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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黎渃初闪身到一个自认为寂静无人的地方后,自顾自地蹲下来发呆。

    身边依旧簇拥着干枯的杂草,在寒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治疗眼伤的幽冥花还未拿到手,她没法就这么一走了之,只不过秘境里还下着雷雨,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再踏入那里。

    看来只好等一会再进去了,反正她也无所事事,也不会觉得这样会浪费时间。

    她抬起细长的双臂交叉着搭在大腿上,无意间发觉到袖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搁着她的手。

    黎渃初带着疑惑摸索进右边的袖袋,而后摸到一个光滑细腻的东西,触感有点像花瓣。

    她掏出来,用灵力感知了一下,结果把她给愣住了。

    正是她想要的幽冥花。

    想到方才抱着她一路走出秘境的那个男人,黎渃初不由得有几分恍惚。

    莫非是他趁着自己害怕打雷的时候放进来的?她竟然都没注意到,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需要幽冥花的?

    黎渃初莫名心情复杂,他说要帮自己准备灵药时,她其实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是他却转眼间就将这东西已经准备好并塞给她了。

    这件事的反转过于突然,以至于黎渃初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生出来的幻觉了。

    黎渃初在原地蹲了一会,甩了甩脑袋想将这些烦心事给甩走。

    不管这么多了,还是先拿着采摘的灵药去治疗眼睛要紧,至于那个男人那边……等下次见面再还他人情就行了。

    回去的路线黎渃初还算记得蛮清楚的了,走回去的话差不多半天时间就能到达。

    夜色深浓,耳边也是寂静无声的,不知过了过久,黎渃初忽然听到呼啸的寒风之中夹杂着一阵惊恐的哭喊声。

    听上去像是孩童稚嫩的嗓音。

    紧接着不远处摇曳的荒草中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滑行在草地里一样。

    她看不见,不知道面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感知得到一人一兽的气息。

    附近本就是偏僻的野外,有凶猛的野兽走动也是正常的,照看她来,估计是有某个贪玩的孩童趁机被野兽从村落里拖走了。

    黎渃初其实并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此刻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孩童哭喊声,她有几分犹豫。

    她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去多管闲事,因为她那点可笑的良善可能会害了自己。

    但是想到曾经陷入绝望边缘的自己也曾哭得这般可怜无助,她又难免会有点动容。

    许是出于同命相怜的想法,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还是朝着那个哭泣的声源走去。

    与此同时,健硕的灰狼拖着瘦小的男童已经远离那灯火通明的村落,它流着腥臭的口水,本想痛痛快快的饱餐一顿。

    然而黎渃初的靠近却让它不由得害怕起来。

    在面对极具威慑力的压迫感时,任何生物都会心存畏惧,这是它们趋利避害的本能。

    许是察觉到黎渃初身上的气息过于窒息,令那头恶狼感受到了对生命的威胁。

    它拱起后背朝她低声嘶吼,而后呜咽两声飞奔逃走。

    黎渃初俯下身,凭着感知面不改色地揪起正哇哇大哭的男童的衣襟,毫不费力地将他拉起来站稳。

    动作直截了当,算不上温柔却也算不上粗暴。

    借着皎洁的月光,脸上脏兮兮的男童看清黎渃初那清冷漂亮的容貌时,惊得瞬间不哭了,就那么呆呆地望着她。

    黎渃初也安慰不来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后就打算径直走人了。

    谁知身侧的男童用沾了泥土的小手轻扯了扯她素白的衣角。

    他的嗓音软糯糯的,带着未散的哭腔低低响起:“仙女jiejie,谢谢你。”

    黎渃初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能获得感谢,但此刻这么一听,她还是有些愣神。

    她沉默着摸了摸小男童软乎乎的脑袋,低低“嗯”了一声。

    这时不远处传来繁杂的脚步声,黎渃初神色一冷,收回手对他说:“放手。”

    小男童疑惑地看了看她,而后透过辽阔的荒野看到了夜色中星星点点的火光。

    他欣喜地扯着黎渃初的衣角说:“仙女jiejie,村民们应该是来找我的,你救了我,我带你去我家坐坐。”

    “不必。”她冷冷拒绝。

    她清楚自己对于世人来说是何种恐惧的存在,因此并不想与世人有过多的牵扯,反正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然而小男童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强拉着她的衣角说:“没事的,村里人都很好的,仙女jiejie你不用害羞。”

    黎渃初不是很想对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胡乱发脾气,也不好出手伤了他,只得再重复一遍:“放手。”

    小男童失落地嘟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身着布衣的村民们举着亮眼的火把脚步匆匆地跑过来。

    小男童欢欢喜喜地朝年过半百的老村长招了招肥嘟嘟的小手,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村长,我在这呢。”

    老村长见他平安无事,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近几年总有凶猛的野兽喜欢闯入村落狩猎,简直搅得他们民不聊生。

    索性这位孩童并无大碍,否则他实在是不好跟孩子的娘交代。

    老村长瞥见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黎渃初,猜到可能是旁边这位白衣女子出手救助了他,便慈眉善目地走上前想与她道谢。

    然而借助明亮的火光看清黎渃初的紫金眸子时,吓得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异,异瞳邪物,”老村长颤抖着枯瘦的手臂指向黎渃初,苍老的嗓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呐喊,“这女人是邪物,快把她赶走。”

    自老村长幼时起,便一直有关于邪物的事情在民间广为流传。

    他本以为这些传说都是骗小孩瞎编的故事,但如今亲眼所见,他便知晓此事真的不能再真。

    传闻这邪物嗜杀成性,手上沾染着无数人的鲜血,凡是碰到她的人,无一不被残忍杀害。

    村民们反应过来老村长说的话,也一改先前的和蔼态度,用着最恶毒的话语试图驱赶她。

    小男童感受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充满疑虑的目光在两方之间来回注视,一时间无措得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幽幽夜色下,黎渃初听着村民们那污秽不堪的恶语,头一回觉得瞎了还挺好,最起码不用看到他们那副丑恶的嘴脸。

    她觉得索然无味,提溜起身边孩童的后衣领,不分轻重地把他扔向人群。

    做完这一切,她再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侧过身欲要离去。

    然而察觉到瑟瑟寒风中朝她扔来的火把,黎渃初目光一凌,这时身侧窜过来的一只清瘦的手臂稳稳接住了袭来的火把把身。

    感受到那一抹陌生而熟悉的气息,黎渃初神色微愣,有几分出乎意料。

    夜溟痕立于她身前,血色的眸子透着野兽般的危险气息,毫不犹豫地将燃烧着的火把扔了回去。

    他神色漠然,幽冷的语调含着无限的狠戾与讥讽之意:“挺能瞎叫唤的,不知道死了之后还能不能这么闹腾。”

    村民们欺软怕硬,眼下听到这话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反应过来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并非什么善哉,手忙脚乱地朝村落跑去。

    夜溟痕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他放在心尖上疼着哄着的姑娘岂能容他人这般诋毁污蔑。

    他长臂一挥,一堵空气墙瞬间将逃跑的众人拦住。

    “两个选择,”夜溟痕居高临下地看着惊恐不已的村民们,冷冷道,“要么给她道歉,要么死。”

    这下谁还敢犹豫,纷纷“扑通”一声朝着黎渃初跪下,边磕着头边哆哆嗦嗦地与她道歉。

    夜溟痕烦躁地“啧”了一声:“蚊子叫呢,这么小的声音是想说给谁听?”

    村民们不敢反驳,只得按照夜溟痕说的将音量提高,再次给黎渃初道歉。

    岂料夜溟痕还是很不满意。

    “全都是结巴?”夜溟痕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威胁,“既然连话都说不来了,那这舌头还是割掉算了。”

    村民们欲哭无泪,颤抖着身子又重复了一遍道歉的话语。

    黎渃初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毫无表情地听着耳边夜溟痕威胁的话,以及村民们一遍遍的道歉。

    冷风轻拂过她耳边的碎发,黎渃初轻眨了下眼,心里无端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情绪。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会愿意主动维护她。

    尽管他维护的方式过于粗暴凶悍,但给她的感觉却并不算坏。

    等夜溟痕让道完歉的村民们滚远点后,黎渃初还是站在原地未有任何动作。

    察觉到他正在向她靠近,黎渃初十分难得地没有排斥他。

    也不知是因为她先前答应了他尽量不排斥他的靠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然而在感受到他突然一把握住了她冰冷苍白的手掌后,黎渃初还是下意识的排斥与他接触。

    她试着挣扎着将手抽出来,却没想到夜溟痕不但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还得寸进尺地与她十指相扣。

    如果他这种行为是在村民这事发生之前,黎渃初肯定会狠狠打他,但自此事过后,她除了有点排斥以外,并没有任何想打他的想法。

    枯草摇曳,月色清冷,夜溟痕握着她的手朝无边无际的夜色走去,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黎渃初猜不透他的想法,只隐隐感觉得到身侧这个男人此刻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粗糙的手掌温暖而宽大,不容抗拒地紧紧握着她。

    四周静谧,草丛里偶尔传来不明小虫的低鸣声。

    黎渃初抿唇犹豫了半响,还是选择率先开口:“你在生气?”

    “不然呢?”夜溟痕停下脚步看她,尽量将声音放温和些,“下次再碰到这种辱骂你的人,直接往死里打,”他冷哼一声,眸光狠戾,“打得半身不遂最好。”

    否则他们还真以为他的姑娘是任人宰割的性子。

    黎渃初沉默不语,她对此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了,起初她可能还会有几分难受,但如今再被人那么冷漠对待她却已经毫无波澜了。

    打不打其实意义也不大,置之不理的话反倒还省了麻烦。

    她随意应付道:“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夜溟痕微愣,而后牢牢扣住她想要挣脱开的小手,笑得痞坏痞坏的:“不放。”

    黎渃初:“……”

    她抑制住拿剑砍死他的冲动,淡声说:“我不习惯与他人这么接触。”

    “那就趁现在好好习惯一下。”他丝毫不给她留有任何挣脱的余地。

    黎渃初无言以对,想打他又不是非常想,无奈之下,她只得暂时放弃这个令她头疼的话题。

    “幽冥花是你给的?”她问道。

    “是。”

    “你想要什么?”

    夜溟痕眉梢微挑,玩味地盯着她看:“我想要什么都行?”

    黎渃初想起他前不久说的那些条件,想了想说:“关于我的不行。”

    他毫不犹豫道:“那我要住在极寒之地。”

    “……”

    黎渃初怀疑这人明摆着就是故意的,要是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话,她感觉自己估计要被他烦死。

    夜溟痕见她不说话了,没忍住笑出声:“你别不是要反悔了吧?”

    她是挺想反悔的,但想到那种拙劣的天气和刺骨的温度他估计忍受不了几天就会走,便答应了下来。

    “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