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眼里全是活
呕！ 咳咳咳……啊呸！ 被推倒的墨鱼儿胳膊支楞在青石上，第一时间便捏着指头，歪着头往嗓子眼里杵，即使恶心难耐，可是就是吐不出来了，却把眼泪都干出来了。 方才听到叫他“小乌贼”脸色“唰”的一黑，这姑娘的小嘴真是不赖。都说人生如戏，她演的是真的好，见招拆招，饶是他有所防范。 怔愣地抹了一把眼泪，低头望着她，只得咬牙切齿，可不是糟糕了嘛，这回是真防范了，可惜慢人一步，眼下又着了她的道。 想想不禁感慨万千，墨鱼儿，墨鱼儿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下好了吧。 他赶忙起身，回想那玩意很滑溜，嗖的一下就滑进肚子了，是啥不清楚，反正没尝出味来，抬脚往下走，扬声道:“喂，东方姑娘，你给我吃的什么呀？” “别担心，不是恶性毒药。”她背身摆摆手，随意的一说。 “哦，那，那还好。” 墨鱼儿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怎么就不信她的鬼话呢。 就在这时，东方夭也又补充了一句，好似没心没肺道:“顶多穿肠肚烂而死，不惨的。” “我……” 墨鱼儿闻言气息为之一窒，你这狠心的小娘们，下毒这都不惨，那还要怎么惨，立马加快脚步，忽地一笑，“嘿嘿，咱们不必如此相杀吧。” 东方夭也回头冲他一笑，满是得意道:“你求我啊！” 他不思不想，脱口而出，“好啊，我求你。” 姑娘听言霎时一愣，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没好气道：“没诚意，很是无趣。” “你……” 墨鱼儿一下子来了脾气，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霍然聚气化形一记反手掌刀挥出，一股冷风袭来，吹拂额前缕缕青丝，俩人错阶而立，他以俯视之姿，盯着她那张娇俏侧脸，沉声静气道。 “姑娘，只要我手微微一抖，叫你血溅当场。” 东方夭也低眉看了一眼近在脖颈，而冷飕飕的锋利气刃，饶是她也不由得一惊，她虽不修行剑道，却有见识，觉得这剑气非比寻常。 即便如此，却不见东方夭也退却半步，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忽地抬起脑袋，胸前一挺，好似不畏生死一般，毅然决然道：“好啊，你，你动手吧！” 要怪只怪我技不如人，死有余辜，只是可惜了本姑娘年少年华，就惨遭歹人毒手，真是可悲可叹啊……” 冷不丁的这一挺，使得墨鱼儿的手微微往后一挪，尽管很是微妙。 但是被她发觉了，一挺之下也捕捉到墨鱼儿神态的变化，东方夭也索性闭上眼睛，伸着脖子，硬生生的往前一凑再凑。 “来啊，来啊，来啊……” 从无奈的眼神中不难看出，逼得墨鱼儿的掌刀一退再退，直到大手一挥，赫然收去掌刀负手而立。 面对古怪刁钻的姑娘，眼下他是束手无策了，忍不住轻叹一声，也就欺负他没有江湖经验，更是没杀过人，不然准是挥刀自若，怎会眼下这般被动，被人牵着鼻走。 东方夭也缓缓睁开眸子，斜视墨鱼儿那张吃瘪的侧脸，忍不住暗暗窃喜，暗想你这个登徒子倒是有趣，不是那种阴险毒辣之辈，就是这张嘴太臭，太气人。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山道上来了两人，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只听得一人忽然说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东方妖也听到声音，扭过头去，看到来人脸上一喜，一边往下走，一边吐苦水，又先人一步倒打一耙，“师兄，你怎么才来？师妹都让人欺负了。” 墨鱼儿当场呆若木鸡。 “我一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哪个欺负你？你是说墨兄，不应该吧。” 抬眼望着安然无恙的东方夭也，李正气拾阶而上，显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再看看那头墨鱼儿的神态，这事似乎不简单，更是纳闷不已。 在这之前，三人为了节省时间，选择兵分三路，分别前往“修缘寺”、“桃山旧居”、“蒲龛寺”，寻找墨鱼儿的下落。 而东方夭也之前背着墨鱼儿，打出的那道符纹流光，便是同门传讯的小手段，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蓦然！ “呛啷”一声，清脆的刀吟赫然打断二人的谈话，使得二人目光一转，就见得一人已是拔刀而出，刀身微颤低沉，刀光直晃眼睛。 那拿刀怒目的狠人，扯开嗓子大喊，“敢欺负东方师姐，不管他是谁，定是饶不得，看我不杀他个片甲不留。” 话说的掷地有声，生怕墨鱼儿听不见企图给他时间逃跑似的，要不是统一的青衣扮相，还以为是与墨鱼儿一伙的呢。 而举刀扬言杀人的胡降，并不是与李正气同属“大罗峰”，而是拜入“天姥峰”的弟子。 李正气见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举刀杀人，这般莽撞要不得，抬手压下他的手腕，将人给拦下，一脸正色地劝说道。 “胡师弟切莫鲁莽行事，待我先问问来龙去脉，要真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你再杀也不迟啊。” 东方夭也旋动紫竹箫，侧脸昂头，眸光投向弯腰去捡地上破东西的墨鱼儿，动作不紧不慢，好似不关他事，跟没事人似的。 见他那样，压根就不在乎他们说的话，这让她很是诧异，但更多的是不怎么开心呀。 胡降看架势自是不愿意，这会梗着脖子，眼里欲要冒火，歪着头，抑扬顿挫的咬牙切齿道。 “师兄是说，此人杀不得？” 李正气脑袋往前凑了凑，微微摇摇头，笃定道:“杀不得！” 锵！ 磬锵声入耳，没等李正气话音落地，胡降已是旋刀挽花，封刀入鞘。 看这架势，显示是早有预料，动作干脆，行云流水，不可谓不快。 胡降收完刀，剑拔弩张的神态一去不复返，像是松了一口气，忽而嘿嘿一笑，很是乖巧听话，是一个听人劝的实诚人。 “师兄说不杀，那师弟就不杀。” “哎呦”一声，胡降顿时一跳脚，原是东方夭也抬腿踢了他一脚，翻白眼道:“怂货。” 胡降立马回了一嘴，“我哪里怂了，出门在外听师兄的话也有错吗？” 东方夭也举起紫竹箫作势要打，“我还是你师姐呢！” “不完全是！” 吓的他提起刀鞘挡在身前，顺势往下退两个台阶，躲远一点，这姑娘有时惹不起，饶是他也得暂避锋芒。 “行了。”李正气见二人要掐架，赶紧给灭了，转头看向东方夭也，问道:“你俩……” 就在他张嘴又要说话时。 上头的墨鱼儿突然嗷唠一嗓子，这动静很难不让三人纷纷看去，打那一瞧，惊呆了他们。 只见漫天的小雪仍旧飘飞，落在血袍上，墨鱼儿坐在台阶上，怀里抱着残破不堪的竹伞与桃木剑，眼中无神，歪着头，眼神看向一边，搁那干嚎。 “啊哈哈哈啊……” 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不知所谓，这是闹得哪一出啊，不过光是听这撕裂的嗓音，就足以想象，那是真走心了。 也别管啥事了，先赶紧过去看看吧，李正气两个跃起，已是来到墨鱼儿身侧。 另外二人歪头再度四目相对，女的皱眉，男的挑眉，犹豫片刻，同样跟了过去。 李正气正要开口询问究竟，却被墨鱼儿一嗓子，硬生生的又给噎了回去，惊的他一缩身子，退回了脑袋。 “我说不带，非让我带，这下好了，折了，全折了，啊啊……说好的浪迹江湖，红尘作伴，可还没下山呢，怎么说折就折了啊，啊啊……” 身侧李正气低头俯视，见他埋头哭诉好不伤心，不时抚摸怀中物件，他一度以为是什么好物件。 但当他仔细打量好几遍，紧抱不放的玩意，这些不就是平平无奇的凡物嘛，全然不知使得什么章法。 李正气只好将目光投向东方夭也求救，给她一个劲的使眼色，她也使眼色，显然是交流上了，大概意思是。 你干啥了，把人弄成这样？ 我没干啥，他就这样了啊。 东方夭也也疑惑，也纳闷啊，转头面向墨鱼儿，质疑道:“喂，你乱嚎什么嚎？怎么折的你心里没数吗……哦，我明白了，定是你见人多，怕了，所以搁这装疯卖傻来了。” “你才傻呢！” 就见墨鱼儿猛然一抬头，分别冲着仨人无比严肃地喊道:“青梅竹马是我的，两小无猜也是我的，都是我的，啊啊啊……” 三人闻言纷纷呆住，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嘛，他到底在说什么鬼？ 然后，就见墨鱼儿眼神发呆，将目光一转，冲着东方夭也喊道:“你得赔，赔我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东方夭也越听越发觉这人说话真是不着调，话里颠三倒四的，实在是莫名其妙，委实懊恼不已，怎么碰上他这么个奇人，背着手，俯身伸头，哼唧道。 “赔你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