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落寞
宁家父子坐在一楼客厅，听见楼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女人穿着高跟鞋走过的“哒哒”声。 很快，声音下了楼，顺着楼梯口的缕刻屏风拐了弯。依稀可以看出是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孩，跟在一个高大男人身后出了门。 宁仲良看向宁玦，宁玦轻轻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没一会儿，整个别墅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可是，他们却迟迟没有见到陶亦飞。 宁玦情不自禁看了父亲一眼。 宁仲良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别墅里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好像一座被人遗弃的空巢。 窗外阳光下的树荫慢慢缩短又渐渐拉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陶亦飞始终没有出面。 宁玦有点坐不住了。 他觉得，就算陶亦飞身世显赫，可他父亲宁仲良好歹也是S市堂堂副市长。 他陶亦飞不就一上市公司总裁吗？商人而已，没了父辈的荫庇他算个鸟？ 摆这么大架子！ 宁仲良感觉到了儿子的不耐，轻轻咳了一声，等他闻声看过来时迅速给了他一个严厉凶狠的眼神。 直到太阳偏西，夕阳透过落地窗，铺设一室金黄，陶亦飞还是没有出现。 对此，宁仲良并不觉得意外。 纵然在这儿干坐了这大半天，他还是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强势如陶亦飞，没让人把他们赶出去，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出了这样的事，作为见证者和当事人、甚至是同谋，陶亦飞不出面甚至冷着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宁仲良只想表明自己的态度，用这种近乎卑微的方式祈求陶亦飞的原谅，给他们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十九点，夕阳余晖尚存，屋子里光线却已经暗了下来。 付洋站在窗边，看着闭着眼睛仰靠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陶亦飞。 从上午十点左右，他送苏素回来之后，陶亦飞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衣服没换，连搭在额头的左手都没有动一动。 整个人好像睡着了一般。 可是付洋知道陶亦飞醒着，那起伏不稳的呼吸、不时上下滑动的喉结，都暴露了这个男人始终无法平静的心绪。 付洋看着看着，眼睛突然红了。 陶亦飞对苏素用了多少心思，付洋是最清楚的一个。 如今却…… 付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陶亦飞，或许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对陶亦飞来说，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付洋咽下喉头的哽咽，刚要开口，就听到陶亦飞粗哑干涩的声音问，“人呢？” 付洋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回答，“还在楼下。” “去问问。” “是！” 付洋刚要转身，又被陶亦飞叫住，“把我手机昨晚的通话记录打印一份给我。” “哥。” 陶亦飞缓缓坐直，左手张开挡着眼睛，按住太阳xue揉了揉，再次重复，“快去！” 付洋无奈地答应一声，去了隔壁书房，调出清单打印一份，最后赫然就是长长一串相同号码的未接来电。 他没敢看陶亦飞的表情，将清单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快速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听到关门声，陶亦飞才抬起头，神色怔忡地看着茶几上那张薄薄的纸。 因为他的出国，通话记录少了很多，后面那几十个相同的电话号码在A4纸上很是醒目。 他记得苏素说：她打过电话，打过很多很多。 她说：她很害怕，很害怕！ 她哭得那么伤心，她一直在颤抖。昨夜经历的一切不止割伤了他的心，更给苏素造成了此生都不能痊愈的伤痕。 当时的他，在做什么？ 陶亦飞感觉心里好像塞满了棉花，又闷又胀，自责、愧疚、伤心、失落…… 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细细抚过那些不断重复的电话号码，可以想见当时的苏素，在那样的环境中、经历一次次失望后的无助与绝望。 二十四个电话，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近两千秒焦急的等待。 度秒如年！ 他说过他会护着苏素，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可是，在苏素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成了没有指望的幻影、成了断线的风筝…… 越来越浓的夜色渐渐笼罩整个房间，陶亦飞佝偻的背勾勒出一道沉重而苍凉的剪影，落寞的令人心酸。 楼下客厅里，父子两人一天水米未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宁玦看着父亲阴沉严肃的脸，无奈又烦躁地凑到他面前，“爸……” 刚张嘴，就被宁仲良无情喝断，“闭嘴，老实坐着！”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宁仲良抬头一看来人，连忙笑着站了起来，“付先生。” …… 一个小时之后，付洋送走宁家父子，拿着记录下来的详细谈话和一份名册，重新回到二楼房间。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内只留一丝模糊的光线，没有开灯。 他站在门口，看着窗前背对而立的陶亦飞，思忖片刻唤道：“陶总。” 陶亦飞没有回头，随意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低低“嗯”了一声。 付洋打开灯，走到茶几前，将掉在地上的A4纸捡起一并摞到手里，“事情已经问清楚了，您要不要看一下？” 陶亦飞转身回到沙发旁坐下，接过付洋递过来的资料，一目十行大略看了看，就扔到茶几上，将身体往后一靠，“你怎么看？” 付洋侦察兵出身，有着常人无法匹敌的敏锐度和洞察力。 付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听说，连先生下令全力追杀莉迪亚。” 陶亦飞冷哼一声：连峄城有多心狠手辣、阴险狡诈，他比谁都清楚。像莉迪亚这样的小角色，向来不在他的眼中。 以连峄城的手段，只要莉迪亚在这片国土上，就如同孙猴儿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全力追杀？ 是杀鸡骇猴，还是打草惊蛇？ 亦或者是，借刀杀人？ 陶亦飞目光一闪：连峄城怀疑这件事的背后另有其人？ 据宁玦的交待：在苏素中招之后，梁勇却将机会让给了宁玦，看似是为了巴结宁玦做出的让步。但以梁勇以往的行事作风，他什么时候这样低调谦让过？ 付洋身体微微前倾，两手交叉坐在陶亦飞身边，说：“您看，宁玦的话有几分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