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邪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是首先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出乎许木的意料，李尘雪回答仿佛与以往的口气大不相同，连原本的虚弱感都没有了，变得十分严肃。

    看着李尘雪认真的表情，许木点了点头。

    “你认为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亦或者你们正派和我们圣教有什么区别。”

    她看许木正要回答，用手指顶住许木的嘴唇：“我是认真的，你想清楚再回答。”

    这动作有些暧昧，许木感觉脸颊发烫，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认真的思考。

    “我认为正就是做正确的事，帮助别人。而邪就是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正派，为天下苍生做事，而魔教中人则是诡计多端，杀人放火，所以才是邪。”

    听着许木有些幼稚的回答，李尘雪笑了，她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花朵，用最美的颜色点缀最寒冷的季节。

    虽然李尘雪看起来比许木还小，但比许木成熟很多，对事物的看法和许木大不相同。

    “你们正派就是可以为天下人而杀所爱之人。而我们圣教就是可以为所爱之人与天下做对。其实最本质的区别就是观点不一致。”

    “但是你们魔教害人！”许木不承认李尘雪的说法。

    “魔教害人，你们正道害的人也不少的。只不过你没有什么经验，很多东西只是用自己的心去猜想罢了。”

    两人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许木家的屋子前，进了屋子中，许木给李尘雪弄了碗热水，轻轻地端到了李尘雪的面前，吹了吹递给她。

    “许木，你知道吗，你与我同在这个屋檐之下，你们正道中人见到了会说什么吗？”

    将冒着热气的水轻轻地呡一口，好像被烫到了，李尘雪张开嘴巴哈了哈气，开口说道。

    “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李尘雪看着碗中的清水，饶有兴趣的说道。

    她将清水晃了晃，然后开口道：“你们正道正如同这清水，只要往里面倒一点点颜色就看的清清楚楚。正如我们这样被你们正道中人看见了，虽然你只是帮助我，但更多的人会以为你与我有不洁的关系。但我们圣教不同，即便我们真的有关系，在我们圣教内也是没有什么的。”

    李尘雪说的若无其事，或许她也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但是许木在乎。

    “你这是强词夺理。”许木说道。

    “强词夺理么，好呀，你不是那么信任你的师父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你敢不敢和你师父说我们的事情呢？”

    李尘雪认为许木的师父应该是个严厉的人，也是许木人生的领路人，但是肯定是个刻板的老头，否则许木的修为不会这么好，观念不会这么顽固。

    但李尘雪却不知道，许木心中这师父已经不是单纯的师父了。

    支支吾吾的许木这一下好像被许木戳中了痛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虽然内心认为许轻思可以理解，但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哪怕只有一丝丝可能让许轻思误会。

    许木都不愿意说，自己不敢开口李尘雪的话就已经对了。

    “这不能说明什么，只因为你是女的。”

    在许木的眼中，男女有别这是天理，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说到底你不是还不认可你师父会理解么？”

    “我想我会将这件事和我师父说明白的。”

    将木碗放下，李尘雪看着碗中为数不多的水，她知道许木没有明白她说的意义。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许木的屋子，这屋子基本上都是用木头搭建的，有缝隙的地方裹上黄土，经过多年风雨的清洗，几乎都要损坏了。

    “我娘，就是死在你们正道门派手中的。只是因为我们是你们口中的魔教中人。”李尘雪突然开口，语调很低，许木感觉她不想提起这样的事。

    “我娘自生下来就没有离开过圣教，只因为她是圣教中人，就被你们以除魔卫道的理由杀了，你说，她应该死吗？”

    李尘雪有一点歇斯底里，许木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为了救我，她死在了你们正道的剑下，我还记得那人杀了我娘还十分的开心，如果我爹不在的话，我那时候也应该死了吧？”

    “魔教都是该死之人。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我只有十二岁，除了学了一些我们圣教自己的功法，我也该死？”

    许木看她情绪激动，担心她的身体又出状况，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你休息休息，我不问了还不行么。”

    此时此刻，李尘雪却不愿意停下。

    “你说，你们正道杀了我最亲的人，我是不是应该很恨你们？可笑的是，我娘死前却不让我报仇，她让我做个好人，让我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你娘，是个好人。”许木说的很严肃，不像是在敷衍，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是坏人。”

    “许木，正派不一定是好人，我们圣教不一定是坏人。至少我想做个好人。”

    “你还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对你不同于其他人吗？”

    “为什么？”

    前几日在天云城道别之前许木曾经问过李尘雪这个问题，李尘雪没有正面回答。此刻李尘雪突然旧事重提，而这个问题许木也不懂，他也非常好奇。

    “因为我觉得或许你就是我娘说的那种好人。虽然只是偶遇，但我还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你一次一次的拒绝我，我不是说男女之间的感情，我是说我想和你成为朋友的心。尤其是那次我差点死在那三人的手中，我心里已经绝望了，我甚至在想我娘亲是错的。”

    回忆起这些的时候，李尘雪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许木能感受的到，所以他出言安慰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的不对，其实在我的心里你很早就是我的朋友，但我自己不敢承认。”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厚重的雪压在这座用木头搭建的房子上而屋子丝毫没有因为这重量而改变，可见这座小屋子的承重能力有多么强，在风里雨里挣扎多年，这点风浪总是需要承受的。

    “其实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李尘雪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李尘雪有点儿紧张。

    这句话同样的让许木想起许轻思的那一句话：“也许对别人来说你是个普通人，而对于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

    如同向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虽然很快湖中就平静了，但波纹却会在湖面上持续很久很久。

    少女本来生的就是亭亭玉立，两人又在一起多日，正直青春年华，只要是个正常人听了这些话总会心跳加速。

    许木压下心中这种躁动，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他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尘雪这个姑娘。

    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发现李尘雪的性格开朗，而且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倒是让他慢慢的接受了这个朋友。

    但是，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许木却是一直躲避的，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位无可替代的人，虽然冲动是每个人都会的，但对于许木来说克制才是真实的喜欢。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李尘雪说，许木选择了他认为最直接的方式。

    “什么？你在想什么呢？”原本沉闷的气氛被许木这么一弄，倒是稍微尴尬了起来。

    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李尘雪说道：“我说的是，你是我的朋友，你想哪去了？”

    “啊？哈哈。”许木尴尬的笑着。

    “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等到我能醒来，发现身旁没有一个朋友，而身边都是我爹安排来保护我的人，无论我怎么对他们好，他们却永远无法接受我。”

    想到十几个跟随自己的侍卫，李尘，也颇为无奈。

    “许木，你是我梦醒来之后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李尘雪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诚的与许木对视，仿佛要将自己的一切都让许木看的通透。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许木看着那双迷人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他有一种感觉，也许如果长久的和这个姑娘呆下去，他也可能会迷上李尘雪。

    于是他像逃一样的离开这房间。

    许木离开后，李尘雪没有躺下休息，倒是自言自语了起来：“以前的我任性不懂事，害了自己的娘亲，现在我听我娘亲的，做一个好人或者，看看我的结局到底会是什么样呢？”

    这时候的李尘雪看起来不像一个少女，倒像是活了很多年的妇人，眼中的忧郁仿佛能看透时间，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

    她将许木留给她保管的残阳剑拔出一半，感受着这把神兵带来的温暖，如花开放似的笑了。

    “娘，也许我真的是喜欢上了他可吧，可是如果是他这样的人的话，想必爹一定是不会同意的吧？”

    一种愉悦，期待的感觉不知道从她心中的哪里升了起来，这种感觉与她离许木越近感受的越清晰。

    两行清泪自她眼见流出，她她快速的擦了擦，将这种痕迹抹除，不想让人看见。

    整理了一下情绪，李尘雪大声道：“呆子，你不知道伤者要吃的好一点吗？快去给本姑娘弄点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