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说法
一片沉寂。 纯阳宫第一次出现了比试中，弟子故意杀死对手。第一次出现了长老没有出手相救弟子，而是默许了杀人行为。 白洛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师父为何袖手旁观。这十分的不合理！ 一名奇才，天赋资质比自己好的新一代，就这么眼看着被夺走了生命。 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件很大的事，将轰动纯阳宫，甚至整个九州！ 这等奇才，放到任何一个门派，都将视为重宝，担任下一任大梁！甚至只收女弟子的茗秀坊都会破例收入门内，由坊主亲自教授。 怕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阎王殿，也会出动。 然而，师父却任由那少女杀死江月。 这是很大的损失。 就算是她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压力，但也不忍就此陨命。 外场的弟子也在那一刻全部愣住，更是不敢相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长老没有救下他。 为何，方雨会突然被压在地上？ “陈师姐？希望你能给个解释！” 一名老一辈弟子，站了出来，对着陈念大声喊道。 “您是玉虚道尊，远非我等可比，但今日你不给个说法，我也要向你讨个说法。就算一个人敌不过你，那我们众姐妹一起向您讨要，就算死也不足惜……” 那人说的很是认真，很是坚定。其余人默不作声，只是随之点头，但却是代表着默许，要一齐讨要个说法。 老一代弟子，无奈离开纯阳。但却一直为纯阳宫尽心尽力，一直在外寻找灵脉优异，品性端正的弟子。 由于门规，他们到死，也回不得纯阳，只能带着思恋而终。 每个年代，基本有一半弟子，是老一辈弟子在外寻回，带回纯阳。 比起留在纯阳的内外长老，她们更心系纯阳兴盛。正因为失去了，才想让它更好。 陈念眉头皱的更加深了，愣在那里。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何会下杀手。 原本她只以为那少女只会将其重创，或者逼出少年隐藏的潜力。 她觉得自己猜错了，想错了。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会损失一个奇迹。 这便是道理么，为自己的弟子扫清所有的障碍，让她无阻地往前走。 她觉的很可笑，也忽然觉得自己太可笑。 这让新一代弟子，怎么看待紫霞峰？ 陈念又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天上，看向那位尊敬的人。 呜呜呜…. 有人在失声痛哭，痛心的哭着。 她觉得天塌下来了。 方雨艰难的抬起头，望向空中，一颗心无比寒冷。 天真的塌了下来，将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隐隐知道了什么，天威来自天上，来自某人，原来这一切都是谋定。 一场谋划已久的谋杀？ 紫霞峰中，只有一人能无声无息的做到这件事，且无人敢管。 那便是掌座柳长倾。 那么为什么，师父不阻拦，也不来救他？ 以师父的护短性格，就算是掌座，她也会站出来。然而，并没有如此。 她想起来了，掌座是师父的师妹，难道是默认了么，难道自己徒儿没有师妹重要么。 方雨的心在颤抖，在滴血，她还是决定不将此事告知师妹们，怕也会对师父心寒，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承受吧。 雨早已停止，可地上依旧流淌的水珠。 那是一个伤心，无助的女子，滴落的眼泪。 “陈师姐！是没将我等放在眼里么。呵呵！那也是正常，以您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会将我们这些弃子放在心上，不给说法倒也正常。” “那么失礼了！” 老一代的弟子终于没有耐心，走了上去。她们至今没有灵寂，都是卡在渡劫之上，渡劫与玉虚，如天人两隔，但还是走了上去。 丝毫不惧，依旧要讨个说法。 外场让开了一条道路，新一代弟子纷纷让开，让前辈们走去。 她们同样需要一个说法。 白洛需要，杨黎需要，银屏也需要…… 陈念缓缓低头，一脸苦涩，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 …… 云层之上，柳长倾面无表情，只是低头看着那面铜镜。 铜镜中的少年早已无了生机，静静的躺在那里。 人死了，就是一具尸体，一块烂rou，无人在意。 然而，那张寒霜的脸中，那双眼眸却带着亮光，一直看着那具尸体。 楼茗坐在一旁，也是面无表情，看着镜子，仿佛自己的弟子死了，她也毫不在意。 没有人知道她们心中所想，但很多人觉得这十分荒谬。 一名可以挑起纯阳大梁者，就这么看着被杀。 而且，掌座还从中干扰，将那名女弟子狠狠压在地上。 她偏心了，作为一名掌座，不能有任何偏袒之心，她如今犯了大忌。 可是，柳长倾是掌座，在紫霞峰中一言，便如凡间帝王，无人敢反驳。 但此时，还是有人说话了。 “柳掌座，你太过了。” 一声叹息，从后方响起，楼茗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过去。 令她没有想到是，说这句话的人，竟是龙凤羽。 从这句话里便能听出，她的愤怒。 “虽然，他很是让我不喜，但她毕竟是紫霞峰的弟子，天赋很好，甚至比我那二徒儿还好。” 龙凤羽的语气越来越激动，甚至脸上带着红。 “正如你当初所说，这很不公平。为何，你赠与他画影剑，还收了他的性命？如果是为了您的弟子，不公平…..” 一道声音又响了起来，那是燕长老的声音。 她很是喜爱那孩子，语气微颤，道：“楼师姐，他是你的弟子，我们都知道，你很是疼爱这名弟子，为何还是无动于衷？” “是的，今日，我们也要向掌座讨个说法！” 一名名长老，都是站了起来，对着那两人大声道。 她们是从小在紫霞峰中成长，怎么可能不在乎紫霞兴盛。虽然还剩一位，但她们也想紫霞峰今后出现两名一峰双掌座。 楼茗一声叹息，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看着镜子，看着那死去的，心爱的弟子。 柳长倾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嘴角里竟有些喜意。 …… …... 陈念忽然低头，眼里竟也是露出喜意。 她明白了，为何会发生这样。 明白了掌座的用意。 那股威压突然消散，方雨只觉得身上一松，一手撑地。 方雨站了起来，心中一股怒火持续上升，她擦干眼泪，紧抓着花伞走了上去。 然而那抹深蓝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方雨停下身子，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已经过了许长时间，然而、少女并没有走出外场。大长老也无宣判比试结束。 仿佛少女站在那里，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方雨的眼睛闪烁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小师弟的尸体。 内场里，三个人、就这么站着，一起等待着什么。 外场，那些老一辈弟子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也停止了脚步，望向那里。 江月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但他的体温并没有凉去。 他并没有死。 他的内体，气海中。一缕缕蓝色的气体，在气海中穿梭着。 所到之处，真气急剧增加，第三丹田处竟已rou眼所长的速度增长着。 那灵魂深处的一颗白珠也随之运转。 缓缓旋转，那两颗灵钟却快速的转动起来，越转越大。 突然，身上的那块石头，亮了起来。 一缕紫气，渗入体内。 轰轰轰！ 第三丹田开始沸腾起来，卷起一道漩涡，疯狂的旋转着。 那缕紫气穿过经脉，顺着第一丹田，流入第二气海，最终来到了第三气海中。 就在这时！漩涡里一声巨大响动，一道水龙卷直升天际！在第三丹田的世界内涌动着！ 卷起了紫气，带动了上方两个丹田，三道水龙卷一齐涌动！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三道水龙卷竟连接在了一起，带动了整个世界！ 体内的世界，已是黄蒙蒙的一片，就算感知进入也是看不透，只能看见体内三颗明亮的珠子，在朦胧的世界中闪闪发光！ 第三丹田中，一颗灵种独立在气海之上，真气复杂又有规律的交错在一起，流向灵种内。 在这刹那间，第三丹田中凝聚出了灵种。 这是江月梦寐以求的灵种！ 水龙卷越卷越快，最终暴乱了起来，三个丹田中，已是翻江倒海！ 体内的世界，天空中充满了水流，整个空间都被水给覆盖住了。 水流是黄色的。 水疯狂旋转，一声咔咔碎裂之声，一些晶体沉入了江底。 那是灵种破碎的声音，竟碎裂了开来，化为粉末，被流水卷起。 水流翻动的更加剧烈了，却是急速减少。 几个呼吸间，水流变的黏稠了，却是旋转的更快。 旋转，一直旋转着。 外面的有人一直在等待着，天上也有人在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 体内一声暴响轰鸣！ 气海又回复到了宁静，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但是灵种不见了。 又好像多了什么。 那是一根晶莹的柱子，流动着紫黄色和清色气体，贯穿着三个气海。 柱子旁边，还有一根柱子，同样晶莹透剔，只不过、只连通着两个丹田。 外面的世界，江月的手忽然动了一下，他的感知渐渐恢复，却又立马昏晕过去。 但在昏晕时，他忽然听见一声很小的笑声。 还有一句话，很动听的声音。 “弟子已经渡劫，恳请大长老让我去渡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