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来者不善
“三足鹰飞羽十四根，九十八两。” 商铺掌柜手中，一把金边算盘正打得咔咔响。徐彧站在柜台前，等着掌柜给自己核算货款。 鹰目、飞羽、狼牙，虽然是极好的炼器材料，但是无法用以炼丹，留在徐彧手里毫无作用。只能选择将其卖掉，换些银子补贴用度。 “三足鹰目一对，五十两。蛇角一对，二十两。狼牙二十三颗，六十九两。” 说罢，老板称了七两碎银，又数了五张银票，一并递给徐彧。 “二百三十七两，您核对。” “谢谢。” 收好银子，徐彧离开了商铺，向国子学院走去。 在这座不夜城里，不论什么时候，集市上都是车水马龙。 挑着小吃摊的男人，肩上搭块抹布，吆喝着走街串巷。胭脂铺子星罗棋布，门前坐着妆容齐整的姑娘，招徕客人。斗鸡场里，男人们围做里外三圈，老少皆有，呐喊声从天亮持续到黄昏。 也有那灯笼高挂的酒楼、青馆，贵胄子弟们乘着异兽或骏马来来往往，一夜豪掷千金。 徐彧一时不知是喜是忧，贩夫走卒们劳累一日，赔上无数笑脸，才能挣下几十文钱，而自己出门历练一番，就能赚回二百余两，足够街坊小民全家温饱小半辈子。 没有时间逗留，徐彧进入国子学院已经四天了，修为却还停留在启明前期，必须尽快返回学院，继续修行。 国子学院内，王连山等人正围在树下打牌，手边放着厚厚的几摞银票。 五人玩得正来劲，谢进见徐彧进门，便连忙拍了拍王连山的肩膀： “大哥，看，来了！” “等会儿。”王连山拂开谢进的手，抓了一把牌。 “徐彧！他回来了！” 王连山听见“徐彧”二字，便立刻扔掉手牌，起身朝大门走去，其余四人紧随其后。 “徐师弟！”王连山的脸上，很自然地浮现出笑脸，“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徐彧记得为首的二人，自己拍飞镇门狮的时候，在一旁出言不逊的，就是他们。既然一见面就对自己抱有恶意，为何今天又彻底换了一副面孔，变得如此慈眉善目？ 事出反常，来者不善。 “师兄们辛苦。”徐彧拱手，“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徐某商量？” “徐师弟一掌拍飞镇门狮的英姿，不仅顾院长颇为赞赏，连半个京城都为之震动。初入修行之路，就能有如此实力，我五人都很佩服啊！” 其余四人很默契地点头附和，徐彧却板着脸，沉默不语，他在等着王连山说正事。 王连山眉头一皱，“先礼后兵”这一套经典手法，他已用过多次，从国子学院里赶走了不少人。 想想看，一番来自众师兄的奉承，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少年，又如何抵挡得住？当他们被夸得心花怒放，卸下防备之时，就是被王连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开始。 事出反常，来者不善！ “哈哈，徐师弟不要误会，我几人看你天资异禀，怕留在这小小的国子学院，会误了前程，才来提醒你的。” 面对王连山的威吓，徐彧还是不说话。 “咳。”谢进接过话头，“大丈夫顶天立地，理当胸怀壮志，沙场报国。以师弟的天资，如果能去聚星院学习，毕业后再去边关好好磨练，不出五十年，必能成为一员大将，统御千军万马！” 不得不说，谢进确实画得一手好饼。五十年对于稍有天赋的修行者来说，不过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登上高位，绝大多数人都会心动不已。 徐彧终于明白，王连山原来是想把自己赶出国子学院。自己并未冒犯过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谢师兄们提醒，但徐某是个木讷人，选了国子学院这条路，就会一直走下去，劳烦师兄们费心了。” 不吃这套？那就直接摊牌吧。王连山一改笑容，略带呵斥地说道： “京城五虎的名号，你可曾听过？” 呵呵，不好意思，还真没听过。徐彧很想这么说，最终还是忍住了。 “略有耳闻。” “我五人在京城中也有些人脉，机不可失，给你的建议，你要认真考虑。有什么困难......” “哇！这儿怎么有五条狗啊！” 石路上，一声狂放的讥讽传来，打断了王连山。众人循声看去，来者正是唐彦。 “唐公子，我和师弟说几句话，您还是忙去吧！”王连山强压下怒火，努力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 因为他很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而唐彦，恰巧就属于京中官员都不敢招惹的那一类。 “这是第几次了？真拿这里当自家花园？有问过我吗？”唐彦走到五人面前，将徐彧护在身后。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走！”王连山的嘴角不断抽搐，成了织布机的梭子，却拿唐彦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小弟们离开了。 回宿舍的路上，徐彧回想起王连山说的话，问唐彦道： “他们说，自己是‘京城五虎’，很厉害吗？” “五虎？五狗吧！五条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只会仗势欺人的狗！” “为什么他们想赶我去聚星院？” “因为烂！聚星院早就烂透了，他们要你在烂泥里发臭，这样才不会抢占他们在大朝试里的名次！” 百余年前，唐宪孤军深入雪原，奔袭千里，一战击溃魔族。魔族自此元气大伤，遁入极北之地，至今不敢南下。 一战打出百年和平，于帝国来讲，唐宪立下了无出其右的功劳，却也在无形中给帝国的军队种下了一颗极难根治的毒瘤。 百年来，大周帝国唯一经历的一场战争，就是这两年发生在国土东南方的平叛之战。 没有战事，就没有军功，士兵和低级将领也就失去了晋升的通道。于是，军中的高位便长期被将门和政党把持。没有背景之人，还是在梦里领兵作战，更为实际一些。 所以，聚星院成了贵胄子弟的狂欢之地。一群四体不勤的纨绔，只要肯花银子打点，就能来聚星院镀几年金，而后摇身一变，成为尊贵的将军，尸位素餐，大吃空响。 那为何聚星院还要对外招生呢？ 将军老爷们只是贪，不是蠢。他们很清楚，如果战事爆发，只靠他们自己是打不了胜仗的。 所以，他们需要强大的幕僚，替他们出谋划策、迎战强敌。这样，自己才能躲在后方大帐里，高枕无忧。 这些幕僚从何而来？ 自然只能是聚星院了。 那又如何让幕僚们心甘情愿地被自己控制呢？ 简单，画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