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深惊闻

    “你今天把谢锦带过来了？”

    “是，让她先住了湖心楼。”

    屋外的谢锦听清楚这两句话，刚抬起的脚步又顿在原地。她的视线盯着映在窗户上的两道人影，看了一会儿，确定是谢成良和四夫人无疑，心中不由惊疑，这两人大晚上的提起她做什么。

    “湖心楼？那是瑶儿以前住的地方，怎么给她住了？”从谢成良的声音中就能感觉到他现在一定是皱着眉头。

    “咱们这里也没有空院子，总不能让她住下人房吧。”四夫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柔柔的，“要是不行，我明日便叫她去抄书，让她住在佛堂？”

    “罢了，就让她暂时住在那里吧，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了。”

    “嗯。”四夫人看着谢成良的脸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老爷，前儿母亲说的那事，是真的吗？当真要她装作嫡女嫁到周家去？”

    仿如惊天霹雳，屋外的谢锦心中顿时一咯噔，瞪大了眼睛，嫁？什么嫁？

    “那还有假，母亲说的话什么时候不作数过。”谢成良的声音中有些轻松，从窗外的影子上可以看到他似乎坐下了。

    四夫人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盏茶，口中道：“不知母亲怎么会把这亲事给了小八，这无论是按长幼还是身份，都该是大哥二哥家的孩子才是。”

    谢成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看她一眼，忍不住笑道：“原来你还不知情，也难怪，说来若不是母亲提起，我到现在还记不得小八的名字呢。”

    他将茶杯搁在桌子上，对着四夫人，将其中隐秘娓娓道来：“周刺史想娶我谢家女亲上加亲，可你知道他是让谁娶吗？呵，是他的庶子！我谢家也是名门之流，就算如今势不如他，又焉能把嫡女嫁给周家庶子，更何况瑶儿优秀异常，将来大有可能入宗室之门，到时我们谢家成为皇亲，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还能委屈家里的女孩不成？大哥家没有庶出女孩，二哥家的那个前年定亲的时候别人就知道了，只剩下谢锦，外人无从得知，这亲事自然就落在她头上。”

    这样一件偷桃换李的欺人之事，他说的理所当然，轻松无比，可窗外的谢锦此刻听的已是握紧了拳头，心中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怪道那谢老太婆突然改了态度，让她跟四夫人学规矩，可笑她白天还当是谢家想拉拢谢弈呢，闹半天是想让她替嫡女出嫁。

    想也不用想，轮到她头上来的亲事能什么好的，这谢老太婆还真是什么缺德事都敢做的出来，她以次充好就不怕周家人给查出来，到时候谢家和周家闹别扭打起来，遭殃的不还是她！

    屋中的谢成良和四夫人还在说着这件见不得光的事，却丝毫不知外面就站着正主，已经把他们的话一字不差的全听进了耳朵里。

    “这么说来，这亲事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以庶当嫡已是乱了规矩，若是让周家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四夫人这才完全明白今日谢老夫人突然出声让她教导一个庶女的原因，只是她更担心事情会东窗事发。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谢成良又喝了口茶，笑道：“周家近年多有和我谢家作对之处，老夫人人虽不在京城，但消息灵通，早就想还上一笔了，这次周家欺人太甚在先，老夫人便打算以牙还牙，个中关节早已打通，你无需担心了。更何况，以谢锦的身份嫁进周家，虽然是庶子，那也是高攀了，她从小就是势利的性子，能摊上这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呢，必会全力以赴。只不过她这人懒散不成样子，你找个时机跟她说一说这事，让她好好学规矩，别漏了陷就是。”

    虽然他这样说了，可不知为何，四夫人心头总有些不安，脑海中浮现谢锦的模样，总觉得她不像是谢成良说的那样简单，也不像是想要嫁人的模样。

    谢成良见她神情凝重，眉头轻皱着，贝齿微微咬着嘴唇，整张脸就多出一丝往日没有的丽色了，心中一动，蓦地伸手握住了她的，风流性子上来，嘴上调笑道：“怎么，你还对自己没有信心吗？你可是我见过的，最贤良德淑的女子了……”

    四夫人思绪被手上的触感打断，见谢成良眼睛里燃起了小火苗，脸色顿时红了。

    屋中两人你侬我侬起来，屋外的谢锦绷着脸站在草丛中，隔着夜风，良久之后，嘴角才浮现一个冷笑。没有穿过正院，而是退回之前的小路，摸黑走了。

    这谢家包藏祸心，不想直接推拒亲事得罪周家，也不愿把嫡女嫁过去，又想恶心人家一把，便想着用一个以庶充嫡来应付周家的亲事，而数来数去，全家上下就只有她一个符合要求，这便让四夫人教导起她规矩来。

    不说谢家是如何算计她一个被赶出内院，连个丫鬟都不如的庶女，单说那被骗的周家，就能看出来谢家有多缺德。就算人家用庶子娶嫡女不和理，可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提出来了，哪像谢家，明面上不敢拒绝，背地里却净会使阴招。

    只是，他们把她当成了一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不值钱的物件，却也得思量思量她这个物件会不会砸痛他们的脚。

    对于这不怀好意的一家子，谢锦现在只是想想就打心眼里觉得恶心，此刻心里是一波一波的难受，若不是她今晚阴差阳错听到了谢成良和四夫人的谈话，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到事发之时，只怕她震惊之下想不出任何对策，毫无抵抗之力的就被嫁来了。

    好歹老天让她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尚没有完全之策，但总给了她时间足以思考怎么逃出这出局。

    谢锦歪在床上，嘴角泛着冷笑，渐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