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逃离
瀑布飞流直下，如泻九天。瀑布对面的峭壁上却有一个女子，辗转不去，不时着急跺脚，眼中含泪。 这个女子，却是菁菁。 她与石小玉失散之后，在深山中躲了两天，幸好没被百毒星君发现。只是不见石小玉下落，又遍寻不见，只得坐在崖边苦等，心中忧急，当真是欲哭无泪了。 忽然一双大手轻轻捂住她双眼，那人无声无息靠过来，然后也不说话。菁菁一呆，随即喜道：“石哥哥，一定是你！你回来了？”跳起身来，转身一看，果然是石小玉。 石小玉笑道：“菁菁，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菁菁突然见他出现，也自欢喜，却故意怒道：“你到哪里去了，却让人家在这里着急？我还以为，你掉进湖里，喂了大鱼。” 石小玉却满脸春风，笑道：“我确是掉到湖里去了，也确是喂了鱼，不过不是大鱼，而是一条美人鱼。”菁菁白了他一眼，说道：“逃过一劫，哼，却露出轻薄本相来了！” 石小玉去拉她的小手，嘻嘻笑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轻薄了？” 菁菁白了他一眼，将手挣开，说道：“好啦，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想法子找一下玉璧宫的洞口。” 石小玉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好不容易才从玉璧宫逃出来，可不想再回去了。” 原来石小玉藏身琅嬛福地之中，却被玉璧宫宫主听到他和侍女小怜偷情的声音。她修炼的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功，正已炼到关键时候，快要大功告成。此等高深内功，最忌修炼时受处物侵扰。登时内息岔了，以至于吐血受伤。 这正是石小玉脱身的大好机会，小怜在他甜言蜜语一番之后，便答应带他出玉璧宫。两人在洞中穿行良久，却绕到密室后面。小怜伸手在一面石壁上一按，登时打开机关，只见一块巨石慢慢移开，现出一个洞口来。 洞外有一块极大的悬岩，两人来到岩石上，却见前面一面瀑布如玉龙倒悬，飞流而下，激起白茫茫的雾气。许多水花飞溅过来，脸上身上都沾了许多，不一会儿连衣服也湿透了。 石小玉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崖边，却见脚下竟有一根细细的钢丝，这才知道，原来玉璧宫的出口，竟然会是这里。人一过崖，那根钢丝便收入山石之中，旁人哪里会知道？ 石小玉内功既然有了小成，轻功又是素有根基，当下便也踏上钢丝，轻轻走到对岩。又回过头去，与小怜挥手告别。 石小玉在山崖中东绕西绕，不觉来到崖下，却见菁菁坐在地上，抱头不语。这才过去，悄悄蒙住她的双眼。 菁菁听说石小玉已去过玉璧宫，一呆之下，也不知是真是假，急道：“你真的去过玉璧宫，那你有没有见过宫主？”石小玉却摇了摇头，说道：“见到了。不过玉璧宫宫主恨死我了，如果让她见到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菁菁一呆，说道：“你说的是真的？” 石小玉道：“千真万确。” 菁菁又道：“对了，你的红花果也找到了，你跟我回去，我就把红花果给你。” “那太好了。”石小玉这才想起这件事，好奇地问：“那个抢我红花果的人你也找到了？” “当然了，我吩咐下去的事，自然有人办得妥妥当当的。”菁菁笑道：“那小子叫什么猛如虎，其实是个猎户，只不过有时也干些打劫黑吃的勾当。现在被我的手下抓了，你要怎么处置此人，就凭你一句话了。” 石小玉摇了摇头，道：“这个倒没啥，我只要红花果就行了，这人你看着办吧。” 菁菁看着他笑笑，说道：“你倒好说话。” “那是，我就是一个老好人。”石小玉笑得很开心。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下山去，准备回到五毒教总坛。 走到中午时分，已离无量山远了。云南的山脉一座连一座，翻过这座山，过不多时，又是另一座更高更远的山脉。却见前面山坡尽是红土，又有许多各色树木，阳光映照之下，便似大地上的一片织锦。五彩斑澜，多彩多姿。 红土地上，林子深处，却有一座寨子。三人便走了过去。原来这个寨子却是各族杂居的，有汉、回、佤、景颇、摆夷等族，互不侵扰，以路为市，往来客商不少，看起来这寨子倒也兴旺。 两人走得累了，却见路边一棵茶花树下，有一个煮食摊子，当下过去要了几碗小锅米线，坐下来便吃。小锅米线是云南最普遍的煮品，以rou汤、腌菜、韮菜和米线混煮，放上酱油、丘北红辣椒末，一锅煮一小碗，煮到滚沸入味为止。汤浓rou香，吃起来极是可口，就算米线吃完，也要把汤喝光，尚且意犹未尽。 石小玉自小在中原长大，却不大吃得惯这般酸辣的口味，只是肚中饿了，只好勉强吃了几口。只是汤汤水水的，十分不惯。菁菁一旁见了，不觉抿嘴暗笑。 两人吃过米线，正要起身，忽见寨中一阵混乱，跑出十几个人来。后面又跟来五六人，衣服各异，有穿中原服饰的，也有来自西域的胡人。或高或矮，个个形貌诡异，就连说话腔调也五花八门。 石小玉看得好奇，菁菁却皱起眉头。 那伙人向四周的当地人出手打骂，似乎在喝问什么。一个佤族男子甚是好强，怒目而视。那几人大怒，出手打去。那佤族男子虽也会些粗浅功夫，但显然不是这伙人对手。立时被打倒在地。一人用脚踩在他胸口，喝道：“他奶奶的，老子早就说过，这些南蛮，不打就不会听人话。” 菁菁再也看不下去，站起来喝道：“喂，你们几个外乡蛮子，凭什么乱打人？” 一个中原服饰的高瘦汉子喝道：“小姑娘，不关你事，最好别管。”菁菁道：“你们放了他，向他赔礼，这事我就不管。”那高瘦汉子上下打量她一眼，忽然说道：“那好，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答对了，我就向他赔礼。” 菁菁奇道：“你要问什么？” 那人说道：“你要是知道玉璧宫的入口在哪里，我不但会放过这些人，而且还会送给姑娘许多金银财宝，让你买许多好看的衣服……”菁菁冷笑道：“瞧你们这伙人的样子，一定不是好人。” 一个穿着西域胡服的矮胖子喝道：“臭小娘，你胡说几道，谁说我们不是好人？” 石小玉道：“这位姑娘说你们不是好人，那就是坏人。她说的话，向来都很准的。” 矮胖子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骂我们百毒门弟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菁菁吃了一惊，低声道：“什么，他们果然是百毒门的？石大哥，事情不妙，咱们还是快走吧。”石中玉也奇道：“百毒门的人怎么了？” 菁菁低声道：“百毒门就是百毒星君这个老贼从咱们五毒教中叛教出来之后，私自创下的门派。” 石小玉大吃一惊：“原来这些人是那老贼的弟子？这下可糟了。” 菁菁说话声音虽小，但这伙人中有几个耳力极强的，“五毒教”三字却被听到了。 一个高瘦汉子眼前一亮，看着菁菁，狞笑道：“哈哈，这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是五毒教的人，拿了你去交给门主，我无尘子可是首功一件啊！” 大笑声中，上前便来拿菁菁手臂。菁菁却面带微笑，一动不动。无尘子只道手到擒来，正自欢喜，忽然手腕上冰凉冰凉，似有一物蠕动，一呆之下，低头看时，却是一条青郁郁的细蛇，蛇头宽扁，显是有毒，大骇之下，连连甩手，这才将蛇摔脱，他倒跃数步，吓得面无人色。幸好那蛇居然也没咬他，总算松了口气。 百毒门众弟子见菁菁善使毒物，都颇为忌惮，各自拔出刀剑，摆成一个圈子，将三人围在当中。他们所忌只是菁菁的毒蛇而已，于是亮出兵器，要倚多为胜，拿下两人。 石小玉见寡不敌众，不免心中害怕，却见菁菁一脸镇定，不免有些惭愧，当下便也稳住心神。忽见无尘子的擒拿手，西域胡人的摔角，还有另外几人的鹰爪功、大力掌，各种擒拿手法使出，尽数向自己身上招呼过去。 原来百毒门众弟子都存了个心思，那就是先打翻这个男子，然后再对菁菁这个小女子下手，那就容易多了。于是都不约而同地向石小玉发起进攻。 石中玉大惊，当此生死关头，哪里还容多想，双掌胡乱挥出。只听砰砰两声，有两人身上中掌，砰砰两声，向后直摔出十数丈外，就此一动不动。 无尘子等人大惊，停下手来，忙过去看时。却见那两人全身软绵绵地，骨头也不知被震断多少根，死得不能再死了。 无尘子等人面面相觑，都骇得呆了。 石中玉一出手就打死两人，没想到自己内功大进，出手就能轻易杀人，心中也自惊骇，双手乱摇，叫道：“喂，喂，你们还不快走，我可不想杀人的！” 无尘子等人其实心中更是怕得要命，又再拔出兵刃，各人手里紧紧握着刀剑，虽不转身逃走，却显然也没胆量再上前攻击。 石中玉见他们神情呆滞，各举刀剑，似乎跃跃欲试，想要向自己杀来，料想抵敌不过，当下大叫一声，回头就跑。菁菁无奈，只得也随后跑去。那伙百毒门弟子却一动不动，竟无人敢随后追来。 跑了许久，两人都跑累了，却在一处山坡林子里停了下来。菁菁喘息不已，埋怨道：“这帮人有什么好怕的，你要一掌一个，那就全都杀了，却吓得直跑，真没用！” 石中玉一怔，道：“我见到他们恶狠狠的样子，心里一怕，哪里还敢杀人？”菁菁却格格直笑，问道：“石哥哥，你在中原武林之中，有没有杀过人？”石中玉摇了摇头，说道：“杀人的事么，以前在长乐帮中倒是有过，只不过也不用我自己动手啊。” 菁菁一听，喜道：“什么长乐帮，好不好玩？” 石中玉皱眉道：“也没什么好玩的。”菁菁却挨到他身上，撒娇道：“我不管，你带我去中原，我要到长乐帮里看看，他们是怎么杀人的？” 正说话间，忽见坡下林中，有一股五色烟雾腾起。菁菁远远看去，惊道：“不好，这是咱们五毒教的烟花瘴，难道那边有教里的人，遇上了强敌？” 菁菁取出三粒丸药，自己含了一粒，又分两粒给二人含在嘴里，然后向那片林子奔了过去。 却见那片五色烟雾越来越浓，而且渐渐随着风向，向林子深处漫延。菁菁来到林中，忽然一声惊叫，叫道：“阿妈，姥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