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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打扑克吧

    第二天的阳光照常升起,就像我作为一名学生必须回学校上学一样。

    一大早mama就一言不发的将我的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有零零碎碎的东西被mama直接用一条绳子穿起来,绑在了一起,突然发现,傻根进城可能都没有我带的东西多。

    无论是对于上初中还是高中的我来说,学校就是噩梦,虽然很不想离开家,但还是要坐上小老头的摩托车去赶去县城的公交车。

    好像记忆中,坐在小老头摩托车后面的我,永远都是眼圈红红的,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试图让泪水回灌。

    可是那天好巧不巧的,我和小老头刚刚到那里,公交车便开走了,这一下子激励起了小老头的胜负欲,直接全力加速开启了追逐大战,可是就一个拐弯的功夫,就看不到公交车了。

    小老头作为不着调父亲的主力军,直接给我扔在了路口,告诉我在这边等下一辆公交车过来。

    那天我穿的不是很少,天似乎也不是特别的冷,但是微微的冷风穿过衣服渗透进皮肤,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从一开始的发冷,到后面的发热,感觉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了,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可能是我最难忘的一天吧,明明微风没有那么的严寒,却在时间的助力下也能刺骨,正如我们的生活吧,所有的甜都会被时间淡化,所有的苦也一样……

    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jiejie也回来了,那是自姥姥中风以后最热闹的一天,jiejie,老姨,大姨,大舅大舅妈都在姥姥家聚齐了,还有后街的一些三姑六婆,只记得真的好多人,唯一的不和谐,可能就是老姨,和跟着她一起来的牌友,她的手里面拿着很薄的一沓钱,目测也就四五百,狠狠的摔在地上的时候,飞的到处都是,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识到老姨的假惺惺。

    平常会给我讲故事,逗我开心的老姨,印象中一直大大咧咧,一副有事她兜着的安全感,此刻,她就站在距离炕最远的斜对角。

    有些破落的小屋,屋檐是木头的,总是落满了灰,就连地面也都是黑漆漆,唯一的光亮就是那摇摇欲坠的灯泡,不太高的瓦数上面又布满了灰尘,略微有些近视的我,根本看不清每个人的脸。

    可是老姨竟然可以用她那很是粗壮的食指,准确无误的指着姥姥所在的位置。

    姥姥背着身子,直对着炕里的墙角,头低的很深,腰也很弯,虽然我看不真切,但总觉得那时候的姥姥,一定是落寞的。

    她最爱的小女儿正一桩桩一件件的诉说着,她这个当母亲的多么的失败。

    “你从小到大是没有对我好过一丁丁点儿,什么苦活累活都是我,我好不容易长大了,熬出去了,就那丁点的自由,也要被你剥夺,成了我现在的大逆不道,不孝,你说你生病无法动弹,我当女儿的心里怎么能够不心疼,我啊,这不紧赶慢赶着给您去筹钱了吗?我容易么我。”

    “行了行了,没人说你啥,你有事就忙去吧。”老舅妈适时的打着圆场,赶走了这个戏精。

    我的mama晃晃悠悠的蹲下身子,一步步的挪动着,捡着地上的钱,整理好放在了姥姥的枕头下。

    我看着那薄薄的几张纸,突然觉得很是可笑,眼睛在这几个大人之间不断的游离着。

    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陌生,再不是我当初熟悉的模样。

    突然很羡慕刘泽洲,一直以来那么的自由,不必经历这些所谓的人情世故。

    大舅和大舅妈互相看着彼此,挤眉弄眼了好一阵儿,大舅从裤兜里面掏出了,皱皱巴巴的二百块钱,用他那满是倒刺和黑泥的手,不停的摆弄了好一阵才铺平,放在了姥姥的枕头底下,便也带着大舅妈离开了。

    其实那一刻我觉得大舅或许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mama并没有拿出钱来,而是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去外屋地拿了条浸湿的手巾(毛巾),三两下的爬上了炕,拽过姥姥的胳膊就开始擦洗着,从胳膊到大腿,直到一切结束,mama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姥姥,我们一起打扑克吧。”jiejie率先的打破了沉默。

    借着昏暗的小灯泡,我,jiejie,姥姥,就这么围坐着。

    姥姥用她那稍微还能活动一些的左手勉强的抓着牌,所有的牌都是铺展开来的,完全一目了然。

    那是我记忆中打过的最艰难,最难熬,最无聊的一次扑克牌,然后所有的牌我们都可以看得到,而她也因为行动不便,出牌很是不方便,不再像之前一样有着欢声笑语,而是沉默再沉默。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无聊的牌局,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和jiejie面面相觑,很是尴尬。

    “姥姥,我帮你叠手纸。”我看着jiejie一如既往的小孩子模样,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永远都能这么的开心。

    姥姥没中风之前就有慢性咽炎,经常的咳痰,现在的她没办法下地,就只能用手纸包裹着,可是姥姥又只有一只左手可以轻微的活动,撕起手纸来很是不方便,所以姥姥每天唯一的事情便是一小截,一小截的撕着手指,都塞在褥子底下,满满当当的。

    我并没有加入jiejie的劳动中,只是静静的看着,实在不理解jiejie的做法,这是姥姥唯一可以自己做的事情了,现在也被剥夺了。

    jiejie第二天就走了,小老头送完jiejie,就带着mama还有我来了姥姥家。

    我皱着眉头,不是很理解的看着小老头手里面的钟,“爸你为什么要买个钟?”

    “我看你姥那屋的钟都不走字了(不转动),这不想着给她换一个。”

    “可是这……”送钟和送终太不吉利这样的话我还是咽回去了,跟在小老头后面,牵着mama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见到姥姥那一刻,我看到她原本空洞无物的眼神中,闪光一丝光亮,“二儿,玩……”

    我顺着姥姥的目光看过去,昨天的牌还在炕沿边放着,我昨天也答应过姥姥,以后经常来陪她玩,可是当时就觉得来日方长,便摇了摇头拒绝了,我清楚的看到,姥姥垂下了眼睛,可我却总觉得时间多的是,忽略了她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