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探寻(上)
“哦?”邀霞双手环胸,一脸的审视,冷冷道:“飞鹰帮总是做见不得人的事,说的话也不可信,本长老得亲自验上一验!” 他右手轻轻一拍驼峰,凌空而起,李计迎了上去:“好大的胆子!” 两人拳掌相击,扫起一片黄沙,邀霞见李计的几名下属纹丝不动,愈发觉得可疑,招招向他们拭去,怎奈李计每每都挡在他们面前,邀霞冰蚕丝自袖中赫然抽出,李计蜷身而起,躲闪过去,邀霞嘴角一咧,似乎猜到他有这么一招,冰蚕丝向下一扫,竟困住了李计的脚踝。 张宁大喝而起:“快快放了我舅舅!”话音刚落,便出现在邀霞面前,步伐轻盈,既不是轻云峰的招式,也不是其他门派见过的,邀霞只记得在剑池下见李计使过一次。 当下道:“这是哪门子的功夫?” 张宁双手齐齐打出,分别向外划圈旋转,竟抓住了邀霞的冰蚕丝,:“夜漠流沙的守护者向来不敢外露,你问,我也未必告诉你。” 邀霞愤愤道:“小看了你!” 张宁道:“很像轻云峰的招式是不是?呵,因为小小地结合了一下而已。” 见李计已逃,邀霞愠怒道:“好你个张宁!”但他也不甘示弱,冰蚕丝往里一收,几乎割掉了张宁的手,亏得张宁反应得快,双手一放,两脚凌空横扫一腿,沙墙竖起。 邀霞只觉得视野模糊起来,沙墙越推越近,几乎将自己撂倒,他心下不由乱了,但好在月华折射之下,他定睛一看,冰蚕丝自沙中打向另一头,只听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邀霞破沙而出,张宁的胸前衣襟被撕成一条破口,幸而棉袄够厚,也未伤至皮肤。 邀霞恨得再要出手,只听远处驼铃铛铛响起,放眼看去,竟又是飞鹰帮之人呢,为首那人带着银色鬼脸面具,便是管舵使来了。 邀霞冷哼一声:“你们飞鹰帮的人倒是来齐了,也好,我今日便将你们和黑手鹰王彻底铲平喽!” “五长老说话别太早!”管舵使哈哈大笑起来:“你也不看看你们尊主带了多少人来?” 瞬间,他身后火光一亮,左右两排约摸五六十人齐齐亮相,却个个蒙着黑面巾,竟都是飞鹰帮的手下,而他们中间缓缓驶来两只骆驼,一人俊眉星目,枫叶丝边的领口尤为亮眼,岑灏一眼便认出他就是赤练谷入关之日洛阳山见到的静枫长老。 另一个眉宇间的霸气任是辰光也无法匹敌。 “哈哈!看来黑手鹰王对本尊的到来很是重视嘛!” 逃花、邀霞忙齐齐单膝跪地,拱手道:“尊主!” 赤练尊主上下将两人打量了几眼,亲身下了骆驼,一手扶起一人道:“我的两个好孩子!” 逃花笑问:“尊主只带了老大来?” “够了。”仅仅两个字,听着的人却无不心下一震,他的话在空灵无边的沙漠中显得愈发浑厚有力,沙尘四起,骆驼也纷纷不安地跺起了脚。 岑灏心中一颤,不由愁闷。 赤练尊主将众人横扫一眼,只是笑了笑。 达克什根本不管他们,道:“别磨蹭,赶紧抓紧时间赶路,这片沙漠是流动的,沙尘暴也是随时会来的!小心别被埋了进去,大家最好在一起!” 很默契地,大家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跟着达克什的人马就走。飞鹰帮和赤练谷的人分得较远,竟也彼此不相侵犯。 沙漠也远比想象中寒冷地多,风席卷着沙,干燥又冰冷,渗入肌肤竟觉得刺骨的疼痛。 “我们确定是这样走吗?”秦凤忍不住抱怨道:“这究竟对不对啊,前面什么也没有,得走到何年何月?” “哼,才多久就受不了了?”薛令琪即使也同样累得发颤发抖也不免反驳她一句。 达克什轻蔑道:“这片沙漠是死亡之地,至今有进无出,无人破例。”他冷眼看了秦凤一眼:“要是怕了就赶紧离开,免得到时候后悔了。” 秦凤身子颤了颤,讲话也小声小语起来:“谁,谁怕了?按这样说,你,你也没进过这片沙漠了?” 达克什嘴角一咧,极是自负道:“虽然如此,可以我对沙漠的熟悉仍敢说我若出不来,大家都别想活着出来。” 大批队伍跟着他一路往北,一句话也没有,沙漠对于常年在西域之地的人来说都是极难的,更别说是来自关外、中原,甚是是江南水乡之人了。 冗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沙漠,每一步都是一样的画面,连岑灏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动没动过,若不是闪亮的北极星指引着方向,他也许早已迷茫无措起来。 岑灏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朋友们,见大伙儿都还赶得上步伐,便放心了许多,只是,女子们显得更加吃力。 岑灏眉头一皱,放慢了节奏,让别人先行,待沈岚上来时,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沈岚报之一笑:“没事,你别管我,快到前头去,此事关系重大,莫让我分了你的心。”她若有所指地斜睨了飞鹰帮和赤练谷,岑灏自然会意,偷偷伸手握住沈岚的柔荑,柔声道:“你们几个一道回去吧。” “二少说得有理。”叶文昭从后头跑了上来。 “不要。”戴夏怡瞧也不瞧,斩钉截铁道。 叶文昭顿时语塞,放软了语气道:“好了好了姑奶奶!” 岑灏瞅着叶文昭一眼,笑道:“你平日里的风流潇洒去哪儿了?” 叶文昭恨不得立马让他消失,不爽道:“你谁啊?要你管?” 两人说着朝前头去了。 柳墨将脸缩到头巾里,一时猜不出她的心思,好像只有点点星光能照亮她的心扉,读懂她的落寞。 “看!那是沙丘!”秦凤指着远处兴奋地叫道。 众人望去,果然是连绵高大的沙丘,可岑灏却道:“那不是我们所找的,夜漠流沙入口是三座成独立三角的沙丘,这是连绵的三座,与寺庙的壁画上展现的不一样。” 瞬间,大家的热情被浇灭了去。 达克什道:“这片死亡之地是流动的沙漠,也许上一刻你看到的是沙丘,下一刻就是无垠的平地了。这里,只有伟大的太阳和星星才是指示,其他的一切皆是幻像一般,变化莫测,虚实不定。”他抬头深深地看着辰光道。 “那就是说我们也有可能会错过入口了?”少言寡语的甄书玲担忧道,可是,回应的是风的可怕的嘶吼。 星辰逐渐淡去,东方既白,达克什一声令下:“太阳快上来了,我们尽快再赶些路程,搭好帐篷,休息一下,白天会很燥热,你们别乱走!”他突然目光一凛,指着一人道:“尤其是水!不到忍不住的时候别浪费!” 大家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竟是飞鹰帮的一名下属,那人大口地喝着水,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他瞧了瞧李计和管舵使,忙跪了下来,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接着磕头。 管舵使双眼一眯:“浪费生命。”右掌一出,那人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水袋落到了管舵使手里。 岑灏扼腕,见飞鹰帮之人司空见惯,没有半点异常,不禁暗暗叹息。 队伍照常往前赶路,温度渐渐爬升上来,达克什做了个停步的手势:“休息。” 众人纷纷开始安营扎寨。 太阳很快冲破云霄,一行人顿感燥热,郭振山不禁骂道:“什么鬼天气!晚上冻得人要死,白天热得死人都活过来了!” 棉袄一丢,抛在地上。 沈岚道:“你也省点力气吧,骂人是各类讲话中最废体力的事了。” 郭振山瞧她干得嘴唇都快裂开了,关心道:“快,快喝点水,瞧你这模样,脸色惨白地跟鬼一般。” “呸呸呸!你怎么净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儿。”戴夏怡忙道。 郭振山见戴夏怡也是一脸毫无血色的面容,偷偷朝她后面看去,柳墨的侧脸是一贯的清冷,只是眼下,比往常更多了一分柔弱与安静。 郭振山却踌躇不敢上前,只是对两姑娘道:“快快歇着吧,沙漠果真是个累人的地方,姑娘家更是辛苦了。” 沈岚、戴夏怡互看一眼,咯咯地笑着点点头,郭振山心里发虚,不晓得她们笑些什么,又不敢问,只得钻进帐篷里去。 沙漠的白昼不得不说如碳烤一般炙热,睡在帐篷里也极不安稳,动也未动,却也汗如雨下,湿了一大片衣服。 岑灏和叶文昭、郭振山、秋翌四人在一个地方,郭振山已将上身全都撤掉,露出精壮的臂膀来,四人从左到右躺着。 叶文昭将手放在郭振山胸口,笑道:“郭大哥,你的胸口好热哦!” 秋翌闭着眼道:“如果再热点,真要被烤死。” 叶文昭的手还不停地在郭振山身上放着,故意轻轻地来回挠他的痒,可郭振山却如铜墙铁壁般,半分不动,任他sao扰自己。 叶文昭觉得无趣,便又打起了岑灏的主意,他右手托起脑袋,侧着身子看着闭目养神的岑灏,见他虽然大汗淋漓,但面容祥和,灿若桃花,未有一丝不适与躁动。 叶文昭好奇道:“我说二少你睡得着?” 岑灏未睁眼,只是挂着笑回道:“你在旁边聒噪,我如何睡得着?” 叶文昭很厚颜无耻地笑了笑,道:“以前你可不会这么直白嘛,哈哈,哈哈哈!你这样我真的不习惯!” 岑灏坐了起来道:“我方才似乎入境了。” “什么意思?”叶文昭、郭振山和秋翌无不坐了起来,极有兴致地看着岑灏。 岑灏回忆了片刻,道:“老先生身边有一个书童先生。” 他对颜书瀚的事情几乎是闭口不谈的,眼下主动说起这事,三个朋友也颇感好奇。 叶文昭问道:“你的入境和颜书瀚前辈有关?” 岑灏点了点头:“我在挥剑习武的时候,书童先生曾用琴声将我引入梦境,当时,我很疲惫,但是听到琴声,从梦中醒来后,整个人就都精神了起来,不但如此,每一次清醒后都会觉得内力充沛,比起以前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说来,你不是每每听到琴声便可功力大增?”郭振山俯过身来,极有兴趣。 秋翌道:“世间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要是人人都能入境,岂非人人都可成为一代大侠了?况且,这种奇异的法子定是不可多用的,所谓物极必反嘛。” “哇!秋少侠好见识啊!”叶文昭打趣道。 秋翌白他一眼:“快听听二少怎么说的。” 岑灏道:“的确,书童先生前后只三次引我入境。” “那他可传授你琴谱?”郭振山道。 岑灏摇头:“未曾……我一从梦中醒来,便只记得听过琴声,也不记得究竟是什么音什么调,连梦过的事物也迷迷糊糊,只觉得周身一片清明,全身上下一片舒爽,到下一次进入梦境时,才记起前面的景象。三次入境似是一个大片段被剪成三段。” “竟有这样奇异的事。”秋翌感叹道。 叶文昭忙问道:“咦,那你记得你刚才这一次的梦境吗?可这次没有琴声,又是谁引你入境的呢?” 岑灏若有所思道:“方才我躺在那儿,觉得炎热烦躁,便想着多说一句话多动一分都会浪费体力,便什么也不做,只是睡觉。但天气实在酷热,心中躁动不安,就引动内力,调节气息。” “啊?”郭振山惊讶道:“奇妙啊!难不成你已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让武功增强的方法了?” 岑灏思量着,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功力是否大增我不晓得,只知道现在挺有精神的,烦躁感少了许多。” 秋翌道:“我在想这琴声是书童先生所奏,会不会只针对二少的功夫所奏?” “什么意思?”叶文昭不明问道,随即反应过来:“我明白了,颜老先生在二少小时候传授他月余的功夫,对!这琴声一定和二少的功夫相辅相成,外人听着也是没用。”叶文昭自己说着又遗憾起来:“可惜,我没有这个机缘啊。” 郭振山道:“即便有这个机缘也不定入得了梦境啊。” “嗯,的确,的确,我想着梦境也不是说谁练了这功夫便入得了的,心境未跟上,什么都是泡影。” “要不要这么抬举我?”岑灏笑笑又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