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明治下的实验空间（上）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正在屏幕前认真地观察这三十个实验体的表现，一边不急不缓地向投影般的半透明页面输入各种指令，一边往作为笔记本的另一半透明页面上记录各种数据变化，令人在意的是，他露出的手，只是白骨。 突然，第三十号区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闪烁着，充满了警示意味，区域正中浮现出一行白色描边的红字：“实验体出现异变，请选择手动解析/自动解析/继续监控，建议解析方式：手动解析。” 那片区域，正是龙夜所在的星空状空间，昏迷的龙夜躺正在画面中间。 “继续监控，”黑袍人沙哑地低声下令，那片区域的字体和红色瞬间隐去，恢复为正常显示状态。 黑袍人停下记笔记的手，看着龙夜的画面，似乎感到了些疑惑：“难道那个灵魂这么快就苏醒了？不应该啊。” 他认为，龙夜体内必定有另一未知的灵魂碎片存在，刚刚龙夜所在的星空状空间其实是他自己的精神之海，黑袍人所创造的空间规则系统将龙夜的感知引导了进去，但没想到居然这样就引发了异动，这一点让黑袍人很是费解。 但他并不在意这点小插曲，既然龙夜的状况已经稳定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 他一挥衣袖，隐去所有悬浮的面板，将骷髅手爪收回袖中，微微抬头，荧幕的微光将他兜帽下的面孔照亮——那是白森森的骷髅头颅，眼眶中有两朵蓝色火焰在静静燃烧。 “呵呵……洛天……不愧是你，贵为正神，竟敢忤逆天道，不息耗费神血来创造元印，想提前给‘种子’烙下属于你光明阵营的元印吗？” “真可惜啊，老夫也恰好对这个异常的‘种子’有些想法呢，若这‘种子’是一个已死之人，又是否能与你的光明元印共存呢？光暗相生，老夫多年前就研究过的课题，今日便来实践一次。这样，可不算破坏交易规则啊，嘿嘿嘿……” …… 今天是第二次体验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吧。 当剧痛逐渐退去时，龙夜仰天躺着，大口喘气，还有心情自嘲一下，但紧接着，当他缓过劲来，理智恢复时的第一感受却是惶恐。 “我是谁？” 他猛然直起上半身，直愣愣地地盯着脚尖出神，一时间不知该作甚。 “我是……龙夜？” “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放眼望去，周围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他的眼里仍旧有些迷茫，抬头透过树冠看着阴沉沉的天，一度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但这份迷茫未能持续多久就被迫结束了。 只听得一阵咔哒声响起，他警惕地站起身，不住张望着，周围的灌木丛发出草叶簌簌的动静。 看着抖动不止的树丛，龙夜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抓起腰间的短剑，不曾想那把短剑竟是锈迹斑斑，他有些讶异，自己向来爱护武器，这把短剑质量优良，怎会锈到这种程度。 伴随着灌木丛又是一阵剧烈抖动，三个白森森的身影猛地窜出，直扑龙夜面门。 “骷髅？” 这下龙夜是真的惊了，这种东西按理来说应该只会出现在黑暗议会统治下的亡灵城，那可是与星夜帝国各据大陆两端的遥远之地。 自己明明在青云十六州和星夜帝国接壤之处，这里怎么会有骷髅？莫非有鬼师活动？ 思绪骤转，他手上没停，凭借着出色的身法，那三只灵智未开的愚笨骷髅一时间难以奈何，但锈蚀严重的短剑也不再是合格的武器，即使能瞅准机会反击，也仅能刮下些骨粉来，根本没有实际伤害。 这样拖着不是办法。 缠斗间，龙夜抽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不下雨都是谢天谢地，更遑论转晴了。 阳光是没法指望了。他边打边退，这三只骷髅与他见过的不太一样，要知道，骷髅在整个亡灵体系中都是最弱的存在，与农民一对一都不一定能赢，而眼下这三只，龙夜能肯定它们的实力绝不在训练有素的士兵之下。 “呃啊……” 模样瘆人的骷髅低吟着，幽蓝的灵魂之火在黑洞洞的眼窝中燃烧。它们似乎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了，骨骼有些发黄，尽是磕磕碰碰的痕迹，还沾染了不少脏土。 啪！ 龙夜忽然抽身急上，左手攥着什么东西，手腕以灵活巧劲一抖，只听一道破空之声，领头的骷髅头一歪，应声趔趄了几步。 好机会！ 锈剑直出，角度极其刁钻，毒蛇一般紧咬着骷髅脑后暴露的颈椎捅去。 “呃啊啊……” 一颗骷髅头随之落地，所属的那具骷髅架子也哗啦啦散落了一地，却不料那颗头颅依旧能行动，它奋力张着嘴，试图用下颚撑地向龙夜蠕动，不住发出难听的声音。 “走开！”龙夜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一脚给它踹飞，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到了远处。 另外两具骷髅并不理会同伴的落败，它们唯一遵循的就是嗜血的本能。龙夜深知亡灵的恐怖之处并不在于它们的战斗力有多强，而在于一旦被抓伤，浓郁的死亡之力便会顺着伤口将活人感染，若不能及时得到治疗，迟早会变成亡灵的一员。 但现在身上什么道具都没有，他不由得有些后悔没带自己常用的储物元器，眼下这三只骷髅虽然已经解决了一个，要想无伤脱身却是不太可能。 正值他伤神时，却见一道身影破开草木，翩然而至，一股清流携着长剑从两只骷髅颈间一一掠过，而未触及龙夜分毫。 剑过，水消，人至。 一双湛蓝眼眸对上龙夜的黑瞳，四目相对，女孩一袭白裙，腼腆地甜甜一笑，羊脂般白皙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与一头柔顺金发相衬，仿若一幅美好的画卷。如此美景使得他不禁呆了呆，少年的情愫，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你有受伤吗？”女孩一边开口询问，一边将手上的戒指贴在佩剑上，佩剑瞬间消失，看来那枚戒指是个储物元器无疑了。 龙夜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又有些踟蹰，犹豫着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女孩大约以为他是因为害怕而不语，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是天元师，有我在，这些骷髅伤不了你的。” “我叫凌苏雅，你呢？” “我叫龙夜，谢谢你。” 龙夜忽然移开视线，看向凌苏雅身后的灌木丛，却是摆出一副警惕的架势。 簌簌。 看清来人，龙夜放下心来。草丛里走出的是两个家仆打扮的男人，自觉地站到凌苏雅身侧，看样子，这个凌苏雅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其中一个家仆满脸忧愁的神情：“小姐啊，您下次出手前，可以跟在下打个招呼吗？这片林区可是有不少白骨森林跑出来的亡灵，我们俩必须得贴身保护您啊！” “嗯嗯！”凌苏雅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乖巧地应了两声，那两位家仆却是心里苦笑，瞧小姐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怕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吧。 而凌苏雅此时心中却在盘算一些事情，她悄悄打量着正在整理形象的龙夜，这人姓龙，莫非是龙家的人？但是龙家的人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凌苏雅的视线自然逃不过龙夜的眼，他也在盘算着该怎么弄到更多的信息，可惜他着实不擅长聊天，想了半天，也没能开个话头。 “龙夜，你是龙家的人吗？怎么会自己待在这里？” “我……失忆了。” 凌苏雅哑然失笑，心里多少有几分不满，自己救了这人，他竟用失忆这种小孩都不信的借口来搪塞自己。不过也罢，直接顺道给龙家送去看看便知，另外……她看着龙夜堪称俊美的面容和迷茫的模样，忽然心生一计。 “既然如此，我便顺道送你回龙家去看看吧，说不定你能想起些什么，若真是龙家的人，也算把你送到家了。”凌苏雅微笑着，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们一起来吧，车停在那边。” “小姐，我们哪里顺……唔唔！”一直没说话的家仆傻乎乎地发问，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家仆捂住了嘴。 “咳，顺道送一送，确实是举手之劳。” 看着这三人，龙夜不由得心生警戒，但自己人生地不熟，要是独自走出这片林区还不知道要多久，听他们说的话，这里怕是有不少亡灵，万一到了晚上他可就完蛋了。于是他心一横，抬脚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