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初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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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忠心的丫头却不愿挪动一步,只定定站在那里,盯着院子深处灯光照视不到的范围,渐渐风雪欲大,身上越来越冷,她的眼睛,却越发亮了。 夜深时,仍是子南送了彭纯出去。 脚步踩在积雪上,再怎么小心,也会发出嚓嚓声,或许是方才的事带给彭纯的刺激太大,这个一向稳重的青年面上挂着可疑的红晕,行走间颇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不妨事的,”子南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压低声音道,“闲杂人等婢子皆已调开,不会有人看见。您不妨慢着些,只注意脚下便是。” 彭纯抿紧了嘴,并不搭话,子南或许是彭娇身边的信人,但毕竟与他并无多少交道,熟悉是有两分,信任却无从谈起。 子南亦不觉怠慢,见他还是走得飞快,只得加快脚步。 一时来到角门旁,她掏出钥匙将门锁解了,正要推开,却为彭纯止住。 “不用大开,这样就出去得。” 说话间又递上一个织锦囊袋:“今日劳烦姑娘。” 子南错愕接过,还未说话,彭纯已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又从外头将门合拢,这才听到嚓嚓嚓的脚步声远去。 子南站在原处静听了一会儿,直到确认脚步声往园外的方向慢慢去了,再听不见,这才返身往正房行去。 彭娇娇果然还未歇息,正拿一柄银剪在挑烛芯。 子南连忙上前接过:“主子,这些事让奴婢来做吧。” “无事,我也是闲着。” 初承云雨,再怎么掩饰,声音里也有一股子压不下的娇媚和低哑。 子南的心,直到此时,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感觉到一丝窒息与疼痛。 身后片刻的凝滞立时引来了她的注意。 “怎么,舍不得?” “婢子怎敢,”子南立刻跪了下来,“只是,只是觉得彭大人此去西北多行险,免不得有些担心罢了。” 这样的直率果然取悦了眼前的人,彭娇笑起来,不知牵扯到哪处有些疼痛,她微微嘶了一声,旋即又道:“放心吧,一定还你一个囫囵个的郎君。除了爹爹那里,我还为他加了一重保险。” 子南不敢问这重保险是什么,只是为自己逃脱一劫而庆幸,少不得起身服侍彭娇娇洗漱擦拭,直到将她送入床帐中安歇,这才将胸中一口气徐徐吐了出来。 燕城倒是一片祥和,仿佛京里这番肃杀全与此处无关。 除了那几日,京里来信,李茂锦觑着王爷心情低沉了几日,以为要生什么事端了,谁料过几日又好了。 还唤来白管家要将燕城府邸改建一番。 “我想着把西边的围墙拆了,将那两个空置的园子包进来,再重修一番叠幛,引得活水进来,也算是一景,白管家已着人出去寻山野子先生,民间公推他画园造景是一绝。” “介时少不得王爷也要亲自审视一番了,那山野子虽在民间颇有名气,究竟不识皇家讲究、法度,若不得您掌着弦,白管家哪里就敢动工cao办了呢。” 现在李茂锦嘴皮子是溜得很了,毕竟拍马屁不需要草稿,只需要就坡下驴、因势得利便是。 谦王只是笑着摇头:“你安心整理你手中的帐薄,我并不敢扰你。” 茂锦手里拿的是娘家送来的帐薄,前头与亲娘说的事情已铺陈开来,究竟日后说不得要是远行的,便开着贸易行。 谦王面前,她也是细细说过:“生意上的事,有我舅舅帮我看着,总不会受骗,规矩上的事,有王爷您在呢,谁还敢欺压我不成?我只不欺行罢市,又不短斤少两,就算是顶顶有良心的好商家啦。” 这好一番撒娇卖痴,别说谦王,旁边站着的白管家并赵嬷嬷都笑得,合不拢嘴。 “找两個人跟着舅舅家的商队,走南闯北看些稀奇物事,有合适的进些来倒卖倒卖,也就尽够啦。” “敢问李掌柜,这第一笔买卖您要往哪儿走?” 谦王爷这是拿话在笑她,不料她却答得认真。 “往广东,第一笔我要去广东,二舅舅说那边总有人与外国沟通着,各色调味的香料多,这个本钱少、利头也少,若不是我占着卢家商队的便利,也是做不出来的,再没有人专为此搭一队商贩去,我也只命两个人跟着二舅舅的商队去采买,故而有利有图。”
看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仿若大笔的银钱已经到手,屋中众人又发一乐。 “二舅舅说下月底还想组一只商队,往西北跑跑,那边也平静了些日子,翻过科斥山,有的是好药材,冬虫夏草、野山参、鹿茸、麝香等等,听说那边成色都是一等一的。舅舅说先派人去看看,若能成了,就专派一项给我的贸易行,也就是了。” “你搜刮起你两个舅舅来,倒是不脸红。”谦王笑着摇头,“既然他们的商队都去了,哪样事做不得,这是明摆着分利予你。” “可不是吗,”她娇俏的回应,一脸理所应当的笑容,“两个舅舅,统共就我娘一个meimei,这meimei的女儿,不得多疼着些。哪里找我这么懂事的侄女,竟只就中分得小利,舅舅还夸我来着。” 屋中发出一阵笑来,外头守候的人对视一眼,都好生羡慕,侧妃娘娘真是得宠。 不过数月光景,夏至刚到,府中刚将夹袄换作单衣,各屋将厚重的帐幔换下来,又开了库房,置了新的陈设,白管家等就收到了锦林商行的礼品。 “不值什么,都是自家商队顺带手捎回来的。”嘴上是如此轻描淡写,架不住眼神里的小得意。 谦王在旁止不住瞄了一眼,一屋子四个人,除了送礼的,那两个都有了,怎么单撇下自己呢。 “这个是给王爷的。” 按捺下心思,李茂锦将一个小小的锦盒递了上去。 说实话,比白管家与赵嬷嬷相比,起码盒子的大小是差距很大的。 那两位也歇了摆弄自家物品的心思,还是不要炫耀过头的好。 小小的锦盒打开后竟有两层,作抽屉状自行延展开来,上层是一颗黑乎乎的丸药,下层是一张字纸。 “这,这是?”知道王爷不好问,终还是白管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