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次日清晨，许木全身酸痛。但感觉神清气爽。

    昨晚师父给的那丹药真神。磨破的肩膀，脚底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许木不由的感叹，若是往日自己在山村中总得草药，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如此疗效。

    他想到昨日最后还是没有完成自己的功课，又想到最终还是许轻思帮着他完成了这最基础的功课，脸颊上泛起红晕。自觉不好意思。

    待到早饭结束，玉瑶长袖一挥，通体绿色的巨鸟自云端飞下，掀起阵阵尘烟。

    那遮天蔽日的翅膀每扇动一下便掀起一阵狂风，吹得许木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青鸟高傲的挺着胸膛，一声响彻天际的啼叫，冲破云霄。

    而后，它低下头，侧立在玉瑶身旁：“每次你有新徒弟我都是有的忙了。”

    这鸟竟然能口吐人言！吓得许木一个机灵。

    许木在村中曾经听说，传说中有妖怪，能化作人身，口吐人言，并多以人类为食。

    尤其是能化作人性的大妖，据说都是法力通天，为祸一方。

    像是看出了许木心中所想，青鸟周边灵光闪烁，化作一位端庄优雅娴静脱俗的女子，全身羽毛化为仙气飘飘的青色长裙。

    “你说是我是妖还是人呢？”

    “你怎么还和孩子一般见识呢？”玉瑶在边上，示意青鸟该走了

    许木方知自己失态，向其拜了拜，道了个歉。

    青鸟化作鸟身，载着二人呼啸而去，一瞬千里。

    “这时间飞禽走兽皆有灵，人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玉瑶站在许木边上，为其解释。

    “寻常人见到可以幻化成人的灵兽，总是被固有的观念限制，认为它们必须吃人害人，这实乃大错特错。”

    见许木还是一脸茫然，她又解释道：“小木头，心善则善，心恶则恶。不要被刻板的印象所欺骗！要用心去感受。”

    她看着许木那即懂又不懂得表情，笑中带着慈祥。

    青鸟的速度飞快，许木根本睁不开眼，所以也没有机会看到玉瑶脸上慈爱的表情。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天门问心阵前。

    问心阵在天下被认为是一等一的阵法，阵法历经千年风吹雨打依旧完好如初。

    其阵中心有一巨大的石柱，阵中数千小石柱犹如众星拱月般将其围在其中。阵中灵气浓厚，且秋千石柱犹如抽丝剥茧般将周围的灵气抽向阵中。

    想要通过问心阵，由前阵进后阵出。若是前进前出，则为失败。

    许木来之时便有人进去，而后由阵口出，这说明了那人失败了，不被天门所接受。

    “小木头，这阵中每个人所经历的皆是不同的。所以一切都由自己。”过了两个时辰，玉瑶示意许木该进阵了。

    边上有人认出玉瑶。

    “那是玉瑶师叔？这二十年她只来过三次。怎么带来个男孩啊？什么时候望天峰收男弟子了？不过这玉瑶带的人，好像都很轻松的过阵了。”

    边上的人议论纷纷，却更加好奇的是，望天不是女弟子才能进，怎么出了个男的。

    “你就那么能确定他能过此阵？”青鸟落下，化为人形。随便找了块大石坐在玉瑶边上，像是很无趣的样子。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错人过！”玉瑶颇有兴趣的看着阵内，精致的脸上挂着笑容，沁人心脾。

    天门，天机阵内，许木刚刚走入阵中，眼前突然被浓烈的血气包围。整个世界都变得鲜红一片。

    浓重的煞气即便是他这般坚定之人，也只是在浓烈的气息中撑了几秒，便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他全身无力，已经是日落时刻。

    那夕阳将整片大地点燃，整个村落都被映的通红。

    “这是，石墩村？我怎么回来了？”他缓缓想要站起来，可却浑身无力。

    他只能睁着眼，他看见自己家隔壁的李叔，正被人用藤条捆着，李婶的左手已经被砍下，几个黑衣人正撕扯李jiejie的衣服，将其衣服撕得破烂不堪。

    而边上的王叔一家，也是如此。只是他们的孩子王二只有许木那么大，那群贼人将长刀握在王二的手中，将刀子缓缓的插入王婶的腹中。全然不管王二那撕心裂肺的叫声，顺带握着他的手控制长刀在王婶的肚子中缴了缴。

    趴在地上的王叔，看见这眼前的一幕，挣脱了贼人站起身拼了命的朝贼人冲去，只不过前方贼人身手敏捷，拿起来大刀手起刀落，将他整个头颅都被砍下来，当成球踢到了许木面前。

    王叔的头颅飞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许木看着王叔那满是血的脸盘的时候，看到整个村落都落在贼人们烧杀掳掠中，他突然想起了一切。

    哪有什么天门，哪有什么师父，只不过是自己与二白回到村中被一伙杀人放火的贼人打晕之后的幻想罢了。

    二白就躺在他的边上，被剥了皮，身体被贼人打包，准备带走享用。

    村头的寡妇黎寡妇，被人扒光了抬着走，王先生的手指被砍了下来，鲜血不断地喷出。

    “这边还有一个活着的，快把他抓过来。”有人发现睁着眼，留着泪，想要挣扎起身的许木。

    贼人们都是壮硕的大汉，胳膊都比十二岁的许木的大腿还要粗，拎起许木几乎不费吹会之力。将他扔在李叔叔的女儿李晓玲的面前。

    “小老头，你不是很喜欢这两个小孩吗，那我们就让他当着你的面圆房你看怎么样。听说你还想让他取她，正好我们做个见证啊！”一个头目似得长得格外粗壮的贼人笑着，边上更多的贼人欢呼雀跃。

    许木拼死挣扎却毫无用处，那一刻他心如死灰，原本没有任何力气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力气，他不顾一切的将被恶人拎在背后的手折断，冲向背后的贼人，狠狠地咬住了他。

    疼痛使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他只能凭着本能，用力死咬着。而贼人吃痛，不停挥拳打在他的脸上，即便把他的牙齿都打掉了，许木依旧紧紧的咬住贼人，没有任何的松口。

    “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他捆着，等大爷们玩够了，好好的伺候他。”许木最后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了这句话，以及李晓玲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许木看到了许许多多他这一生都不想看到的东西。期间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晕过去还是不愿意看而晕过去。

    在洗劫完石墩村后，贼人又把他带走。

    许木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醒来又晕过去了，贼人们把他扣在木头上，双手双脚都绑着，对他用了各种各样的刑具。

    那种痛，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有心中的恨在让许木坚持。

    即便许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一块rou是完好的，他也没有向贼人一样求饶。

    这些伤疤触目惊心，许木满身都是凝固的血液，他已经没多少血可以流了。

    任凭贼人如何施虐，他都不愿意向这些人低头，他绝对不会低头。

    “小子，爷爷们敬你是一条汉子，不过今天也该送你上路了。”说吧，一个贼人提起大刀便想要结束许木的生命。

    正式在这一刻，外面的喊杀声不断，这位要杀掉许木的贼人胸膛一把长箭穿过，当场殒命。

    原来是剿灭山贼正义之士的人来了。冲杀声不断。

    估摸着约数十日，许木终于能坐起身子，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他捡回一条命。

    正义之士将贼人的妻儿都抓了起来，还有许许多多贼人一起，关进了天牢。自贼人口中听说许木的一切，对其佩服不已。

    又过了数十日，许木可以艰难的拿起武器。那些正义之士佩服许木，要让许木亲手为这场屠杀画上句号。

    他们将贼人们和妻儿绑在一起，将刀剑交于许木，看着许木行刑。

    当许木拿着长刀，站在贼人之中的时候，贼人痛哭流涕，不停的求饶。

    “他杀你村中的人，你也可以在他们眼前杀了他们的妻儿。”其中有正义之士发言。

    当许木提着刀来到那日威胁他侮辱李晓玲的男子面前，举着刀砍向他的妻儿的时候，那男子脸色煞白。口中不停的求着许木。

    长刀声呼啸而过，刀子骤然停在那女子的脖子上，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整个身子都湿透了。

    心中的声音不止一次的在让自己一刀一刀的杀了她，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自己的绝望。让他们也感受一下那种坠入地狱的感觉，也要让他们感受到失去一切的痛苦。他又用尽全身的力气，长刀砍下。

    可是当刀子再次落在妇人的头上，多一寸就可以取走她的性命的时候，他还是没能下的去手。

    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下不去手，痛恨自己不能让那群贼人们感同身受，痛恨自己不能为乡亲们解除那怨气。

    杀了他们，在杀了贼人，这一切不就解决了吗！别怕。

    许木不停的安慰自己，他的手不停地抖着，不知道是因为伤还没有好还是因为心中的仇恨。

    “杀了他们不就和那些贼人们一样了吗？”许木流着泪水，那眼泪竟是红色的。

    “我该怎么办？”他沙哑的吼叫着。

    突然他大喝一声，一刀向贼人斩去。那贼人的头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随后他将长刀扔开。

    那一刀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再一次昏迷不醒。

    顿时仿佛整个问心阵都震了一震。伴随着这一震，站在阵外的玉瑶身体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青鸟疑惑的说道，青鸟明白，玉瑶这等修为的女子，是可以随时随地地控制自己的。

    “看来我还真的是看错了这个年轻人啊！不！是小看了思儿的眼光！”玉瑶笑了笑，晌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心中的光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