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长

    15岁，正是一个普通男孩稚嫩和充满不成熟的想法的时候。

    冲动伴随着对未知的好奇与渴望，促使他对自己的父亲做出僭越之举，把淳淳教导（如果有的话）视作软弱的搬弄文字；而母亲的睡梦乡，母亲的怀抱，母亲的关怀，则被当作不切实际的唠叨。

    寻常诺曼底的男孩很早就要服兵役，耕田劳作，或者出入于商贾之间；又或者匆匆的结婚成家，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又或者被征发为士兵和劳工。

    他们的手先是会磨掉一层嫩皮，然后会缓慢的生出茧，看起来很不均匀。他们的牙齿通常是没有工整过的，黑面包很硬，夹杂了麦屑和纤维，吃起来的时候，得用前牙用力的把它切碎，然后叫后牙使劲，尽量磨平，哪怕嘴巴生疼，也不能停止，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果腹了。

    威廉虽然不用因辛苦工作使自己的双手粗糙不堪，连背也挺不直；却没有父亲的淳淳教导和关怀。

    监护人只有冷冰冰的教导和保护，即使有几句关怀的话语，也是客套的，有些疏离的，没有至亲对至亲热切的爱。

    “大人”，“公爵”，恭敬的用词显得十分谦恭，威廉却没能听到哪怕一句“我亲爱的儿子”，又或者“你可以这样做”。

    父亲不在的这些年里，诺曼底的贵族们各自为政。

    乡间的地头蛇为了几亩土地和一头牛而兵刃相向，执法的贵族们却不管不顾。没有平民敢站出来主持秩序，因为代价是昂贵的健康和生命，而受益却微乎其微，连威廉本人的承认都不会有。

    威廉自然听闻过一些争论，无形之中，一种压力降临到他的身上，可是没有人来为他开导，而威廉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次又一次，威廉独自在住所周围游走，守卫常常站在门口，告诫着想要外出的他，局势动荡，人心险恶。

    到威廉刚刚成为骑士的时候，即使是那些臣服于威廉的伯爵和子爵也在公开场合议论威廉的无能。

    威廉试图发出号令，他召唤诺曼底的主教们，对他们说：“停手吧，你们这些自称为上帝说话的人。公国的sao乱已经够多了，每流出一滴血就是在削弱你我作为公国成员的实力，以王国骑士和法王的名义，我要求你们宣布和推行上帝的和平，让互相内斗的人停止无谓的牺牲。你们是上帝福音的传播者，我恳求你们拿出一份诚意和仁慈。”

    一名主教昂着头，语气丝毫没有尊重的回应威廉道：“威廉阁下，尽管你拥有公爵的血脉，但是没有了贵族的支持，你是不可能统治公国的。贵族们的行为不过是在行使自己在领地内的权利，上帝会和睦的赞许他们的行为。我奉劝你尊重贵族们的意愿。”

    接着，威廉也曾试图征召一些子爵来为他服务，可送出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

    经过几次语言恳切的交流，并且碰壁之后，威廉最终意识到自己在权威方面毫无建树，统治更是无从谈起。

    他向母亲赫尔蕾瓦投诉烦恼，而母亲有些回避他，令他失望。

    威廉对他的母亲赫尔蕾瓦发出诘问，语气带有一种疑惑和愤怒，又夹杂着作为无能君主的不甘：“赫尔蕾瓦，赫尔蕾瓦，我的母亲。感谢上帝，你生了我。可你却没有很好的养育我！父亲就这么死在朝圣的归途，得到上帝的宽慰。他死就死了吧，可是我却孤独无助！我的子民非议我，我的大臣疏离我，现在你却连听我诉说我的烦恼都不愿了吗！你几时真正关心过我？而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我唯一的至亲，何曾爱我，助我，哪怕在教堂里为我祈祷？”

    几番情绪激烈的对话后，赫尔蕾瓦开口道：“你父强暴我的那一瞬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赫尔蕾瓦的话语像一支哨箭，拖着响亮的尾音从她的口中弹出，打在威廉的耳廓上，拧着螺旋，滑入威廉的心房。她停顿了一下，语调平缓下来，抚摸着威廉的手背。

    威廉的手很光滑，就像他的父亲罗贝尔一般，刻印着还不是那么粗鄙的纹路，却又有些白皙，映着烛火的光。

    赫尔蕾瓦握着威廉的手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的儿子。上帝会保佑你的。你要记住，男人要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要在你这把年龄玩弄感情，到老来才会有温馨的家。”

    赫尔蕾瓦看着威廉的眼睛说：“陌生人的世界是残酷的，尤其是男人们。哎，从你可以找的亲人开始吧，我和我丈夫的孩子，你的两个弟弟，厄徳和奥多。他们也许可以帮你。”

    母亲一支的帮助为威廉带来了希望。他又亲自找到前任管家奥斯本的儿子威廉·菲茨·奥斯本谈话，想要这个同样失去父亲的男孩加入自己的阵营。

    菲茨同威廉一起在同一所房屋中长大，威廉了解菲茨的性格和底细，他信任菲茨。

    很快，菲茨取代监护人原先指定的人选，被任命为威廉本人的管家和贴身顾问。

    东部的贵族接受了厄徳和奥多这两名有贵族血统的人的统治。事实上，厄德和奥多是凭借武力威慑来解决很多问题的。

    威廉像一颗刚萌芽的幼苗茁壮成长着，以他为核心的一个统治集团不断发展着。

    他的监护人试图保有自己的权利，拒绝交出军政大权。

    威廉亲自骑着马前往监护人的住所，却遇到了紧闭的大门。

    威廉的侍卫喊道：“诺曼底公爵驾到！”

    监护人的仆人传话说：“我的主人外出打猎去了。”

    威廉只得留下信息，说改日来见。

    最终，威廉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罢黜了他曾经的监护人在威廉宫廷（事实上可能只是一座简陋的城堡或者小庄园。）安排的所有行政人员，改换他自己任命的。

    威廉向东诺曼底的居民宣示着自己的权威，一些动摇和观望的人开始向威廉宣誓效忠。

    当有疑惑的人向威廉提出疑问时，威廉对他们说：“只要你们尊重我的合法权利，作为公国的公爵，诺曼底的最高统治者；我也能保证你们的一切合法权利。”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威廉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而他也明白，自己想要的，只能由自己来亲自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