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金陵春
正 “爷爷,清河县的谢家子孙谢玉带着他的亲meimei谢花宝过来,说是要让谢花宝在母亲这里,住上几天,好接受京城师傅的教养。·”谢策过来谢太傅的书房说道,“也不知道答应不答应。” 谢太傅眼睛还没离开过书本,“都是亲戚,她要来住,就来好了。那个林安白都在我们家住了好几年,谢花宝至少还是我们的亲戚。”“谢花宝正值谈婚论嫁的年龄,怕她住进来,为的是让我们给她找户好人家。”谢策提醒道。 谢太傅抬起头来,“我听说谢花宝去年推掉了和林安夜的婚事。看来她的眼光是很高的。并且还是因为林安夜不举的原因。” 谢策冷笑:“小时候不是见过吗?也就小家碧玉那种类型的,京城哪家姑娘不是她那个样子的?” “不管如何,如今皇上想要对付我们,我们自己人先不要窝里斗。若是谢花宝能谋一个好人家,日后对我们也是有助益的。”谢太傅头脑冷静,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们家有这么一个亲戚的好女儿可以送的出手,当然要好好利用。亲戚总比外人好。 于是谢太傅让自己的儿媳妇谢世子夫人安排欢迎谢玉和谢花宝的到来。 谢玉虽然不是第一次来金陵谢家,可到底还是有些胆怯。金陵谢家和清河县谢家自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谢玉见了这里的气派和豪华,自卑的不敢说话了。 再看看谢策长得丰神俊逸,大有龙凤之姿,内心将谢策和自己比了比,顿时觉得自惭形秽了。 可是谢花宝却不同,她大大方方地拜见了谢世子夫人和谢策,很热情地称呼谢策为“策哥哥”,他们本来就是堂兄妹关系,小时候都见过面的。 只是后来见的少了,不由的生疏了,不过谢花宝却是有自来熟的本事的。 谢策见是一个漂亮meimei,便很高兴,亲自去安排住所给谢花宝去了。谢世子夫人则留下谢玉,问问谢玉家里父亲母亲身体可好,家业可好。谢玉都一一如实回答着。 谢世子夫人见了,心想,谢家竟然出了个这么老实的子孙,这谢玉却是直肠子,不像别的谢家子弟,内心七八个窍。 不过那个谢花宝倒不是个老实的姑娘,看她眼神飘忽,心事颇多,一个玲珑心的闺秀。 过完年,倪重阳的医馆也开业了。 初次作诊,为了不让人认出他的身份,他此番开业却是非常低调。端午只是找来附近的邻居宣传宣传。 反正这房子已经是他们的了。将来租给别人也一样能赚,现在是找到父亲要紧,所以端午也不急着赚钱。 每日也会有十来个邻居过来看病,倪重阳收的银子也不高,赚的钱减去上交的保护费,只剩下零星一点。就当贴补家用了。 可是,倪重阳不去找别人,冥知府大人却来找他了。 “端午,知府大人要我过去一趟,他们这些做官的,都是府上行医的。·反正店铺里也没几个病人,药草都卖不完,不如我去知府大人宅子里看看。”倪重阳说。 端午笑道:“只怕他最近都是在观察我们,见我们生意不好,就想接济我们。可生怕我们不接受,就换着法子说他病了,要你过去看,他给你的诊金必然是很高的。到时候只怕你受了他的好意,不能再推辞他的请求了。” 倪重阳叹了口气:“照你这样说,我倒是不想去了。” “去当然要去了,其实知府大人不是一般的人,他知道我爹爹的事。若是总是和他太过于疏远,只怕就更难打听到我爹爹的消息了。”端午分析说。 倪重阳于是背着背包,前往知府大人宅。 因为是走路过去,要绕过好几条街巷,倪重阳走的累了,低下头擦汗的瞬间,忽然前面一辆马车开过来。 倪重阳还没反应过来,那马车为了避免撞上他,车头一偏,车里发出女子的尖叫声。 “你找死啊!也不看看这是我们方家的马车。我们小姐在里面知道不知道。若是小姐受伤了,有你好看。”车夫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弯着腰对车里说,“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车里传来娇滴滴的声音,“那人应该不是故意的,既然我没事,你就不要为难他了,让他走吧。” “是。”车夫这才放下心来,瞪着倪重阳说,“这次算你好运。” 车子往前开了几步,倪重阳正要走,忽然看到一块手绢掉在地上了。 难道是刚才那小姐在车里没坐稳,手绢从车窗飞出去了? 倪重阳于是上前捡了起来,那还不只是手绢呢,还有一个金元宝,被手绢包了起来。 金元宝是足金的,这么一个能买下一幢房子了,倪重阳想都没想,快步跑去,拦住那马车。 “你又做什么?都说了我们小姐饶恕你了。”那车夫很生气地停车。 倪重阳将那金元宝和手绢递给车夫,笑道:“你误会了,我看你们丢了这个,就捡起来还给你们了。” 那车夫一双眼睛瞪圆了,一眨不眨地定在了原地。 车帘子掀开,方圆小姐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了倪重阳。 “多谢公子。”她微敛双目,含笑道谢。 倪重阳只是看了她一眼,拱了拱手,“那么在下告辞。”于是就走了。 方圆看着倪重阳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喃喃道:“这个人看起来并不是很有钱,可是面对这么大的金元宝,竟然不存一丝占有之心。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纯正汉子。” 马车开走了,可是方圆小姐心里却落下了一块根。 倪重阳然后来到知府大人府上,知府大人只是患了风寒,倪重阳很快就给他开了药方。 知府大人给了倪重阳二十两银子,倪重阳不愿意接受,后来知府大人说这就当作路费,倪重阳就说:“那么我收下了,这药方上的药也由我药铺出,明天就给大人送过来。·” 知府大人笑着点点头:“你要多来就好了,我是很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的。” 于是二人聊起来了国家大事。 倪重阳说:“小生对政治上的事,不是很明白,恐怕惟有听大人为小生讲解了。” 知府大人说:“当今圣上知人善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倪公子对仕途有意,老夫可以保举公子,公子除了衣食无忧以外,还可以施展抱负。” 这么好的一块饼,倪重阳竟然想都不想就给拒绝了,“多谢大人的好意,在下能力不足,恐怕不能胜任。在下只希望可以救治天下百姓,心愿已足。” 知府大人叹了一口气,眼中很是失望:“若是可以入仕途,也是可以救治天下百姓的。倪公子何必如此固执呢?” 倪重阳说:“若是进入仕途,只怕官场上要应付的事就太多,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做救治百姓的。” 知府大人垂下头,很是难过。 倪重阳见知府大人多次盛情邀约,很是感激,就说:“虽然小生怕是辜负了大人的好意,可小生可以为大人推荐一个人才。” “哦,是谁?”知府大人抬起头来。 “便是叫杨逸辰的。他去年通过了乡试,进入京城学堂,成为秀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今年的春闱,只怕也是志在必得。”倪重阳说,“杨逸辰还不到十五岁。” “哦,京城学堂里,竟然有这么一个少年奇才?”知府大人面露喜色,他一直以来也是求贤若渴。 “实不相瞒,他正是小生的小舅子,所以小生对他也是知根知底的人。才敢推荐给大人。” “那如此更好了,若是你的亲戚,我会更喜欢。”知府大人点点头,“我即刻派人去京城学堂打听下。若果是奇才,若是这次春闱他中了进士,那我必当去保荐他,若是他没中也无妨,我也会有他效力的地方。” “那么多谢大人了。”倪重阳于是告辞。 倪重阳回去后,把推荐杨逸辰的事,告诉给了杨端午。 杨端午说:“在京城都这么久了,我都不敢去见逸辰,生怕走漏了风声。听林安夜信里说,他在京城学堂里,也是一鸣惊人,成绩非常的好。这次春闱非中进士不可。可我总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这么顺利。” 倪重阳说:“逸辰天姿聪颖,一学就会,考取进士自然也是容易的。”想当年,他也差点考上进士了,只是在考试途中,听说他父亲从屋顶摔下来受伤,他才放弃了考试赶回家中。从此他就不去考进士了。 顶着个虚的秀才头衔,他却不愿意去教书,反而更加潜心研究起医学来了。 而杨逸辰对课本的领悟能力,还在他之上,所以他推断,杨逸辰必定能考上进士。 杨端午还是很不安,“我还是写封信给林安夜吧,请他帮我转告给逸辰,虽然在学识上,逸辰考试是没有问题的,可在心机上,他就很容易吃亏的。这是不能不防的。” 清河县的谢家,绝对已经派人告诉过京城谢家,今年春闱有个考生,就是杨端午的弟弟杨逸辰。 他们暗中会做什么手脚,都是不可预测的事。 倪重阳说:“我知道你很想见见逸辰,你们姐弟情深,就算是见一面也无妨的。” “不可,若是暴露了咱们这个地址,只怕我们就要搬家了。你瞧瞧,如今这房子装修得多好看,多舒适,若是为此搬家,岂不可惜?” 倪重阳便也认同了。 不日林安夜就来到了京城。 “这次来,我就是要搞倒清河县谢家的。”林安夜喝着酒,神情凄凉,每当想到他都来不及见他爹爹最后一面,他就在心里唾骂自己。 “可有具体方案了?”倪重阳也没拦着他,把家里最好的酒端出来给林安夜喝。 林安夜点点头,“我在京城也认识一些人,如今这件事在清河县已经闹的很大,谢家把林家抢去的染坊都没有一个客人愿意给他们订单。谢家已经失去了民心。如果我在京城也开始闹,只怕京城的谢家不会不管。” “你的意思是,谢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斩断他们的亲戚?”倪重阳摇摇头,“可他们利益是牵连一起的,想让他们反目,还是很难的。” “我知道难,可我从知府大人那里打听好了,皇上和谢太傅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林安夜说,“你应该听说,谢太傅的孙女进京选秀女,却遭遇了落选一事吧?” 倪重阳点点头,“是听说过。” 端午在厨房里,对他们两个人的话,听的是一清二楚的。 林安夜过去把门窗都关上了,缓缓说道:“这件事的真相,若非知府大人告诉我,我还真想不到。” “哦?”倪重阳说,“愿闻其详。” “谢太傅的孙女好端端的过去选秀,竟然脸上长了水痘,这可是会传染的,皇上马上让御医给她医治,找谢太傅商量,这对外可怎么说呢。若是说她得了这种病,只怕有人会说她不吉祥,若是说已经选上了,可这出水痘没这么快好的,若是一直不好,岂不是耽误了她的终身大事?最后皇上和谢太傅商量,对外宣布她已经落选了。这样,不过是落选罢了,等她水痘治好后,一年也好,两年也好,终归还是年轻的,她还可以再嫁人。若是选上了可就一辈子要留着皇城的。” 倪重阳点点头,感叹道,“谢太傅只怕也是不得已才答应下来的。因为他也没别的法子可想了,难怪他也没生皇上的气,对外还遮遮掩掩的,想把这事给过了去。” “可是知府大人推断,这水痘,是皇上要她长的。”林安夜忽然眼神一厉,说。 倪重阳一怔。 “你是行医的,你应该知道,这水痘是传染病,好端端的宫里,几百年没有这个病了,谢家的姑娘又都是保护的好好的,哪里就撞到这个传染源了?这谢家姑娘是怎么得这种病的,只怕谁都不知道。可是知府大人说的那么肯定,那就一定是皇上的意思了。”林安夜笑了笑,继续喝酒。 “是有这个可能。毕竟谢太傅是功高震主,我也听说如今谢家手握兵权和经济,大铭朝没皇上可有,可没谢家人可不行。皇上既然十年前,会对手握兵权的杨康将军下手,如今对功高震主的谢太傅下手,也完全是可能的。”倪重阳说。 林安夜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表面上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分析官场上的事,竟也很在理。” 倪重阳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伴君如伴虎,如果皇上真的和谢太傅一家不合,这便是我为父亲报仇的最好的时机。”林安夜呲着牙说道。 这时,端午把菜肴也烧好了,端出来,三个人吃了起来。 林安夜说:“端午姑娘,我打算明天就去见见逸辰。这小子应该长大不少了。他这个年纪,今天这么高,明天指不定就高了一大截了。” 端午点点头:“我待会去蒸几个糯米饼,林公子帮我给他带过去。他必是喜欢吃的。” “学堂里的伙食也是不错的,只是哪里及得上端午姑娘的厨艺。你让我待糯米饼,我可会在路上偷吃了去。”林安夜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安夜见到杨逸辰的时候,杨逸辰一身青衫,笔挺的背脊,站在那里快和林安夜一样高了。 他的五官和杨端午很像,眉毛间自然有一股英气和俊逸,鼻若悬胆,口如明珠,若是换为女儿装,就是高壮身材的杨端午了。 林安夜拍拍杨逸辰的肩膀,问了问他最近学习如何,身体如何,逸辰一一作答后,拉林安夜到一边偷偷的问:“我知道jiejie和姐夫都在京城,他们住哪里,你告诉我。我不会告诉找他们的。” 林安夜摇摇头:“也是你jiejie说的,不能告诉你,你jiejie和姐夫现在很好,就是担心你呢。我们都是为了找到杨将军和替杨将军沉冤洗雪,而你只要保护好你自己就可以。” 杨逸辰听了,咬咬牙说:“谢家是我的仇人,前几日他们来学堂点名的时候,我恨不得拿刀宰了他们。” “千万不要冲动,你就算是宰了他们,只怕也是无济于事的。还白白要一命抵一命,赔上你的灿烂前途,为了大局,你要沉得住气。”林安夜然后把糯米饼交给杨逸辰,“你jiejie说了,这些饼,你一定要自己吃,绝对不能给别人吃。并且一定要细嚼慢咽。” 杨逸辰听明白了,难道jiejie在这糯米饼里放了什么机密么?便说:“我一定照做就是。” “以后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我这次来其实就很冒险的。若是走漏风声,整个计划都会变乱的。”林安夜说。 “我知道了。”杨逸辰目送林安夜离开后,走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细细吃起了饼来。 吃的时候,忽然咬到一个yingying的东西,杨逸辰眼睛一亮,连忙吐了出来。 是什么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