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凶险与阴毒

    浓郁的恶臭自山谷内飘出，令周苍一时无法适应，连忙捂住口鼻，薛浩淡淡一笑，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每个初次来到此地之人都是这般反应，无一例外，这里的臭味实在太浓，让人难以忍受。

    夜色漆黑，走到近处之后，周苍才看到垃圾谷入口的真正模样，这里的山壁岩石全部是乌黑一片，光秃秃不生丝毫的藤蔓杂草，像是断绝了生机，偶尔还从石缝中冒出一缕缕淡淡的烟雾瘴气。

    这些雾瘴有的呈绿色，有的是红色，还有的则是黑色，在夜里很难察觉，总之各种颜色都有，色彩斑斓。

    “尽量屏住呼吸，不要去闻。”薛浩提醒了一句，就没了声音，陡然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越是色彩、鲜艳的雾瘴越是有毒，即使没有薛浩提醒，周苍也不会傻到去闻。跟上薛浩的步伐，周苍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他渐渐发现，所有的雾瘴刚一冒出，立刻就统统朝上飘去，似乎头顶上有一股吸力，将之源源不断的汇聚起来，他忍不住抬头瞅了瞅，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转念一想，周苍很快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阵法在起作用，不然若任由雾瘴弥漫在垃圾谷之中，长而久之，此处空气哪怕只吸一口，也是足以毙命的，那可真是有来无回，以杂役弟子的低微实力，如何能够靠近丝毫？到时这座垃圾谷也就只能彻底废弃了。

    不过即便雾瘴被及时吸走净化，空气中仍不免残留一些轻微的毒素，对于修为高深之人，这算不得什么，可杂役弟子个个连通脉期的修为都没有，根本算不上真正修真者，当然是无法抵挡的。若只是偶尔过来一两次，倒也并无妨碍，人体可以自行排除微量毒素，可周苍二人因工作所需，不得不长期往来此地，日积月累之下，其中的害处可就不小了。

    入口十分的狭长，两人走了片刻，才来到山谷之中，一幅极为“壮观”的场面倒映在周苍的眼球之中，令其目光一凝。各种金属碎片、垃圾残渣堆积成山，足足有十几丈高，山峰上凸出的不规则金属尖端犹如怪石嶙峋，这些其实都是回收之后留下的残余物，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知道是出自何种法器。

    修真界资源有限，能回收的都已经回收了，留下的都是无法再次使用，或者没多少价值的“鸡肋”，至于油水一说，不过是马姓青年的嘲讽之言，固然有弟子捡到一些漏网之鱼，可也得好几年才能碰上一次，那些东西仅仅是对杂役弟子有点用处，连外门弟子都不屑看一眼的。

    除此之外，更让周苍心惊的是，他才进到此地，不远处就猛然传来一阵“轰”的巨响，某座山峰的一角瞬间爆炸而开，无数尖锐的金属碎片，一块块恶心至极的粘稠物四散飞溅，山体轰然崩塌，尘埃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两人慌忙间立刻弯腰抱住头部，藏到身边一座垃圾山后面，这才没有被那些物体溅到身上。

    这样的爆炸总共出现了八次，时而猛烈时而轻微，没有任何规律，好在薛浩经验比较丰富，每一次都能险之又险的避开，即使如此他二人也受了些轻伤，都是被飞射出来的金属碎片划破了表皮。

    后来周苍得知，之所以会产生爆炸，主要是因为残留在法器残骸中的阵法符纹极不稳定，一旦达到某个触发点，其内部就会发生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一炸而开。从原理来看，爆炸并非不能预知，内部残阵的不稳势必导致其四周灵气的紊乱波荡，所以只要仔细感知，等到熟悉那种特有的波动之后，是完全可以避开大部分爆炸的。

    不过一些爆炸来得十分迅猛，波及范围很广，一般很难避开，若再碰到四周恰好没有遮掩之物，又或者逃跑的方向正好也出现爆炸等等意外情况的话，那就是老天要收你，唯死而已了，这便是为什么每年都会有杂役弟子丧命在垃圾谷中。

    这一夜周苍算是真正体会到其中的凶险了，接下来的时日，他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去学习这预知爆炸的方法，事关小命，不得不上心，所幸他的体内已经修炼出一点灵气，勉强可以沟通外界的灵气，否则他连感知都做不到。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间周苍在青云剑派已经一个月了。

    周苍对清理垃圾的工作越来越熟悉，虽然很艰苦，可他从小吃得苦太多，适应起来当然不难，而且在底层摸滚打爬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简直熟的不能再熟，再加上薛浩从来不吝啬回答，里面的种种门道也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起初灵木峰的那些药童和弟子还能找到理由训斥辱骂他，后来即使想鸡蛋里挑骨头，也都渐渐挑不出来了。

    不过总归是顾此失彼，由于谨慎，速度上提升的反而不多，马姓青年自然是乐见其成，每天不给周苍饭吃让他饿着，这一个月时间，周苍很多天才能赶上一顿饭，其余时候他要么从薛浩那里要些干粮充饥，要么就直接往肚子里灌水。

    对马姓青年他已是恨得牙痒了，心中森冷寒意腾腾直冒，十几年来，周苍头一回对一个人心生杀意，此人明显要除他而后快，不给饭吃是一着，派去垃圾谷更是一着。

    他现在知道，垃圾谷的工作本来应是众人轮流执行，因为垃圾谷内不仅时常爆炸，危险至极，而且垃圾谷产生的毒素在人体内沉积将会影响修炼，他们杂役弟子天赋本就弱的可怜，这不等于雪上加霜？

    阻碍他人修行，这在修真界可是你死我活的仇恨，马姓青年此举可谓是阴毒至极了。

    值得庆幸的是，周苍在预知爆炸的方法上耗费不少心思之后，总算很快便将其学会，现在他都是独自往来垃圾谷，薛浩的速度比他快，每天差不多都能赶上饭点，周苍就让薛浩先回去，这样一来，也能找机会偷偷给他留些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