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服父母

    农村孩子一般高中才寄读，但剑鸣比较特殊，他12岁考入镇上的重点中学，早早的成了寄读生，一周才能回家一次。

    那时农村的收入非常有限，剑鸣每次回家，都需要带数天的干粮，生活费只有三四块钱，初中三年的日子，过的紧紧巴巴。

    即使到了高中，剑鸣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四五十元，过惯了论角花钱的日子，忽然听说月薪三百，他不兴奋，不心动才怪。

    13时许，林秀英早早的做好午饭，叫醒剑鸣：“小鸣，快起来吃饭吧，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剑鸣更觉心酸，心中的负担更重，他不敢面对那一份爱，只能极力推辞：“妈，我还想睡会，一会儿再吃吧，我真的很困！”

    “从早上9点就睡，现在都晌午1点多了，快起来吃饭，吃完饭再睡！”

    剑鸣闻言更觉堵心，如山的压力，让他第一次发脾气：“妈，我真的困了，您别烦了我，我想再睡一会儿！”

    剑鸣发脾气，林秀英虽然惊愕，但没有往深处想，她以为这是剑鸣太累的缘故，并没有再坚持。既然孩子困了，就让他多睡会吧，饭晚会再吃也行。

    剑鸣是真的困吗？不，自他躺在床上，就没有合过眼，脑海中翻来覆去的考虑，该如何向父母开口。

    他真的再难承受太多的爱，心里只想着挣钱孝敬父母。

    这就是青春期的一种叛逆，父母希望子女好好学习，而子女却不堪承受爱的压力，非常急迫的走向社会，去走一条，本不该他们这个年龄走的路！

    剑鸣直到天黑才‘醒’来，一家三口吃完晚饭，剑鸣轻声说：“爸，我想和您商量件事，您别生气，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还希望您答应。”

    剑鸣的父亲剑山，今年已经50多岁了，是个地道的农民，一辈子窝在农村，思维观念极其落后。

    剑山中年方得独子，自是无比疼爱，况且儿子十分争气，是他最大的骄傲！

    “傻吧，是不是缺钱花了？在外边上学，该花的就花，一定要吃好喝好，千万别舍不得。”

    剑鸣心中泪流，声音有一丝哽咽：“爸，我不想上学了，我最近一学习就头疼，实在学不进东西了，我想跟昊子去打工！”

    剑鸣的话，绝对是晴天的霹雳，瞬间震呆了老两口，他们的儿子不想上学了？他们唯一的希望，即将破灭了吗？

    良久良久后，从未打过孩子的剑山，愤怒的打了剑鸣一个耳光，怒气冲冲的大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秀英大惊，忙上前护住剑鸣，大声斥责剑山：“老头子，你疯了，你打孩子干什么？”

    剑山气的粗喘不已，万分苦恼的蹲在地上，双眼隐隐闪烁泪花。

    “小鸣，爸没有本领，只希望你能好好读书，将来能出人头地，别被村里的人瞧不起，你怎么能不上学呢？”

    剑鸣第一次被打，泪水哗哗的流，但他的心却静了。

    “爸，对不起，最近我实在学不进东西去，早上老师讲过的知识，不到第二天，我便忘了，如此下去，我考不上大学的。

    我真的努力了，虽然每天学到很晚，每天起的很早，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我一点也学不进去！”

    剑鸣的确撒谎了，虽然他每天睡的很早，每天起的很晚，但学的不比任何人慢！

    剑山傻了，难道剑家注定不会出大学生吗？他的儿子他了解，自从上学，他就没有管过，属于那种书呆子类型的——你不让他学，他也会偷偷的学，今天他却说他学不进去了，除了剑家注定不会出大学生，还能怎么解释？

    况且剑鸣没有说慌的习惯，他说学不进去了，肯定是真的学不进去了。孩子学不进去了，再怎么逼，也是没有用的，这也许便是命！

    剑山怅叹一声，瞬间老了许多，他站起来，为剑鸣擦干泪水。

    “小鸣，对不起，爸不该打你。可你还这么小，不上学能干什么，会干什么？”

    “除了打工，还能干什么？我也不想退学，但我一点也学不进去了，再上学也是浪费钱，还不如退学出去挣钱呢？

    听说昊子在b市学电焊，管吃管住，一个月能挣三百块钱，我想去找他，没准还能学个手艺，否则又能怎么办？”

    剑山沉默了，林秀英哭了，是啊，不出去打工，又能怎么办？

    孩子学不进去了，再上学也是白费，除了出去打工，还能怎么办？

    “明天再说吧，让我和你妈商量商量，小鸣，你也累了，快去睡觉吧！”

    剑鸣松了一口气，心中的话儿说了，顿觉轻松不少，一天的担心，着实令他疲惫不堪。

    “爸、妈，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剑鸣回到卧室，很快进入梦乡，睡的很香很甜。在梦中，他挣到了很多很多的钱，让父母过上了好日子。

    这就是一个懵懂少年，最纯真的梦想，无论未来究竟是何种模样，他的初衷，不得不让人感叹。也许有一天，他会把脑袋撞破，但决不会后悔，这一刻的决定。

    剑山和林秀英久久难眠，两人年龄大了，十分担心剑鸣的未来。

    “老头子，要不咱借点钱，送小鸣去上技校吧，在那里学好技术，管分配工作，比打工强多了。”

    剑山十分苦恼：“上技校和上大学，花的差不多，咱们刚盖了房子，根本供不起。本来，我想趁这一两年多挣点钱，谁想孩子竟然学不进去了，早知道这样就不盖房子了。”

    林秀英不由哭泣：“小鸣才16岁，这么小就去打工，怎能受的了那份苦啊？”

    “昊子比小鸣大两岁，去年就开始打工了，先让小鸣去找他吧，他们从小学就是同学，也好有个照应。等我挣点钱，再让他回来，去上技校。”

    林秀英悲叹一声，除了如此徒奈何，老两口心思重重，这一夜几乎无眠。

    第二日，剑山起的很早，心中的歉疚，令他徘徊在剑鸣的卧室外，旱烟一支接着一支，他在哀伤，他在自责。

    一个父亲无力为孩子，铺平人生的道路，这份伤，这份疼，犹如利刃剜心。

    剑山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用拳捶击着自己的脑袋，他恨自己没有本事，他恨自己太无能。

    “爸，你在干什么？”

    剑鸣听到异响，急忙打开房门，看到这一幕，只觉心碎。可怜天下父母心，剑山的心情，他怎会不懂？

    穷人的孩子懂事早，剑鸣明白老父的心情，却无法出言安慰，因为那样，会使老父更心痛。

    “哦，没有什么，我好几天没洗头了，有点痒痒，不挠挠不好受。小鸣，你今天又不回学校，起这么早干什么？”

    “爸，我习惯了，您今天还去干活吗？”

    “嗯，我一会儿就去。小鸣，哎……，昨晚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觉得以你的年龄，上个技校，学个技术才是正道。可惜咱家刚盖了房子，只能先让你出去，打一两年工，等我攒点钱，再让你去上技校。”

    剑鸣心中一酸，牵强一笑：“爸，不用了，我在外面打工，一样可以学到技术，我会好好干的，等我挣了钱，你和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请相信您的儿子，将来我一定能学好本事，等有了钱，就建个大农场，挣大钱！”

    剑山笑了，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以他儿子的聪明，没准将来真能挣大钱。想到这里，他的心不堵了，反而有一丝得意，他的儿子，永远都是最棒的。

    “好，有志气，爸等着，等着你挣大钱！”

    “爸，请放心，您的儿子，决不会给您丢人！”

    林秀英从厨房走出来，闻言不由笑骂：“你们爷俩别吹了，快去吃饭吧。小鸣，吃完饭，你再给昊子打个电话，问清楚都需要带啥，外面不比家里，多准备些东西，总是好的。”

    进城务工的风浪，使农村观念一变，青壮滞留村中，是会让人瞧不起的。

    林秀英尽管舍不得儿子外出，但更怕剑鸣的名声受损，以至于影响将来的婚姻大事。

    既然外出已成定局，作母亲的自要提前准备，林秀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让剑鸣打电话问个明白。

    “嗯，我一会儿就去打。妈，您不用担心了，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这么小就去打工，我能不担心吗？小鸣，打完电话，就出去好好的玩玩，你上了十几年学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玩玩了。”

    剑鸣没有再说什么，是啊，上了十多年学了，以后再没机会上了。

    再过两天，他重返学校的日子，便是彻底与学校告别的时刻，真有一丝别绪在心头。

    剑鸣给吴昊打完电话，安排好行程，并没有去玩，上了十几年学了，如今却要放下书本，他真的有些舍不得。

    “反正无事，再学两天吧，今天老师该讲哪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