又突然有孕了，欣喜之下自然做梦都希望能给陛下生一个嫡子，全天下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盼望东宫早定。她何尝不是日思夜想，陛下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千万般小心呵护备至。 可结果呢？她却生了个公主! 这下陛下势必是要封二皇子萧世赫做太子了，生母犹在，自己这个嫡母又算什么？ 玄景帝心里何尝不是觉得老天爷跟自己开玩笑，可面对皇后他不忍表露，抱住皇后耐心挚诚的劝说:“我命该如此，你又何必看不开呢？当初登基之时我就说过了，只要余生有你便足矣!无嫡子又如何？现在也不曾改过啊。” 皇后躺在玄景帝怀里听这话感动的泪水涟涟，当初明知她再难育子的情况下仍旧立她为后，陛下承受了许多文臣礼士的非议。 她却觉得陛下对她的确是重情，但此举还有另一个缘故：为了打压先帝旧臣，故意跟他们唱反调！ 所以并不把那口头承偌太当回事，如今听陛下又提起才知他用情至深，心中更觉得感动愧疚。 玄景帝轻声哄着皇后不可再哭，一边用手帕给她擦干眼泪，一边叫宫人把孩子抱来给皇后看看。 门外罗月见这情形心中暗暗为主子高兴，这时一个小宫女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罗月听闻蹙眉不语，小宫女怯怯道:“姑姑，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去禀报？” 罗月皱起眉头目光深幽，这下二皇子势必会做太子，嫆嫔才怀了七个月，听说一直不安稳，如果她这一胎艰难没挺过来的话…… 罗月沉下脸道:“慌什么？去叫太医先看看再说，陛下又不是大夫，难不成去了嫆嫔就能好？” 小宫女一时语塞无话可说，忙应下去了，罗月满怀心事，见玄景帝在旁逗弄新出生的孩子，借送药之机走到皇后身边悄悄说了此事。 “她？”皇后神色一凛看着罗月的眼睛，多年来的主仆默契让她领会了罗月之意，默默的将碗中的药慢慢喝下去，细细品尝其中那苦涩之味。 “这孩子生的时候真好，比慧囵好，朕只有慧囵一个女儿刚出嫁，许是老天爷怜恤朕，又给了朕一个女儿呢。” 慧囵公主作为玄景帝的长女，她出生时玄景帝还只是个藩王，带着妻女在外打仗平叛，苦没少吃罪没少受，可慧囵公主从就小性子坚毅果敢，颇有乃父之风。 先帝晚年争储风波时，她更是曾经被阴谋诡计连累，所以无论有多少儿子，玄景帝都尤其疼爱长女慧囵公主。 皇后欣慰笑笑:“也许吧，只是不知道这丫头将来可比的上她jiejie，陛下虽疼她，可也不要宠溺太过，不然怕她将来会性子娇纵有失皇家体统。” 玄景帝将孩子递给奶母笑道:“皇后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