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赌命（下）
龙夜很想尽快结束，但他不能一次性融入全部的元力，这种极致的折磨将会持续很长时间。 他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而且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龙夜能够感觉到，这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血液中，不断传出一股股强大的意念，仿佛有一个生命在拼命挣扎。 其意念之强横，令他明显有些承受不住——这份挣扎是一种几近疯狂的反抗，这是魔兽精血中本身蕴含的意志。 欲取本源，杀之可得。这些意念，根本就是上百只魔兽的死志。 “啊啊啊！” 龙夜痛叫一声，再也保持不住盘膝而坐的姿势，猛地一翻身滚落在地，扑在地面上右手死死抓向地板，在皎洁的雪石地板上留下五道刺目血迹。而他的左手则瞬间握拳，死命地一拳砸在地板上，带起一瞬小小的呼啸之声，在地板上砸出了一小片放射状裂纹，拳上的伤口随即淌血。 可就算是这样，也丝毫不能转移他此时体内的痛苦。 能够看到，一条条细如发丝的暗紫色光芒开始从他的眉心开始扩散，像活生生的小蛇在游走，但当它们连结在一起时更像蛛网。龙夜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的痉挛起来，随着“蛛网”扩散的，还有萦绕着一丝丝暗紫色元力的暗红血液。 现在他想要收手也做不到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真是赌命，之前他赶走了附近所有的下人，包括岳髹，再加上永夜并不打算插手此事——没有人能帮他，能救他的只有自己。 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滚落，黑色的发丝缀着汗珠，全身传来的剧痛令他不停痉挛，这是他的意志与百种魔兽意念的对拼！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他像着魔一样不断念叨这句话，意识却在不知不觉间深深陷入了精神之海。 忽然，体内原本风暴般肆虐的两种力量皆是骤然一滞，沥青一样缓慢流淌的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像是谁在这时按下了世界的暂停键。 簌簌—— 流沙一样的细小声响从灵魂深处蓦然响起，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坍塌。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骤然爆发，瞬间在他的精神之海内掀起一波滔天巨浪，毁天灭地般的精神力疯狂肆虐，那份疯狂肆虐的力量令他的身体骤然一颤，就像是有无数把死亡之力凝成的小刀，正在疯狂切割着他的大脑。 “果然是要拼精神力吗！”当耳畔响起那惊天的兽吼，龙夜反而精神一振，原本在极痛的折磨下显得略有些萎靡的眼神，也骤然间明亮了起来，宛如繁星闪烁的星空。 “比精神力我可不怕你，放马过来吧！” 在一望无际的纯白色空间之中，隐隐间，有着一点紫芒涌现，离得近了方才发现，那是一团紫色雷电，在雷电团之中，一道身影凭空而立，双眸却是紧闭，在其周身，数道毁灭之力如巨蟒般缓缓盘旋，威慑着铺天盖地的魔兽念力不敢随意侵蚀。 凭空而立的人影，自然便是龙夜，目前的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纹丝不动，甚至是连从其体内弥漫而出的气息也是相当之稀薄，看上去宛如生命垂危之人，这显然是极不正常的。 这里是一片如同白纸般的虚无空间，也就是龙夜的精神之海，宏观看上去与极不真实的幻境没两样，但唯一不同的，是此时这里不但不如幻境那般寂静，反而经常会爆出愤怒的咆哮、澎湃的波涛以及狂暴的雷电霹雳之声。 一大团如烟如雾的灰黑色“气体”正急速蔓延开来，小山一样大小，但在这仿佛没有边界的精神之海内就像是一滴墨滴入了水中，向龙夜所在位置包围而去。 顺着爆炸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得一簇蒲公英般的紫色雷电倏然向四周延伸绽开，在这之内，身体略显虚幻的龙夜依旧纹丝不动，任由外面的那凝形成百兽的灰黑色怨气如何拼命轰炸，都是面不改色。 他把毁灭之力塑形成雷电之状，这倒不是他的一大创造，而是雷电本就是能量破坏性最强的一种形态，和他的毁灭之力倒是有相通之处，眼下用来对付这些东西倒正合适。 嘭！嘭！嘭！ 一头头略显虚幻的灰黑色魔兽顶天立地，疯狂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呈包围之势，狠狠撞击在渺小的雷电罩上，撕咬、撞击、践踏，无所不用其极，这般疯狂，令后者原本密集的雷电硬生生地被震荡出一道道裂隙，不过这小小护罩饶是裂隙不断，却也能瞬间合拢，魔兽群始终难以将之彻底击溃。 “卑劣蝼蚁，出来与吾等决一死战！”一头龙形异兽高声怒吼，其余的虚幻异兽齐齐嘶鸣，排山倒海，势不可挡。龙夜惊了一惊，没想到这些魔兽怨气还保留着灵智，在魔兽的实力划分里，起码要高级魔兽才有可能拥有足以与人几乎无异的灵智，眼前这巨龙生前绝对是一方天灾的存在。 龙夜不禁心里一阵发苦，这该死的永夜到底是宰了多少高级魔兽，原本以为精神对拼中他能占些上风，没想到残酷事实给了他唯一的优势一个极大的打击。原因无他，只因他连一点攻击的手段都没有，在这般攻势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动挨打。 “怎么会这样……只能……用那招了吗……” 他不禁暗骂一句，攥紧了拳头，很用力，甚至连关节都有些发青，看得出，他十分不愿启用“那招”。 那个招数是他闯荡青云十六州那时候学到的。 曾有一次，他接了一位天元师的委托，前去剿灭一个以普通人为首领的组织——天元师协会规定，天元师不得随意对普通人出手，以普通人作首领的组织亦在此类——这个技能就是他的报酬。 当然，由于记忆被永夜大帝下了封印，这个技能的来历他并不记得，但用法却牢牢记在了脑海深处，并没有和其他记忆一同隐藏。 但这一招用完，他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眼下的状况极其不利，他的毁灭之力与魔兽怨气虽然看起来势均力敌，但他明白，若像这样一直拖下去，绝对死无葬身之地。龙夜可不会傻到期待永夜大帝来救他，从永夜大帝的态度中他能嗅到一丝隐晦的利用关系。 这让他极为不爽，但是没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君可奈何？ “想在这里撒野，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