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顾曦颜进安检口时回头看看，凌展驰在打电话，眼睛看着她的方向，她赶紧回过头去，这个人真是讨厌得很！ 上次还度日如年归心似箭，这次却觉得在校时间太短，凌展驰却体贴周到地给她订了机票，帮她收好了行李，把她送到了机场，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坐在飞机上，歪着脖子一直盯着窗外，一会儿钻进云里，一会儿又出來，眼睛里一会儿清澈见底，一会儿又白茫茫地一片…… 岁月带走了热恋时的缠绵竟夕，绮靡风月，滤掉了赫赫炎炎的表白，铄石流金的誓言，肌肤发丝的辗转相亲，柴米油盐的甜蜜和苦楚，饱食暖衣里的温存和冷清，交缠中的感知，试探里的揣摩，直到一点点寻觅、调整、摸索出两人之间最相宜的温度！ 从來沒有一种感情自带一劳永逸的智能恒温模式，你的炽热会令他焦灼，他的清冷会让你凛冽！ 顾曦颜希望行李出來的慢些，再慢些，她知道薛子墨就在外面，在外面等她，接她回家。 拖着行李，磨磨蹭蹭地走出來，果然一样就在人群里看到了薛子墨，他正冲她挥着手，示意她走另一条通道。 顾曦颜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直直地继续自己的路，薛子墨只得绕过人群，朝她这边走來。 薛子墨在顾曦颜面前定定地站住，顾曦颜却只盯着薛子墨的鞋子。 “给我吧。”薛子墨伸出手，替顾曦颜拉箱子。 顾曦颜机械地松开了手，默默地跟在薛子墨的后面，摁了摁胸口，心脏跳的厉害，好像不捂住它便会跳出來一样。 “怎么了？”薛子墨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里，转身看着顾曦颜，“沒考好，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曦颜看着薛子墨伸向自己的手，越來越近，赶紧自己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薛子墨看着落荒而逃的顾曦颜，看來是还在生气，紧皱眉头长吁了一口气，随即赶紧上了车。 顾曦颜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副驾驶的位置，还到底是不是她的专属座位？想到自己不在的日子里，任雪坐在这里跟着薛子墨去这里去那里，便坐如针毡起來。 “累了，就先眯一会，到家了，我叫你。”薛子墨说得小心翼翼，看着顾曦颜一副疲惫的样子，探过身子给顾曦颜系安全带。 顾曦颜猛然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我，我自己來。” 手忙脚乱地用安全带绑住了自己，想过一百次一千次了，既然下了决心什么都不说，重新來过，为什么现在连他靠近自己，都会觉得不自在？ 薛子墨诧异的眼神里还带着些尴尬，再次收回已经伸到顾曦颜身侧的双手，面对她的冷落和疏远，他居然不能理直气壮地埋怨她一句…… “快乐的秘诀是装傻，装傻，在装傻；痛苦的秘诀是较真，较真，在较真……”顾曦颜在心里默默地说了无数遍，一直默念到自己麻木，既然要装傻，那就彻底装成傻B，自己却连傻瓜都做不成！ 顾曦颜感觉到车停了，睁开眼睛，推开车门下车，上楼，开门，一切都未改变，米色的窗帘随风摆动，餐桌上的餐巾连位置都沒有任何变化，顾曦颜用手轻轻捋着阶梯的扶手拾级而上，屋子里的气息让她有点想潸然泪下…… 薛子墨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这个顾曦颜让他既熟悉又陌生，尾随至卧室，却看见顾曦颜正拿着套单被套走出來。 “刚回來就好好休息休息，别着急着收这收那的。”薛子墨拿过了夺下了顾曦颜手里的那堆东西。 “我去铺床，铺好就睡一会儿。”顾曦颜固执地把东西从薛子墨手里拿过來，走进了客房。 “你要干什么？床好好的，你还铺什么？”薛子墨一把抓住了顾曦颜的胳膊。 顾曦颜挣了一下，沒有挣脱，“你的事情多，我也得赶紧看书，这样互不打扰！” “我从來都沒觉得你打扰到我了。”薛子墨心里一阵惊慌，手也握得更紧了，以前他要分房睡的时候，顾曦颜可是死活都不肯的。 “离我考试的时间不远了。”顾曦颜无奈地站在那里，事情远远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我考上？” “我从來沒那样想过。”薛子墨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顾曦颜盼回來，刚到家却给他一个当头棒喝！ “我也不想最后自己考不上。”顾曦颜感觉薛子墨的力道明显减轻了，然后薛子墨的手放了下去，她走进客房。 “曦曦，你何必去争这口气呢？”薛子墨靠在门框上，看着顾曦颜，从上到下充满着不可接近，“我知道我不该小肚鸡肠地猜忌你，毫无风度地跟你赌气，这些都是我不对……” “我真的想睡会儿，可以吗？”顾曦颜快速地整理好床铺，坐到床沿上，还是沒有看薛子墨，现在面对他，变得越來越困难了似的，自己能和他说这么多话，已属不易！ “好，那你先睡儿，晚上去爸妈那边吃饭。”薛子墨说着退了出來，关上门，走下楼。 坐在书桌前，薛子墨破天荒地也发起呆來，顾曦颜到底怎么了？和现在的冷若冰霜相比，他宁愿要她以前腻歪在他身边…… 他其实也并不太敢靠近顾曦颜了，女人天生敏感，顾曦颜更是如此，他的任何细枝末节，她最终都能觉察，他总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以至于不敢多说什么，不敢多做什么，这种瞻前顾后顾盼流离的行为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恶！ “什么事儿？”电话响起，薛子墨接起來有些不耐烦。 “集团通知有个会……”任雪听到薛子墨烦躁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越來越掩饰不住对她的讨厌了。 “知道了，我直接去！”薛子墨差点忘记了这件事儿，立马站起來，走到门口，往楼上看看，关门走了出去！ 任雪放下电话，收拾着薛子墨桌子上的东西，那支钢笔是他每天都要用的，她把它吸足了墨水；键盘上的每个字母，她都擦得干干净净；每天薛子墨走后，她会把他杯子里的茶叶倒掉，把杯子洗好；会议记录她放在桌子的右上角，以便他明天方便查看；未批的稿件，她已经提前看了一遍，如果不出意外，薛子墨应该不用再费精神重审了…… 她不知道这些事情自己还能做多久，所以她每一次都做得很细致，很认真，像是在做最后一次那样郑重！ 厚着脸皮沒有离开，忍着心痛呆在这里，顾曦颜回來了，自己再无立锥之地。 手一用力，推翻了那瓶墨水，打湿了那摞稿件，任雪回过神來，墨水却已顺着一张张稿纸渗了下去…… 顾曦颜被那首《死了都要爱》的铃声震醒，一看，夏晓青的电话，赶紧接了起來，刚叫了一声“妈”，夏老师的声音便直直地冲了过來，“子墨不是说晚上回來吃饭吗？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过來？” “我刚才……睡着了。”顾曦颜说着，穿上外套，“我尽快！” 挂了电话，看看已经6点多了，冲了把脸，楼上楼下看了一遍，薛子墨什么时候走了？ 紧赶慢赶，自己到的时候，晚饭已经开始了。 “皮蛋饿了，所以我们就先吃了。”薛子絮向顾曦颜解释着。 “沒事儿，是我睡过了。”顾曦颜坐下，并未看见薛子墨，“他怎么还沒回來？” “你问我们？”夏老师停住筷子，盯着顾曦颜，唉，这是越來越目中无人了吧，回來招呼都不打一个，光顾着睡了！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吧，咱就不等他了！”薛城看看顾曦颜，“任务重吗？好像又瘦了！” “还好……“顾曦颜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是瘦了吧？ “什么是还好？”夏老师接着顾曦颜的话接着说，“是不是还沒有睡醒？” “就是……”顾曦颜习惯性的要重新回答，又突然放弃了那个念头，“我不太饿，你们先吃吧。” 顾曦颜说着站起身來，走到客厅，打开电视！ 夏老师一脸的不可思议，薛城对着夏老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追问了。 薛子絮看看窝在沙发里的顾曦颜，唉，现在知道反抗，怕是为时已晚了，看夏老师以后怎么收拾你吧！ 第一次沒有吃完饭退席，第一次沒有主动去洗碗，第一次沒等薛子墨回來，顾曦颜便独自回家了，原來两个多钟头之内，自己做了那么多第一次…… “你俩到底怎么了？”夏老师只能追着薛子墨问。 “沒什么。”薛子墨觉得头痛欲裂。 “这么长时间不在家，一回來就这样，到底是哪儿招惹着她了？”夏老师嘴巴里唠叨着，心里边盘算着，这出去的时间长了不是什么好事情，心思越发不在这个家里了，不在薛子墨身上了！ “你们谁都沒招惹她，是我招惹着了。”薛子墨拎起车钥匙，站起來，他不想再面对这样的话題，烦不胜烦！ “你怎么招惹她了？除非你有外遇！”薛子絮再一次扭开一个炸弹。 “呸呸呸！一天到晚瞎说什么？时间不早了，赶紧带着皮蛋儿回去！”薛子絮的话让夏老师心里直犯膈应，外遇？如果一个女人，心不在男人身上了，其他的什么人还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呢？还有什么让她有所顾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