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盏
那东西听到这声音也停了下来,竟然朝着黑暗中的人蹿去。 云迦安来不及思索,急道:“小心!有东西朝你来了。” 那人依旧没有动静,反而那唧唧的声音变得带着些讨好的意味,云迦安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没有灯火只能干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清寒如玉的月光从洞顶照射进来,洞中逐渐变得明亮,原来洞顶是开的。看到眼前的一切,虽然模糊却也使得云迦安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个人简直已经不能再称为人了,分不清男女,蓬头垢面,浑身上下只挂着几片看出不颜色的麻布,五官也是乌黑一片,而他的双手默认分章[1]都被如手腕般粗细的铁链锁着,直直的向两边拉扯动弹不得。最让人惊诧的是那个唧唧的东西居然是只花狐狸,那沙沙的声音是因它叼着一颗结满果子的树枝,它趴在那人的肩头,将果子一颗颗的用嘴咬下来再喂到他的嘴里,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花狐狸两颗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和那人不停鼓动的嘴。 云迦安震惊地说不出话,直到那人吃完了才回过神来,期间她想了很多:是谁把这人困在这里?看这样子也有些年头了,他难道都是靠这只花狐狸活下来的?把他困在这里却又不让他死,他的仇家是谁?算了这些都是不自己该管的,还是问问他怎么出去,可是如果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她忍不住问道:“你……要出去吗?” 那人低垂的头抬了一下,随即又低下了,喉间发出呵呵的声音,那并不是嗤笑而是长久不开口无法正常发音所致。 “要又怎样?不要又怎样?” 云迦安将背着的东西放在地上,拿出野孛桃和几颗草药,山中夜里寒气重加之白日衣服都湿透了,未免感染风寒,就吃了些,随后拿着这些东西向他走过去。是人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虽然有时候这世间最可怕的也是人! 那人坐在地上,云迦安坐在他身边,将野孛桃递到他嘴边,道:“你吃吧,我洗过了。” 那人并没有张嘴,只是看着她,虽然看不见眼睛但云迦安能感受到不信任。 “我刚刚也吃了,没有毒。我这里有些草药,给你敷上,之前闻到你身上有腐臭味,你身上一定有伤口。等到明天天亮了,我再帮你多采点草药来。” 那人犹豫了一会,仍旧没有吃。云迦安无奈的把野孛桃放在腿上,把金银花递到他鼻下,道:“这个是草药,能清热解毒,你应该闻得出来吧,我把其他的药涂在你身上。那个……这里没有瓦罐之类的东西,没法将药捣碎,我咬碎了涂在你的伤上吧。如果你觉得我要害你,那就算了。” 那人愣了一会,嗯了一声。 云迦安开始咀嚼草药,然后摸索着敷在他的伤口上,草药十分的苦,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山洞里弥漫着草药清香甘苦的味道,夹杂着泥土的腥臭,别提有多难闻了。花狐狸不知道走没走,也听不见动静,这里只有云迦安咀嚼草药以及那人疼痛的闷哼声。所有的草药都用完了,他的伤口有些都化脓了,根本不够用,手上沾了脓液,恶臭难挡,虽然恶心但是能救人内心也是满足的。 云迦安再次将一串野孛桃递到他嘴边,这次他没有推辞,一颗颗吃了下去。云迦安实在累了,倒在地上就睡了,心中虽有很多问题却也经不住睡意来袭。 黑暗中,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了很久,转而凝视着满布星云的天空,黑云像一只没有脚的乌鸦,张着大嘴想要吞噬北斗七星中的武曲星,沙哑碎裂的声音在暗夜空寂的山洞中响起。 “北天罡赶杀,主三日内风云变。这武曲星明本宜植粳糯,如今云吞武曲,饥荒将来,天下不安。想不到那颗彗星竟然冲破了武曲的命轮,使得被压制的武曲再次光芒渐长。真是天助我也!近日夜观天象,彗星将至,没想到是你。” 那人又看了眼熟睡中的云迦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堆砌在嘴角! 睡了一夜,晨起后浑身酸痛,还有些头晕,云迦安伸展四肢,活络活络筋骨。那只花狐狸正睡在那人怀里给他取暖,听到动静睁开眼看了她一下就跑了出去。 她这时才能仔细打量那人,看起来是个男人,毕竟胸脯一马平川。 看到他身上的疽痈,脓疮时胃里一阵翻涌。那人乱成一团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他醒了,转头看向她。 云迦安怕自己吐出来,立即跑了出去,道:“我去给你采草药。” 她没有看到身后那双失望的眼睛。 跑出了洞,云迦安就趴在溪水边就吐了起来,实在太恶心了,那些伤口都已经溃烂发黑,还好天寒没有蚊虫噬咬,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洗把脸喝了些溪水,将手帕洗干净等会用,看了他那副样子,她是绝对没有勇气再用嘴巴咀嚼草药了。沿着来路踩了一大包的连翘,金银花和车前草。她急冲冲地跑回山洞,将草药放在他身边,明显感受到他的身躯轻轻一震。 云迦安边拿出洗干净的野孛桃喂他吃,边问:“你怎么了?抖什么?” 他吃完野孛桃,顿了顿,道:“我以为你走了。” 云迦安一愣,想必是自己刚刚的表情被他看到了,难怪他会以为自己要弃他不顾。 “我给你上药,这次摘了许多。” 云迦安用干净的木棍将包在手帕里的草药全部捣烂,用手帕挤出汁液喂他喝下,将叶子敷在他的伤口上,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他身上的伤都涂上药。那些药很苦,但那人喝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敷药的时候难忍疼痛身体颤抖了几下。 两人现在浑身散发着恶臭,但是也无可奈何,她没法换衣服,他没法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云迦安看着他的锁链问道。 “阿盏。” “我叫迦安。那只花狐狸怎么会那么听你的话,昨晚那阻止它的唧唧声也是你发出的?” 那人低着头,挤出些破碎的音符:“我……学过兽语,自然会控制它,让它听我的话。这么多年也是小花在照顾我。” 这人被困在这里想必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还是少问少知道点的好,怎么把他弄出去呢? “你说我该怎么把这两根铁链弄断?” 这么粗的铁链,凭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弄不断,可也没钥匙开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