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三节 手语教学
傍晚六点半，我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兴冲冲地跑去女生宿舍旁的小排球场。那里竟然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旁边的乒乓球台倒是零星地有几个人在打球。 天色开始渐渐暗下来，只能隐约地看见白球的影子在桌上跃动，伴着“嗒嗒”的撞击声。打球的人依然不愿散去，学校里处处都是体力过剩无处消耗的人。所以这里的球台非常抢手，白天一般很难占到位子。所以这人们一旦占到位子之后，就恨不得能累死在这里。这些人便借着附近宿舍里投出来的光，在半明半暗中挥拍。 隔着乒乓球台后面的铁丝网看过去，排球场依然没一个鬼影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被莫虹这丫头忽悠了。正在郁闷之际，忽然有人从后面轻轻点了我一下，我将头向左边转过去四十五度，没看到，只可惜不能转九十度。于是再将头向右转，终于看见了莫虹。她穿一身桔红色的运动衫，在夜色中格外惹眼。 “怎么今天看上去要高一些？” “什么话，难道我平时很矮吗？” “倒不是那个意思，以前你似乎不到我肩膀的，现在似乎超过了。”我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终于发现了机关，她脚下是一双跟垫很厚的白色运动鞋。 我盯着那鞋子笑了笑：“嘿嘿，我知道机关了，不揭穿你了。” “哼，有什么好揭穿的，我的鞋子都洗了，就剩下这双。” “好了，我理解理解的，你就剩下这一双这么高跟的鞋子。”我故意变了变声调，看她脸上有些不悦，我赶紧转移了话题：“这人怎么没来呢” “再等会就来了，” “莫虹，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啊，什么故事。” “有人去参加放鸽子大赛，结果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 “呵呵，你猜猜啊，结果很搞笑的。” “结果他最后一名？” “才不是呢，再猜。” “鸽子都死了。” “不是，你有点爱心行不行。” “结果怎么了嘛？”莫虹有些不耐烦了。 “结果啊，”我故意顿了一顿，“结果发现就他一个人去参赛了。” 哈哈，哈哈，莫虹无法自禁地笑了，看她笑这么开心，我也陪着一起笑， “才不会呢，我们发了那么多宣传单，今晚肯定很多人来的，而且呢，我相信交大人一定是很有爱心的。” “但愿喽，”我半信半疑。 “好了，不说了，我们先进去。”她朝排球场的入口处走去，那个入口要绕半个大圈才能到。 莫虹，过来，这边有捷径。 我指了指一个乒乓球台后面，那里的铁丝网下方有一个小洞，刚好够一个人进去。不知哪个体力过剩的家伙将这牢靠的铁丝网撕出一个洞来，虽然是损坏公物，但也方便了公众。 我蹭上铁丝网底部的水泥墩，双手抓着网边，两腿一前一后跨过去，轻松地落了地。莫虹站在洞口边，似乎有点难为情，过来吧，没人看你的，我催促她。她犹豫了一下，左腿蹲上了水泥墩，我伸去接，握到她的左手，她也没有拒绝。触到的那一刻，我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碰她的手，凉凉的。可惜莫虹动作很敏捷，我才没来得体验，她已经双腿落地站稳了，我只好知趣地放下了手。 她的手为什么这么凉呢，我想起刚刚看过的小说《第一次亲密接触》，女主角的手也是冷的，难道莫虹也像女主角那样，不会的，别乱想。我在心里告诫自己。 建平，我们先活动活动吧，趁人还没来。莫虹对我说。 “怎么活动呢“ “绕排球场跑跑，“ “刚吃过饭耶，刚吃过饭运动对肠胃不好的。“ “没事，小跑而已，就当饭后散散步吧。” 莫虹像只灵动的兔子，也没看我，随即自顾自地小跑起来。我只好傻傻地跟在了她后面，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时真想凑上去跟她说说话，但双怕不知道说啥，所以就这么若即若离着。 三圈之后，排球场上稀稀拉拉的已经来了一些人了，随着时间向七点逼近，人是越来越多，让我非常郁闷的是，我在人群中看见了李洋。不出我所料，李洋很快和莫虹有说有笑地聊上了。虽说李洋不会对随便身边的人下手，但看见我自己都不怎么舍得亲近的莫虹，就轻易地被李洋亲近了，心里毕竟有些不爽。 于是，我也不甘示弱地凑了上去：李洋，怎么你也来了？ “来玩玩，自己班同学组织的活动，来捧捧场啊，”李洋说 “够意思，我也是来捧场的”。 “那真谢谢你们两喽，有你们两位帅哥捧场，我们这肯定会热热闹闹的。”莫虹说。 “哪有，我是无所谓的角色，有李洋才会热闹。呆会看看咱们李洋怎么搭讪女孩呢，多了话分我一个啊。” 我看到莫虹的一旁笑了。 “分你，你自己没长着嘴吗，看上了自己去搭啊。再说了，我今天是来学手语的，别的事我一概不做。” “我倒是希望你一概不做。”甩下这句酸酸的话后，我离开了李洋，我不想沾他的过，也不想误他的事。 快七点时，排球上已经有二十多人了，热热闹闹的一大片。人们围在一起有说有笑，莫虹正和他们协会的几个人张罗着什么。 李洋的眼睛在人群扫视，不多一会，他就离开了我独自去了另一位置，大概是找到猎物了。我只好一个人闷闷地站着。 “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球场中心正前方，莫虹拿着扩音器大声叫着。“谢谢大家今晚来参加排练，大家以我为中心，站成三排好吗。莫虹将手高高举起，往前面划了划。很快，队伍站成了二排，看上去还算整齐。 “请大家往中间靠一点，这样待会教的时候都能看清楚。”人群往中间聚拢了一些，我看见，李洋的左邻右舍都是女生。这小子，狗改不了吃屎。 “好的，这样很好，再靠近一点，因为呆会我教的时候，是不能用扩音器的” 人群又聚拢了些，大概达到了她的要求，她开始放下了扩音器：“请大家安静好吗，安静，我们现在要开始教手语。”人群中嗡嗡的声音开始渐渐消失，所有人目光注视前方正中央的莫虹。 女生宿舍窗口投下来模糊的灯光，半明半暗照着排球场的一角。莫虹就站在这逆光里，高高举起两只手，皎洁的灯光包容下，像是两节乳白色的莲藕。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得见这条两条细致玲珑的手，在夜色中那样灵动精巧，仿佛能发出熠熠的光来。 她双手合拢，相互搂搓了一下： 手语呢，是用眼睛来读的语言，是用手势比划动作，根据手势的变化模拟形象或者音节以构成的一定意思或词语。 下面，我给大家演示一段数学手语。从一到十，大家注意看，这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莫虹的手在空中流畅地演示了一番，如同行云流水，挥洒自如。随后，她又演示了“你好”和“谢谢”，人群中开始有人模仿起来，大概是觉得挺好玩的。 好的，各位同学，由于我们的时间有限，我们就直接进入主题了，我们今天要练习的这首歌叫《阳光总在风雨后》，是一首很好听的流行歌曲。可能大多数人都会唱，会唱的人有多少呢，大家举手给我看看好吗？ 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一半以上手举了起起来。 “很好，莫虹接着说，但是你们有没有人会用双手来唱它呢。全场一片哗然，手也能唱歌吗？ 你们不相信手能唱歌吧，今晚学习之后，你们大多数就都会用手歌唱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学习好不好？ 好！众人异口同声。 莫虹拿起一个黑色的方形随声听，对着人群放下，按下播放键，熟悉在音乐在夜空中响起。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愿与你分担所有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头 谁愿常躲在避风的港口 宁有波涛汹涌的自由 愿是你心中灯塔的守候 在迷雾中让你看透 阳光总在风雨后 乌云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动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音乐声中，莫虹扬起双手，流畅地在空中运作起来，她的双手如同两条细长的白鱼，在夜空中灵巧自由地流动着。她本人呢，多像童话故事中的小天使，用两手在面前造出一个魔幻般的球状体，像是无数飞蛾在灵动地挥舞着的翅膀。人们睁大眼睛看着，似乎个个都看呆了。 音乐声停下来，莫虹的双手舒缓地收回放平，全场依然鸦雀无声，人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如梦似幻的境界中。 精彩啊，精彩啊，终于，李洋的尖叫声打破了这沉默。他还带着鼓起掌来，人们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全场响起整齐的雷鸣般的掌声。 莫虹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将来大家会做得比我还好的。”她开始将歌词一字一句演示给大家，比如，“人生”是双手食指指尖相顶在胸前形成一个人字。“路上”是两手肘平行向前伸，形成一条路的模样，“甜”则是用右手食指点一下自己酒窝.“苦”则是右手五指聚合对着嘴唇抓一抓。“喜”拇指和食指抠一下下巴，“忧”是右手对着大脑右侧画一圈。最后以上动作串起来做一遍，就形成了一句歌词。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从未接触的东西，真是太有意思了。人们举起自己的双手，跟着莫虹的示范，一字一词地练习，这些动作看起来很简单，可真正自己动手时却总是出现这样那样的错误，要不位置放错了，要不手指伸得不对，要不动作方向做反了。人们一边听着莫虹的指挥，然后相互看着周边的人，一遍一遍地练习着，看到彼此那么笨拙的样子，都禁不住开心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