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正道四大门派的比试，将于今年冬日进行。此刻已经入秋，再过不久，便要经历战斗的洗礼。

    但是许木的心中却没有期待，甚至有些害怕。

    听两位jiejie说，许轻思在入门后第一次比试，便展现了与年纪不符合的实力，大放异彩。

    而许木对比完全没有信心，他只有在与许轻思比试时才自信无比。

    因为那是他最熟悉的人之一。不过那日的苍穹三剑诀，许木却也施展不出。

    尽管许轻思倾囊相授，许木却根本无法将心法运到点上。

    但论神通的多变，许木或许会比许轻思更多。毕竟现在的他，有着不仅仅一种功法。

    但同样也有一个问题，许木曾与天机上人立誓，不会将这心法告知任何人。

    如此情况下，在许轻思面前，他必须克制。

    好在天机上人的心法与天门心法大小差异不多，几近相同，许木还能使用。

    而王先生所留的心法却与天门功法大相径庭。

    现今天门心法，是将那天地间的邪气去除再引入体内，汇聚与奇经八脉内熔炼。

    王先生的功法，却是将天地间的各种邪气汇聚，强行熔炼。

    所以假使许木以那心法为根去施展神通，恐怕一眼便会被识破。

    许木甚至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修炼这门邪功。

    他对此的解释是为了变得更强，才能更好的守护师父。

    今日月上三高，许木吹灭油灯，即将躺下调息，却见玉瑶正站在草屋在。

    这一刻，许木突然感受到透骨的冰寒。

    自己的师尊是何时站在屋子外，是刚刚到，还是刚才就在。

    若是刚才便在，那自己修炼王先生的功法岂不是都被她看在眼中。

    许木显得慌慌张张，收拾了一下，跑到门外，向玉瑶跪下。

    “师尊。”许木有些害怕。

    “你跟我走走吧。”玉瑶走在前面，声音一如往常，温和悦耳。

    许木不敢怠慢，跟在玉瑶身后。

    要说这个天门，许木最敬重的人就是她。天门的掌门，许木这么多年来，只在数百台阶下远远的望过一次，对他来说，那是虚无缥缈之人。

    行至祠堂，玉瑶看着穿着单薄的许木，眉头微微一皱，将手举起，手中灵力聚集。

    许木见玉瑶将手举起，眼睛轻轻闭上，等着玉瑶一掌拍下。

    此刻的他内心中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害怕，绝望，慌张，释然？好像全部都有又好像全部都没有。

    只是过了好久，那掌没有拍下，与许木所料不同。

    他睁开眼睛，玉瑶正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她手中残阳剑正散发的温暖的光，递到许木面前。

    “拿着吧，男孩子慌慌张张的，哦不，男人是不能像你这样慌张的，毛头小孩也渐渐长大了。”将长剑塞在许木手中，拍了拍他的胳膊。

    许木十分不解玉瑶的意思，他深知这位师尊通情达理，刚刚自己心中慌张误解了她的意思，但师尊和他说这些，却让他无法理解。

    “说实话，你第一日练唤魔心法的时候，我还以为有魔教中人跑上望天峰了，动了杀意，你感受到了吧？”

    许木回想起那凝成实质的杀意，突然想通了好多事情。

    那杀意犹如潮水一般同时被许木同化入体。而之后再也没有这感觉，他还以为，是那时候自己的杀意将天地间的杀意都引到身边。以为心中的怨恨随着时间的冲洗渐渐淡化，杀意就消失了。

    玉瑶顺着许木的手，朝他掌中一划，褪去残阳剑鞘。那红色的剑光照亮了两人之间的黑暗。

    “其实，你这功法怎么来的，我也能猜的出一丝。”

    玉瑶看着许木那一脸疑惑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好了不与你多说，说的多了，你反而听不懂。”

    “师尊，你说这是魔教的功法，那我练了这功法，我，我，我已经是背叛宗门了。”许木慌忙下跪，却被一股力托起，无法跪下。

    “你自那第一次修炼之后，心理也猜到些许了吧？”玉瑶将祠堂前的两座石凳移至他们身边，示意许木坐下。

    “师尊，我……是，我猜到了。”许木低下了头。

    “那既然你猜到了，那为什么继续修炼？”玉瑶看着许木，继续问道。

    祠堂没灯火摇曳，却不及现在残阳的光亮。

    “其一，是想对的起轻思的期待，其二，是你想探查你早年家乡的变故。其三，好奇心使然。”看着许木不说话，玉瑶帮他说了。

    “师尊，我……”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没说你错了。”玉瑶看着许木说话又开始吐字不清，直接了当的说。

    她指了指许木心脏的地方：“功法，心法，神通恶不恶的，全部就在此处。”

    “这么多年了，天下正道早就变了，只是太多的人自欺欺人罢了。”

    “师尊，正即是正，邪即是邪，魔教中人害人无数，最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许木想到王先生残害了全村老小，让整个村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心中厌恶非常。

    “那现在学了魔教功法的你呢？”玉瑶突然反问。

    许木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但想出言反驳，脸色涨的通红。

    “那好，许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玉瑶这一声许木，许木虽然不聪明，但还是明白师尊这么说一定要说非常严肃的事。

    “如果有人让你背叛宗门，否则就要了你的命呢？你会怎么选择？”玉瑶直视许木的眼睛，仿佛能看穿许木心中所想。

    “不会。”许木斩钉截铁的说。

    “如果有人给你许诺一生无忧，你会背叛宗门么？”

    “更加不会。”

    “如果有人以他人性命要挟呢？”玉瑶不给许木思考的机会。

    许木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不会。”

    “那关乎百人生死呢？”

    “师尊，我是不会屈服的。”这一刻许木目光坚定。

    “那如果关乎轻思的生死呢？”

    这一刻许木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玉瑶。

    “再者说，如果让你杀百人千人，这千百人都是普通人，并不是什么邪魔歪道，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才可以救轻思呢？你会怎么选？”玉瑶一字一顿的说。

    看着呆诺木鸡的许木，玉瑶掌中拖着一片树叶，那树叶正好飘近她的手掌心，她将它翻来覆去，仔细打量。

    “这世界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善恶。”

    她也不指望许木可以一下子明白，毕竟每个人的思想是不同的。

    不知过了多久，玉瑶看着许木的眼神渐渐通透明亮，才继续说道。

    “那唤魔心法你可以继续修炼，这心法对于像你这样资质普通却努力的人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但你要恪守本心，不要被那些轻易得来的力量所迷惑，沉沦其中。”

    “唤魔心法固然强大，但许多魔教弟子，为了快速修行心法，任由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增长，不加以克制，最终无法克制自己那成长的情绪，害人无数。”

    玉瑶作为天门中最有身份的几人之一，所见所闻确实非常人所比。

    早年的所见所闻依旧历历在目，同时也得亏许木是在望天，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兴许已经是一具尸骨了。

    这一夜，玉瑶与许木谈了一夜的话，直到东方称起一抹鱼肚白。

    “小木，原来你在这里！”许轻思向来起的早，第一件事往往都是寻找许木。

    “师父。”许轻思朝她行礼。

    朝阳为许轻思白皙的脸颊点上一点点腮红，显得格外好看。

    “正好你也来了，有件事，可以提前告诉你们。这次的宗门比试是双人比试，不是以前的单人比试了。你俩入门时间都不长，所以可能还不是很清楚，如今我望天算小木头在内也只有四人。上一次筱忧和珊珊没有拿到好名次，这次你们四人可要争点气。”

    十年前，张筱忧和郑珊珊年龄小，又缺乏经验，默契不足，宗门内的比试只参加了两场便被淘汰出局了。

    这使得望天峰尽管人丁稀少却还是被人嘲笑，天门千年来唯一一次在大比之中，只赢过一次的一派。

    甚至很多人认为，若是运气在差点，第一场就被人淘汰了。

    此次大比，人数上比往年多了一倍有余，正道四大派中天才辈出，可见难度也很大很多。

    “我原本想着你大师姐不喜欢这种争斗，但你二师姐却对此无比上心，故而想让你与你二师姐一起前去。但又考虑到小木头来此时日又有五年的，需要磨练，所以你便与小木头一起，让你大师姐二师姐一起吧。”

    “那大师姐她，是否愿意。”许轻思问道。

    “你大师姐不会为了此事烦恼的。好了，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你们没事的话，就快点去吧。”

    说完玉瑶的看了看许木，眼中光芒闪动，好似在与他暗语什么。

    “弟子告退。”许轻思拱手作揖。

    玉瑶化做一道光，朝天而去。

    她落在天门脚下，边上正有人恭候着。那人正是化为人形的青鸟。

    “差不多开始了吗？”玉瑶的声音与以往完全不同，说话的声音仿佛无比的霸道。

    “是。”

    “那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了。”玉瑶抬头望去，那目光仿佛可以透过云层将天机峰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