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请罪
老王妃徐徐展开画卷,只一眼就认出了这画来,虽然画上的内容和刚才沈清蓉送来的无异,但是这画卷中透出的古朴清韵的气息,却是任何制赝品的高手所模仿不出来的。 “这……”这幅画价值多少,她心里清楚。 “这是真的前朝崔国手的《岁寒三友》图,母妃可要收好了。” 老王妃这时候也忍不住数落道:“你……你也真敢拿回来,只怕沈大人要肉痛了!” 李煦见老王妃这样玩笑了起来,只笑着道:“媳妇要孝敬婆婆,我可不好挡着!” 老王妃听了这话,又觉得心中郁结了几分,只叹了一口气,低眉想了想道:“圣上如今也没有发出明旨来,如若不然,等过几日我再进宫一日,看看这事情可有回环的余地?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女子,若是这镇南王看上了别人家的姑娘,顶多让他娶几个回去罢了!” 李煦倒不知这崔国手的画有如此效力,这才送到手里,老王妃就又往自己这边偏了一些,心下也略略有些感动。正这时候,外头忽然有小丫鬟进来回话道:“禀王爷,镇南王府派小厮送了信来。” 李煦闻言,眉梢微微一挑,没想到镇南王世子的动作倒是挺快的。李煦便道:“请了那小厮去书房问话,本王稍后就到。” 那小丫鬟闻言,只福身退下,一旁的老王妃倒是好奇道:“镇南王世子给你送什么信?他明着抢你的媳妇,还有脸给你写信?难不成是想示威不成?” 李煦见老王妃越说越歪,只笑着道:“母亲快别胡乱猜测了,就算我与镇南王世子结交,那也是寻常事而已,母亲以前不是一直都让我用心融入这京城的贵圈吗?” 老王妃听了这话,又是一叹,只开口道:“圣上无子,当日他下旨让你回京,我多半也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怕你将来没个倚仗,这才让你结交权贵的。你外公去的早,你两个舅舅都资质平庸,只怕你是指望不上的了,唯有将来等你有了出息,提携他们的份儿了。” 孙家自孙太傅去世之后,势力便一落千丈,也无怪乎老王妃心中焦急。 “母亲放心,我自有计较,我先去书房一趟,母亲就好好欣赏这一副《岁寒三友》图吧!” 李煦言毕,眉梢带着几分自信的笑意往外头,书房里镇南王府送信的小厮早已经候着,见李煦前来,只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礼,将怀中的书信拿了出来。 李煦揭开牛皮纸信封上的火漆,将信纸展开,只见上面也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行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煦眸光一闪,却见那信纸的底部还用一行小字写了这样一句话:在下心知殿下所想,若是殿下能赢过再下,在下必定撤回那道密奏,殿下以为如何? 这一句话虽然不如信纸中间的那八个字让人震撼,可这口吻中分明带着几分讥笑。李煦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沉声对那小厮道:“还请你回去禀明你家主子,就说本王愿赌服输,也希望他一言九鼎!” 那人原也不是一般的小厮,而是刘铮跟前的一个亲兵,方才初见李煦的时候,只当他是一个文弱书生,可不知为何,李煦那沉着冷静的声线无端让他觉得有几分压力,他的神色也顿时严肃了起来,只应声道:“卑职一定替王爷转达此言。” 李煦命小厮送了他出去,将那封信重新装入信封,火漆密封,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京城卫国公府,小谢氏也收到了沈清蓉的信,将这两日的事情稍稍说了一说,小谢氏见信上沈清蓉说她已经见过了老王妃,只吓出了一声冷汗,生怕沈清蓉再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来,只急急忙忙的就往福雅居而去。 老太太刚歇过了中觉,这时候正跟着林氏和几个老妈妈摸骨牌,林氏见小谢氏低着头进来,也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花花心思,倒是没主动搭理她。小谢氏便堆着笑,走到老太太跟前道:“原来老太太这里在摸骨牌,怪不得这么热闹。” 小谢氏回来之后还算老实,因此老太太也没再给她什么脸色看,只问道:“你今天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小谢氏便道:“是二丫头给媳妇写信了,说是想老太太了。” 老太太细细一想,沈清蓉确实也去了不少时日了,只是上回她还自己说想在那边再住几日,这如今沈清薇沈清萱才过去,她又巴巴的想回来,老太太用大脚趾想,也多半知道是个什么原因,“难不成和妹妹们闹别扭了?” 小谢氏哪里敢说,只急忙道:“没有的事,实在是三丫头四丫头都忙着学骑马,她一个人无聊了,又想老太太,老太太您说……” 林氏听到这里,倒是细细琢磨了琢磨,沈清萱素来单纯,虽然边上有个沈清薇精明的很,可要是沈清蓉趁着沈清薇不在欺负她一下,只怕沈清萱不是沈清蓉的对手,既然她那么想着回来,不如让她回来,这样自己也好放心。 “二丫头倒真是有段时间不再府上了,老太太只怕也想她了吧,以前二丫头最乖巧,就连四丫头还常说,老太太最喜欢的是二丫头呢!” 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到底也有些酸涩,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原本以为是个好的,谁知道摊上这样一个亲妈,竟养得越来越歪了去。老太太想到这里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想着沈清蓉今年五月份也要及笄了,到时候肯定是要找了婆家嫁的,只怕呆在家的日子也不长了,便心肠一软,开口道:“既然连老三媳妇也这样说,那就让她回来吧,正好最近三丫头四丫头都不在,五丫头只忙着功课,也就每日早上见那么一面,我这里倒也怪冷清的。” 小谢氏听了这话,只感激不尽,忙向着老太太行了一个重礼,破天荒还向着林氏福了福身子,只笑着道:“那儿媳妇就不打扰老太太抹骨牌玩了,儿媳妇这就去收拾屋子,等着二丫头回来。” 沈清蓉在怡月轩一直等到掌灯时候,终于等来了国公府接他回去的人,只因天色晚了,便让丫鬟打发了他们在外院睡了。正巧有小丫鬟从外院进来,见了沈清蓉便道:“今儿世子爷在猎场抓了一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可好玩了。” 沈清蓉听了,倒是有几分羡慕,可一想到她和沈伯韬不熟,便也只酸溜溜道:“不过是只兔子,臭都臭死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这时候冬雪从外头进来,扫了一眼方才那小丫鬟,便小声对沈清蓉道:“就是这小丫鬟,昨儿去漱玉轩给白露取的药。” 沈清蓉闻言,只又探这头,看了一眼下小丫鬟的背影,暗暗记了下来。 因为下午那画的事情,沈清萱只觉得瞧见沈清蓉便会忍不住尴尬,故而一整天都没再来找她。到了晚上才知道沈清蓉第二天要回去国公府,想了想还是带着丫鬟,往怡月轩这边来了。 沈清薇已经三申五令,不准讲那《岁寒三友》的事情说出去,如今厅里头已经换了一副别的画,幸好那些丫鬟婆子的也不懂这些,倒也没有人再说起什么,这事情也算是揭过去了。 丫鬟挽了帘子进门回话,说是沈清萱来了,沈清蓉立刻就端上了笑来,亲自迎到门口,热络的拉着她的手道:“下午你没过来,我还当你今儿不来了呢!” 沈清萱一下子顿时觉得有些不能适应沈清蓉的热络,一想起那画的事情,都有些犯尴尬症了,便只蹙着眉头问沈清蓉道:“二姐姐住的好好的,怎么就想着要回去了呢?我和三姐姐也才来没几日呢!” 沈清蓉听沈清萱这么说,只当是她舍不得自己走,心里又得意了几分,便想着沈清萱从小就是和自己要好的,感情自然是最深厚的,反倒安慰她道:“我也不想走,只是想着你们都来了,老太太那边就该冷清了,因此便想着还是回去,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 沈清萱见沈清蓉说的头头是道的,便也信了几分,只点头道:“也是,我和三姐姐都来了,五妹妹平常又不怎么爱说话,老太太是该冷清了,二姐姐就好好回去陪陪她也好。”沈清萱想了想,念在姐妹的份上,终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沈清蓉一句道:“只是在老太太跟前,二姐姐可千万别说见过了老王妃了。” 沈清蓉听了这话,只越发觉得奇怪了起来,虽说今儿从豫王府别院出来的时候,确实有那么点尴尬,可老王妃也并没有对她冷眼相待啊,况且她为了丫鬟去豫王府请太医来瞧,这事情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只怕也要夸她几句的呢,哪里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沈清蓉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只稍稍沉下脸来,按捺着怒气笑着道:“这……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便是老王妃,也没说我有什么失礼之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