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公道

    一阵秋风吹来，窸窸窣窣，又带走了不知多少树叶，万物有生有死，有来有去，生命的逝去如同凋零的落叶，无可奈何。

    辰家满门被灭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帝都，引起全城轰动，一时间，各界众说纷纭，无不感慨时代变迁，昔日威震六陆的辰家，如今竟是落得如此悲凉下场。

    已是下午，天空依然湛蓝，阳光和往常一样干净，每当这个时候，辰逸就会坐在花园中喝着一杯清酒，画着一副美丽的画。

    可今天，他并没有做那些，也没有去欣赏天空和感受阳光。

    他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以这一代光明王的身份，打算去面见帝君，只可惜被锦衣使拦住。

    “萧大人说过，您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这里是我的家，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想去哪里，还要向你们的萧大人禀告么？”

    锦衣使简单地回答道：“是的！”

    辰逸愤怒道：“让开！”

    四名锦衣使一动不动挡在前面，守在外面的这些锦衣使，都是武者，他们的本源之力都已经达到了地界三阶的修为，每一个人都受过严格残酷的训练，别说是他们这样外家功夫强硬的人，就连屋里那个修灵士也可以打败手无缚鸡之力的辰逸。

    就在这个时候，萧琮来了。

    四个锦衣使同时向萧琮行礼：“大人！”

    萧琮点了点头，目光移到辰逸身上，从辰逸的衣着，他已经推断出辰逸的目的。

    “你要去见帝君？”

    “是的。”

    “为什么？”

    年少的辰逸激动道：“我要帝君还辰家一个公道！”

    公道？在这个世界上，公道是一个很常见的词语，经常被一些权贵用在演讲台上，也经常出现在官服公文上，可从来不存在现实当中！

    萧琮冷笑，他笑辰公子的幼稚，但他还是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人要杀你？”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你走出这个门槛，有些人就可能随时杀了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辰家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萧琮看着辰逸，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他出身贫民，但自小熟读辰家那些英雄的故事，并以此为榜样，发奋图强，小时候，他还会偶尔壮着胆子跑到光明王府附近，瞧瞧偷看一会儿那些雄伟古老的建筑群，那个时候，他感觉体内充满了力量。

    可今时今日，亲眼目睹了辰家的败亡，他竟也有些心痛和不忍。

    “就算辰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我要面见帝君，我要让帝君替我们辰家主持公道！”

    萧琮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对一位锦衣使道：“去准备一辆马车！”

    马车来了，辰逸登上了马车，萧琮也跟着上去了，虽然他知道，辰逸去找帝君主持公道，可结果却是没有公道，但他还是让辰逸上马车了，因为他对辰家始终还怀有儿时那份崇敬之情。

    马车是上等的马车，很是显眼，在大街上看一眼就认出来了，马车前后分别有六名锦衣使，萧琮和辰逸一起坐在车内。

    没有人赶拦锦衣使的路，甚至没有人敢接近他们，就算是那些权贵的公子哥，看到锦衣使之后，也必须收敛。

    锦衣使是帝君的亲兵，锦衣使的地位彰显出君权的神圣强大。

    实际上，一路守护的锦衣使绝非车外的六人，从光明王府到皇宫的这段路的每一个可以安插眼线的地方，在辰逸出发的那一刻，都被填满。

    对于刺杀光明王府的凶手，锦衣使表现得十分积极，因为他们有十足的理由怀疑，是帝都中某一个大势力所为，这个大势力走的这一步棋的唯一目的，就目前为止来推断，是扩张自己的势力，而任何皇家势力以外的势力扩张，都可能威胁到皇权，所以，锦衣使必须揪出幕后主使。

    一路上，十分太平。

    萧琮心里不免失望，马车停在了朱雀门前，辰逸从马车上下来，萧琮对执勤的士兵道：“去通报帝君，光明王求见。”

    如果是别人，只怕没这么容易放行，但眼前的人乃是锦衣使镇抚使，守卫宫门的也是锦衣使，虽然隶属不同部门，但也是上司。

    辰逸向萧琮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并没有说话。

    士兵连忙进去禀报，过了一刻钟，才回来：“陛下身体抱恙，不能接见，还请光明王先回去。”

    辰逸跪在了地上，这是他在外人面前第一次下跪：“你去禀告帝君，如果帝君不见本王，本王长跪不起！”

    士兵看着萧琮，为难起来。

    萧琮道：“如实禀告！”

    “是！”

    过了一刻钟，士兵回来了。

    辰逸全身一紧，看着那个士兵，期待他的回答。

    士兵冷冷道：“陛下说，不见！”

    辰逸绷紧的全身瞬间松开了，呼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他慢慢站起来，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上了马车。

    从这一刻，辰逸忽然体会到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不会被拒绝，弱者，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

    其实，以前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时至今日，才深深体会到。

    回到光明王府，辰逸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没有吃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也没有人关心他在想什么，除了阿呆。

    第三天，辰逸不见了，当锦衣使发现的时候，整座光明王府都再也找不到辰逸的人，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书童阿呆。

    之后，都察院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开始在整座苍冥城搜查辰逸的踪影。

    宣和六年九月十九日。

    震惊帝国的辰家惨案，除了给说书先生创作灵感，似乎对帝国的发展并没有多大影响，在人类史上，大家族的陨落比比皆是，多辰家一个少辰家一个也没有什么特别。更何况，这一天，人类在空桑海域击败了无敌舰队的消息传到了帝都，与这个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成为阶下之囚的无敌舰队元帅歌舒星。

    人类沉寂在无边的欢喜中，帝君摆国宴以犒劳军功将士，欢呼声、鲜花铺满了帝都的大街小巷，人们奔走相告，将这样的消息与每一个人分享。

    然而，举国欢庆之下，没有人注意到，空寂的光明王府最后一个人也悄然离开，传承了一万多年、曾经名震六陆七海的家族，在这一天，变成了空宅，从此消失在世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