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陈府
中国民居，素来传承一个特征“坐北朝南”。从地理上看，处于北半球的中国，朝南的房子总比其他朝向的房子能获得更多阳光。流淌数千年的文明也显示，南为至尊，北则象征失败、臣服。因了南的尊荣，房屋“坐北朝南”成了一种定式，县太爷陈家的府邸也不例外。 陈府是“四马拖车”建筑样式，这是潮汕风俗的独特建筑。整个建筑的各个部分都有它特殊的功能。中轴线上，头进的“反照”是为了遮挡路人和客人的视线，不致使屋里一览无遗。通廊是主人和来访客人停放交通工具的地方。南北厅是平时接待客人用的，而长辈们重要的会见和议事则在二进和三进的大厅进行。三进的大厅还设置祖龛供奉祖宗灵位，逢年过节、祖宗忌辰，就要开龛门祭拜。后库则是供办丧事时停放棺柩的地方。 主体建筑的大房由长辈居住，最高长辈一般住在三进的房子，其它房间由小辈居住。磨房、厨房、浴室、厕所等生活用房都集中在左边的火巷。建筑内的房间一般对外不开窗，窗只开向内庭。这是因为潮汕民间风俗认为，“凡屋以天井为财禄，以面前屋为案山。天井阔狭得中，聚财”。“财气”从大门或从上天降临积聚于天井后，再通过各房门窗“吸”进屋里，若对外开窗就是葫芦漏气，“财气”外泄。 从高处看，“四马拖车”主体建筑样式是前低后高，每进递增三级石阶，这样便于突出主要厅堂，更重要的是为了不让前进遮住后进，保证后进的采光。后包是为了保护主体建筑和防盗而设。当然，像这样大规模的房屋，一般人家是无缘问津的，只有富达的家庭才能建造。陈思良原是穷苦出身。陈家祖上也是讨海捕鱼为生，时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陈思良自幼脑筋灵活，后来参与了红头船贸易，发了财，成了暴发户，于是回家乡买田置业。后来又凭借丰厚的家产，用钱向清政府捐了一个知县官职。 童年的穷苦经历，让陈思亮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说法。发财之后他有了两大“爱好”，爱面子和爱金钱。他注重宅院的装饰，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单看陈府的大门，花岗岩石门框，厚厚的漆门扇；门肚有石雕、泥塑、彩绘，山水花卉，真行篆隶，各具姿态；门楼顶部和屋脊饰以潮汕嵌瓷，花鸟虫鱼，人物故事，琳琅满目。华美艳丽的门面，暗示着主人的财气和霸气。 大门奢华，内屋同样华丽。大凡石木部件、门窗户扇、墙头屋脊、梁头桁下，无不施以装饰，层层叠叠，堆满金漆木雕。在阳光下，整个府宅金光闪闪，犹如皇宫。 更为甚者，陈思良为官之后，以‘江湖义气’聚拢了一批狐朋狗友。这些人打着县衙的旗号，到处花天酒地，耀武扬威，横行乡里。百姓多受其苦，但由于官府纵容包庇，投诉无门，只好忍气吞声。那些人平时住在陈家府宅里，府上买进的丫鬟，有些姿色的，多半被他蹂躏，又遭始乱终弃，痛不欲生。所以天美刚卖身进入陈家，被安排在厨房帮忙，善良的老妈子就提醒她，凡事须小心谨慎。 这一日晌午，陈思良吃完午膳，正在天井中散步。狗头军师张师爷陪伴着。 “最近各地形势颇不安静啊！5月，同盟会在潮州黄冈发动反清暴乱。6月，惠州七女湖又有乱党截持枪械，打死巡勇及水师哨兵多人。”陈思良忧心忡忡，“最可恶的是，7月安徽乱党在安庆策划、组织刺杀安徽巡抚恩铭大人，攻占军械所。所以我们这边也要加强警戒，防止暴徒攻击县衙，伤害朝廷命官。” “那帮贱民，不好好耕种谋生，无事生非，闹什么革命。乱臣贼子，将来一个个要砍头！大人你这些天为政事cao劳，要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阿谀奉承是张师爷的拿手戏。 “哈哈哈哈！”陈思良会心大笑起来。 这时候，走廊是闪过一个人影。陈思良天生就对女人敏感，马上发现了，大喊一声，“前面的，站住。” 停下来的正是天美。 陈思良和张师爷走上前，看见天美胆怯地低着头。 “还不快给老爷行礼！”张师爷斥责。 “老爷！”天美行了一礼，依旧低着头。 “你是新来的？” “是……” “在干什么？” “厨房大哥叫我把莲子羹给二夫人送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美……” “抬起头，让老爷看看。” “……”天美稍稍迟疑，还是低着头。 “老爷吩咐你抬头，听见没！”张师爷狐假虎威，又大声斥责。 天美只得稍稍抬起头。 陈思良仔细端详了一会，哈哈大笑，“果然是人如其名，美！美！”接着大手一挥，“你快去吧。莲子羹别凉了。记得吩咐厨房也给我做一碗，啊！” “是！”天美如逢大赦，加快脚步落荒而逃 直到天美的身影消失，陈思良才回过神来，望着张师爷，“这个是怎么回事？” “她是半个月前刚进府的。她爹是鸥汀乡一个打渔的，有病没钱医，就卖了女儿筹措医药费。” “原来是渔村来的，难怪感觉不一样。”陈思良色迷迷地说，“青春年少，小家碧玉，果然别有风韵啊！” “大人您要是看上了，今晚就安排她来‘伺候’您。”张师爷的马上见风使舵。 “这个……“陈思良有些踌躇。 “这些丫鬟奴婢，都是老爷花钱买进府里的，也就是您的私人财产。你想怎么处置，都是您的权力。再说，奴婢伺候主子，千百年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要是老爷高兴，将她收了，那更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哈哈哈哈！还是张师爷说得有理。”陈思良压低声音，“事先不要让姨太太知道，不要府里又闹的鸡飞狗跳的。;” “大人，您放心。小的有办法。赏她一杯‘迷魂汤’，让她在后院偏房里服服帖帖‘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