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赵氏孤儿(上)
由于晋景公取得了对齐鞍地之战的胜利,收服了齐国。然后再收服了郑国,并与吴国联合打压楚国,楚国疲于奔命。
晋国之势如日中天,晋景公便有了矜慢之心,宠用大夫屠岸贾。
这个屠岸贾,就是晋国另一大家族屠岸家族宗主。屠岸家族的兴起可以追溯至晋献公时代,当时大夫东关五有一个家臣叫屠岸夷,因勇力过人为东关五所重用。
骊姬之乱时,东关五是骊姬一党,为骊姬立了大功。但在里克平定骊姬之乱时,屠岸夷反叛了骊姬一党,成了里克党羽。
后来,晋惠公诛灭里克时,屠岸夷又反叛了里克,成了晋惠公的忠臣。
屠岸夷因此大功而被晋惠公任命为大夫。后来,屠岸夷跟着晋惠公与秦国作战,战死在沙场。
也就是说,屠岸夷就是一棵墙头草,哪里风猛便顺风而倒,见风使舵的本事举世无双。
但不管如何,屠岸家族就在晋惠公时代崛起了。由于屠岸夷为国捐躯,晋惠公便令了其子屠岸击继承其父之职,任命他为晋国大夫。
屠岸击的见风使舵本事得自其父亲真传。虽然他是被晋惠公提拔的,但屠岸击看看还是公子重耳厉害,便加入到了拥立公子重耳的一派。
屠岸击与朝中一些大夫联合,成为公子重耳回国继位为晋文公的有功之臣。
后来晋文公作六军时,提拔屠岸击为左行将。屠岸击去世后,其子屠岸贾便成了屠岸家族宗主,继承其父的大夫职位。
反正这个屠岸家族就是一个反叛的典型:屠岸贾爷爷屠岸夷先是背叛了骊姬,投向了里克;再是背叛了里克,投向了晋惠公;父亲屠岸击背叛了晋惠公,投向了晋文公!
一路背叛,一路提拔,从一个士,到了晋文公、晋襄公时期,成为晋国十二卿之一!
正因为如此,所以先轸、先且居、赵盾这样的中军元帅对屠岸家族很不待见,连晋襄公也不待见屠岸家族!
所以,屠岸贾后来便基本没有在晋国的春秋舞台上露过脸。
到晋灵公时,晋灵公与赵盾之间的矛盾,让屠岸贾看到了机会,便彻底倒向了晋灵公。
屠岸贾参与了晋灵公暗杀赵盾的系列行动,当然,结果是都失败了。
好在屠岸贾也没有明着搞赵盾,赵盾因为晋灵公之死不想把晋国权力斗争给扩大化。
于是,赵盾也没去追究屠岸贾责任。就这样,屠岸贾便逃过了一劫。
但屠岸贾并没有因此坐在家里吃干饭,他从骨子里头恨透了赵氏家族,无时无刻在想着阴赵氏家族一把。
屠岸贾一心想着,最好将赵氏家族给灭了。
机会终于来了。
前面说过,公元前586年,梁山大地震,山崩而堵塞了黄河。
这对晋国来讲是大事,屠岸贾看到了机会。他先是重重贿赂了太史,让太史对晋景公说,因为国内刑罚不公,所以导致天怒。
晋景公很奇怪,问太史:“胡说,寡人即位以来,从不擅用刑罚,反而宽忍待臣,怎么可能因此而致天怒?”
屠岸贾在一边,故作思索道:“主公息怒,会不会是上天怪罪历史公案未了之事?”
晋景公问道:“哪一桩公案?”
屠岸贾道:“还不是当年赵盾弑君一案?至今没有一个说法!
连国君都敢弑,先君成公却不予以惩罚,反而把整个国政都交给赵氏家族,从而使赵氏家族愈加骄横。
主公,国内各族纷纷依附赵氏家族,赵氏家族门生故吏遍布晋国,不臣之心早就有之!
别看现在是栾书为中军元帅,但自赵盾以来,咱晋国朝政还不是由赵氏家族在掌控着?
十二卿里,赵氏占了三席,屡次对外用兵,都是赵氏兄弟在向元帅发难,导致失败。
臣听说,赵朔曾联合赵同、赵括欲行谋反,赵婴齐予以了反对,认为时机不到,所以被驱逐流亡去了齐国。
臣认为,此次天怒而崩梁山,应该是在警示主公要当心赵氏家族了。”
晋景公本就对梁山崩塌心神不定,太史又占卜说是因为刑罚不公,屠岸贾此番分析头头是道,晋景公哪有不信之理?
谨慎起见,晋景公专门找了栾书询问赵氏情况。
栾书本就对赵氏家族大宗有意见,虽然明知梁山崩塌与赵氏家族无关,但擅长权力斗争的他,当然想趁机拔了赵氏这根大刺!
于是栾书支支唔唔,顺着屠岸贾差不多的意思作了汇报。
尤其是赵同、赵括在泌地之战的表现,以及这次讨伐郑国与楚军对峙一事的愣头青表现,栾书还添了点油加了些醋。
这还了得?晋景公大怒,于是授权屠岸贾全权处理赵氏叛乱一事。
幸亏当时世受赵氏家族之恩的韩厥在场,他暗地里通知了赵朔,嘱赵朔逃走。
赵朔不愿含冤而逃,他对韩厥道:“先父为反抗先君灵公,擅杀大臣而选择了流亡。
赵穿弑君,本与先父无干,天大冤枉啊。但既然主公有令,命屠岸贾屠戮赵氏,赵朔为宗主,岂敢抗命?
只是可怜夫人已有身孕,马上临产,如果生了个女儿那也算了。万一是男婴,万望大夫您保全,以存赵氏骨血。”
韩厥泣道:“赵氏待我,如同再造父母,只是力单言微,无可奈何。
公主乃千金之躯,何不先行送往宫里,有太后照顾,量屠岸贾也不敢造次。
若产下男婴,以后长大成人,务必要报此仇。”
当天晚上,赵朔对夫人赵庄姬讲了赵氏之灾,嘱咐道:“夫人今先入宫,若生下女儿,取名文,生下男儿,取名武。
希望长大后灭屠岸氏,替赵氏家族报仇雪恨。”然后吩咐门客程婴护送赵庄姬偷偷入宫。
第二天一早,屠岸贾便率军包围了赵府,将赵朔、赵同、赵括以及全族男女老幼,悉数诛戮。
当时赵旃之子赵胜本也在赵府,与赵氏大宗赵朔关系交好,也在被杀名单之列,因为有事去了本族的邯郸故得以幸免。
后来听说赵氏被灭门,流亡去了宋国。
屠岸贾清点人数,发现少了赵庄姬,便命人调查。
得知赵庄姬怀有身孕,现在已在宫里,便对晋景公道:“主公,公主马上临产。万一生男,则是留下逆种。他日长大成人,必定寻思向主公报仇,请主公一定要三思。”
赵庄姬是晋景公的亲jiejie,当然不在被杀名单,但屠岸贾所言也确实是晋景公所担忧的。
于是,晋景公对屠岸贾道:“那就等公主生产后再说吧,生男则除之。”
于是,屠岸贾安排专人日夜探望赵庄姬生产消息。
过了几天,赵庄姬生了,而且是一个男婴。
赵庄姬又喜又忧,喜的是赵氏有后,忧的是儿子赵武很快便要被处死。
她万般无奈下,恳求母亲保护。
太后成夫人便命令宫女对外宣称赵庄姬生的是一个女儿,但刚一出生便夭折了。
尸体已经处理掉了,然后令程婴立即将赵武送出宫去。屠岸贾果然不信,带人赴宫开展全面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果然有一个男婴被送出宫了,屠岸贾立即发出悬赏令:
“有人若提供赵氏孤儿线索者,赏千金。若知情不报者,全家处死。”
白色恐怖下,程婴很难既要藏好赵武,又要抚养其成长。
他无奈找到好友公孙杵臼商议。公孙杵臼既是程婴的好友,更是赵氏家臣,世受赵氏恩惠,早就在关注此事了。
他问程婴:“兄弟,你说抚育小主成长与为小主一死,这两事哪件更困难一些?”
程婴有些气急败坏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破问题!死又有何难,难的当然是要将小主抚养成人啊。”
公孙杵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程兄去做完这件难事吧,兄弟我去做容易的。”
说着,他将自己的计划对程婴和盘而出。
程婴虽不忍,但也是别无他法。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好兄弟,泣泪道:“兄弟请放心,为兄我发誓,一定将小主人抚养成人,待报得大仇,为兄便来见兄弟。”
晋国之势如日中天,晋景公便有了矜慢之心,宠用大夫屠岸贾。
这个屠岸贾,就是晋国另一大家族屠岸家族宗主。屠岸家族的兴起可以追溯至晋献公时代,当时大夫东关五有一个家臣叫屠岸夷,因勇力过人为东关五所重用。
骊姬之乱时,东关五是骊姬一党,为骊姬立了大功。但在里克平定骊姬之乱时,屠岸夷反叛了骊姬一党,成了里克党羽。
后来,晋惠公诛灭里克时,屠岸夷又反叛了里克,成了晋惠公的忠臣。
屠岸夷因此大功而被晋惠公任命为大夫。后来,屠岸夷跟着晋惠公与秦国作战,战死在沙场。
也就是说,屠岸夷就是一棵墙头草,哪里风猛便顺风而倒,见风使舵的本事举世无双。
但不管如何,屠岸家族就在晋惠公时代崛起了。由于屠岸夷为国捐躯,晋惠公便令了其子屠岸击继承其父之职,任命他为晋国大夫。
屠岸击的见风使舵本事得自其父亲真传。虽然他是被晋惠公提拔的,但屠岸击看看还是公子重耳厉害,便加入到了拥立公子重耳的一派。
屠岸击与朝中一些大夫联合,成为公子重耳回国继位为晋文公的有功之臣。
后来晋文公作六军时,提拔屠岸击为左行将。屠岸击去世后,其子屠岸贾便成了屠岸家族宗主,继承其父的大夫职位。
反正这个屠岸家族就是一个反叛的典型:屠岸贾爷爷屠岸夷先是背叛了骊姬,投向了里克;再是背叛了里克,投向了晋惠公;父亲屠岸击背叛了晋惠公,投向了晋文公!
一路背叛,一路提拔,从一个士,到了晋文公、晋襄公时期,成为晋国十二卿之一!
正因为如此,所以先轸、先且居、赵盾这样的中军元帅对屠岸家族很不待见,连晋襄公也不待见屠岸家族!
所以,屠岸贾后来便基本没有在晋国的春秋舞台上露过脸。
到晋灵公时,晋灵公与赵盾之间的矛盾,让屠岸贾看到了机会,便彻底倒向了晋灵公。
屠岸贾参与了晋灵公暗杀赵盾的系列行动,当然,结果是都失败了。
好在屠岸贾也没有明着搞赵盾,赵盾因为晋灵公之死不想把晋国权力斗争给扩大化。
于是,赵盾也没去追究屠岸贾责任。就这样,屠岸贾便逃过了一劫。
但屠岸贾并没有因此坐在家里吃干饭,他从骨子里头恨透了赵氏家族,无时无刻在想着阴赵氏家族一把。
屠岸贾一心想着,最好将赵氏家族给灭了。
机会终于来了。
前面说过,公元前586年,梁山大地震,山崩而堵塞了黄河。
这对晋国来讲是大事,屠岸贾看到了机会。他先是重重贿赂了太史,让太史对晋景公说,因为国内刑罚不公,所以导致天怒。
晋景公很奇怪,问太史:“胡说,寡人即位以来,从不擅用刑罚,反而宽忍待臣,怎么可能因此而致天怒?”
屠岸贾在一边,故作思索道:“主公息怒,会不会是上天怪罪历史公案未了之事?”
晋景公问道:“哪一桩公案?”
屠岸贾道:“还不是当年赵盾弑君一案?至今没有一个说法!
连国君都敢弑,先君成公却不予以惩罚,反而把整个国政都交给赵氏家族,从而使赵氏家族愈加骄横。
主公,国内各族纷纷依附赵氏家族,赵氏家族门生故吏遍布晋国,不臣之心早就有之!
别看现在是栾书为中军元帅,但自赵盾以来,咱晋国朝政还不是由赵氏家族在掌控着?
十二卿里,赵氏占了三席,屡次对外用兵,都是赵氏兄弟在向元帅发难,导致失败。
臣听说,赵朔曾联合赵同、赵括欲行谋反,赵婴齐予以了反对,认为时机不到,所以被驱逐流亡去了齐国。
臣认为,此次天怒而崩梁山,应该是在警示主公要当心赵氏家族了。”
晋景公本就对梁山崩塌心神不定,太史又占卜说是因为刑罚不公,屠岸贾此番分析头头是道,晋景公哪有不信之理?
谨慎起见,晋景公专门找了栾书询问赵氏情况。
栾书本就对赵氏家族大宗有意见,虽然明知梁山崩塌与赵氏家族无关,但擅长权力斗争的他,当然想趁机拔了赵氏这根大刺!
于是栾书支支唔唔,顺着屠岸贾差不多的意思作了汇报。
尤其是赵同、赵括在泌地之战的表现,以及这次讨伐郑国与楚军对峙一事的愣头青表现,栾书还添了点油加了些醋。
这还了得?晋景公大怒,于是授权屠岸贾全权处理赵氏叛乱一事。
幸亏当时世受赵氏家族之恩的韩厥在场,他暗地里通知了赵朔,嘱赵朔逃走。
赵朔不愿含冤而逃,他对韩厥道:“先父为反抗先君灵公,擅杀大臣而选择了流亡。
赵穿弑君,本与先父无干,天大冤枉啊。但既然主公有令,命屠岸贾屠戮赵氏,赵朔为宗主,岂敢抗命?
只是可怜夫人已有身孕,马上临产,如果生了个女儿那也算了。万一是男婴,万望大夫您保全,以存赵氏骨血。”
韩厥泣道:“赵氏待我,如同再造父母,只是力单言微,无可奈何。
公主乃千金之躯,何不先行送往宫里,有太后照顾,量屠岸贾也不敢造次。
若产下男婴,以后长大成人,务必要报此仇。”
当天晚上,赵朔对夫人赵庄姬讲了赵氏之灾,嘱咐道:“夫人今先入宫,若生下女儿,取名文,生下男儿,取名武。
希望长大后灭屠岸氏,替赵氏家族报仇雪恨。”然后吩咐门客程婴护送赵庄姬偷偷入宫。
第二天一早,屠岸贾便率军包围了赵府,将赵朔、赵同、赵括以及全族男女老幼,悉数诛戮。
当时赵旃之子赵胜本也在赵府,与赵氏大宗赵朔关系交好,也在被杀名单之列,因为有事去了本族的邯郸故得以幸免。
后来听说赵氏被灭门,流亡去了宋国。
屠岸贾清点人数,发现少了赵庄姬,便命人调查。
得知赵庄姬怀有身孕,现在已在宫里,便对晋景公道:“主公,公主马上临产。万一生男,则是留下逆种。他日长大成人,必定寻思向主公报仇,请主公一定要三思。”
赵庄姬是晋景公的亲jiejie,当然不在被杀名单,但屠岸贾所言也确实是晋景公所担忧的。
于是,晋景公对屠岸贾道:“那就等公主生产后再说吧,生男则除之。”
于是,屠岸贾安排专人日夜探望赵庄姬生产消息。
过了几天,赵庄姬生了,而且是一个男婴。
赵庄姬又喜又忧,喜的是赵氏有后,忧的是儿子赵武很快便要被处死。
她万般无奈下,恳求母亲保护。
太后成夫人便命令宫女对外宣称赵庄姬生的是一个女儿,但刚一出生便夭折了。
尸体已经处理掉了,然后令程婴立即将赵武送出宫去。屠岸贾果然不信,带人赴宫开展全面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果然有一个男婴被送出宫了,屠岸贾立即发出悬赏令:
“有人若提供赵氏孤儿线索者,赏千金。若知情不报者,全家处死。”
白色恐怖下,程婴很难既要藏好赵武,又要抚养其成长。
他无奈找到好友公孙杵臼商议。公孙杵臼既是程婴的好友,更是赵氏家臣,世受赵氏恩惠,早就在关注此事了。
他问程婴:“兄弟,你说抚育小主成长与为小主一死,这两事哪件更困难一些?”
程婴有些气急败坏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破问题!死又有何难,难的当然是要将小主抚养成人啊。”
公孙杵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程兄去做完这件难事吧,兄弟我去做容易的。”
说着,他将自己的计划对程婴和盘而出。
程婴虽不忍,但也是别无他法。
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好兄弟,泣泪道:“兄弟请放心,为兄我发誓,一定将小主人抚养成人,待报得大仇,为兄便来见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