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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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森回来的时候夜色已深,一身酒气。 他很少喝这么多酒,一直都把持着一个完美的度,既不会显得失礼,又不会饮得太多。 而现在,他混到如今的地位,能强逼着他喝酒的人已经很少。 陈军和陈兵都不在,那么,有很大可能是他自己喝的了。 他可能有些醉了,开门进来前一点响动都没,进来后把罗零一吓了一跳,她正躺在床上看书,匆忙丢了书本,掀开被子想去扶住他,而他则干脆直接倒在了床上,男人沉重的身体砸的她腿疼,但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周森?”她试探性地叫他。 他抬抬手,屈起一根手指弯了弯,好像人在点头一样,算是回应她了。 罗零一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她艰难地把自己的腿抽出来,然后下了床替他脱鞋,用尽力气把他的身体摆正,人往上拉了拉,去帮他脱外套时,发现他里面穿着之前被陈太带走的那件外套。 她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手指轻轻抚过那件外套,依稀可以闻见除了酒味,他身上还有一股女人才用的香水味。 尽管非常不愿意承认,但稍稍想想就能猜到他今天见过谁,做了什么。 罗零一安静了一会,再次开始帮他脱衣服,先是风衣,随后是那件带着香水味的外套,接着抽掉腰带,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做完这一切,她站直身子准备把衣服拿去洗,余光发现他身上的白衬衣也脏了,肩头有深红色的痕迹,于是她弯腰凑上去闻了闻,红酒味。 他到底去做了什么?怎么身上还洒了红酒。 看他闭着眼紧蹙眉头,心情明显不好,罗零一放弃了思考,将他的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在解最后一颗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眯起眼凝视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是你。” 他低沉地念了两个字,重新闭上眼,十分大方地放开了手。 于是罗零一便顺顺利利地把他的衬衣脱下来了。 为他盖好被子,将所有脱下来的衣服抱在怀里,罗零一走出卧室,关好门,朝洗衣间走。 大衣是不能水洗的,但味道不好,先挂在那好了。 她刚把大衣挂好,手机的震动声就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在大衣口袋里,于是取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林碧玉。 陈军的妻子叫林碧玉。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马上就要结束这一天,她这么晚打来电话,很难不让人胡思乱想。 迟疑了一下,罗零一拿着手机快速跑回卧室,打开门却瞧见周森难得睡得很死。 怎么办?接了是不是不太礼貌?可是不接的话,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影响到案件呢? 踌躇再三,罗零一走出卧室,关上门按下了接听键,低声道:“你好。” 那边安静了一下,显然是对于接电话的人有些惊讶,随后便笑着说:“是罗小姐吧?我是陈太。” “陈太好,我知道的,有来电显示。森哥喝多了酒,怎么叫都不醒,我这才接了电话,您有事的话要不明早再打?” 林碧玉拖长音调思索了一下,说:“这样啊,那你帮我转告他吧,在他的西装口袋里有一张卡,你把那个给他,告诉他我答应他了,明天给我回电话。” 罗零一应下,挂断电话后来到洗衣间,从周森的西装里侧口袋取出一张卡……是房卡。 收起他的手机,把卡放在一边,将能水洗的衣服全都洗干净挂起来,罗零一从洗衣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一点多。 她拿着手机和房卡回到卧室,将他们放到桌上,写了张字条,把林碧玉让她转告的话写清楚放在桌上用手机压好,随后掀开被子的一角,和他保持着一定距离,闭上眼睛。 她看上去似乎是休息了,可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那些有的没的,生怕放空之后会克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这样一来,直到凌晨六点多她才勉强睡着,周森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她精神不太好地闭着眼,看上去有些疲惫,尽管他掀开被子下了床,也没有惊醒平时都很敏锐的她。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欲裂,周森穿上拖鞋,按着额角朝衣帽间走,路过桌子,瞧见了上面的字条、手机和房卡。 他立刻回头,罗零一还在睡觉,他拿起桌上的纸条,看完内容之后忽然有些冲动的情绪,这太难得了,到了他这么年纪,已经很难产生这种类似“什么都不管了先做了再说”的情绪,它来得那么汹涌而陌生,让他无从拒绝。 他去洗了个澡。 浴室紧邻着洗衣间,路过洗衣间,从门缝可以看见里面洗好晾晒的衣服。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自从开始这份任务,不论什么衣服,从来都是直接丢到洗衣店,对于有人会帮他换下旧衣裳,洗干净晒起来这种事,已经太久违了。 这间房子住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这里像一个家了。 他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罗零一还没醒,他脱了浴袍,回到床上,将睡着的她揽入怀中。 罗零一倏地睁开眼,紧绷道:“你做什么?” “装睡。”他在她脖子那笃定地说,“还装吗?” 罗零一扯开他的手,转回身和他对视,不说话。 “多谢你。” 他坐起来,敞着浴袍靠在床头,曲着腿,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摩挲着她的头。 罗零一不解道:“为什么突然谢我?” 周森勾起嘴角,细细道来:“多谢你给我这个醉鬼洗衣服,多谢你照顾我这个醉鬼,大概就是这样。” 罗零一勉强笑笑,说:“不用谢。”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做一辈子。 这些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 她坐起身,下了床,去洗漱时发现桌上的房卡等都不见了,于是她回头问他:“今天就要去吗?” 周森点点头,直言道:“陈军要给越南佬补上被海关扣掉的那批货,这会儿在金三角,这次他和陈兵两人亲自去的,没告诉我具体交易细节,吴放让我想办法查出来。” 罗零一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所以你打算从陈太那入手?” 周森慵懒地下了床,慢吞吞走到她身边,挑眉说道:“是,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胡思乱想了。” 罗零一红了脸,别开头说:“我没有。” “没有?” 贴耳的询问,搞得她心乱如麻,他似乎对每个女人都喜欢这样,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这么做了,不管多么强大的女人都会丢盔弃甲,道出实话,但今天罗零一让他刮目相看了。 她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仰头直视着他说:“所以你和她暧昧不清是为了套话,那你现在跟我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反正我已经和你在一条船上,你没必要讨好我……” 说完话她垂下了她骄傲的头,说实话,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问周森这个。其实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清楚,时常暧昧、超越男女之防,摆在台面上来说,还是第一次。 “你问我为什么。”周森嘴角噙着笑,但看上去却并不怎么高兴,他拿起桌上的zippo打火机,从恒温柜里取出雪茄,点燃之后漫不经心道,“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如果你比我先想出来,记得告诉我。”他说完便进了衣帽间换衣服。 罗零一纠结了一下,还是追到衣帽间门口,捂着眼睛不看他换衣服,强调道:“虽然是为了套话,但你也……矜持一点,不要被占了便宜。” 周森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她捂着眼睛看不见,看见了定要惊讶。 最终,她只听见他带着笑的回答:“尽力而为。” 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很难。 林碧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可以从老陈董那又安安稳稳地坐稳陈军太太这个位置,多年来不曾动摇,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比得过她,足可见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想要从这样的女人那里套到话,肯定得做出一点牺牲,至于牺牲什么,就很难自己选择了。 林碧玉接到周森的电话后就坦白地说:“周森,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你不是只想安排个偷情时间那么简单。” 周森没有很快回答,电话里静了一会才响起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想知道么,来你开的房间,我告诉你。” ……这简直是勾引。 林碧玉用过很多次美人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用美男计,她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于是她化了完美的妆容,换了精心挑选的性感吊带裙,披着皮草,亲自开车前方约好的酒店。 她到达的时候,周森已经在等了,他打开门,她抬眼看向他,高大修长的身材,白皙英俊的脸,像位学识渊博的教书先生,但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经历了什么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所以她很清楚,这是个典型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进来。” 他勾着嘴角说完,极为优雅地侧开身,推了一下眼镜,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怎么会有人可以生得这么好? 林碧玉走进来,听见他把门关上了,那么轻易地道出了他的预谋。 “陈太不愧是陈太,聪慧得让人爱不释手。事实上,我的确在计划一点事。”他莞尔一笑,修长的丹凤眼寒光四溢,“如果我说,我想把你的丈夫挤下去,让陈氏集团成为周氏集团,你会支持我吗?” 林碧玉惊讶地注视着他,完全没料到他会将如此危险的话这么直接地告诉她这样身份的人……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这男人野心太大了,也太自信了,他自信到无比笃定她肯定不舍得把他送上绝路。 不得不说,他还真有这个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