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又一年又三年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

    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丹莫罗没有春天、夏天，和秋天。但纵然没有四季分明地交替，一年的时间仍旧快如飞梭，一晃而过。

    整整一年了，在山下的铁炉堡中，所有关心奥斯的矮人们，都没有任何奥斯的消息。如果当初带着奥斯爬山的，不是高山之王本人，如果将奥斯一个人留在峰顶的，不是高山之王本人。恐怕这些关心奥斯的矮人们，早就开始爬山，去峰顶寻找奥斯了。

    同样是在这一年中，三锤议会已经趋于完善。高山之王也已经放下了担子，不再亲自管理矮人王国中，所有的大事小事了。以三位矮人亲王为首，再从铜须、蛮锤、黑铁、雷矛、远山，以及众多矮人平民中，共计挑选出了十名顾问。并由这十名顾问组建成的顾问团，辅以议政的新制度，看起来非常适合矮人王国。

    不过，仅仅只是过了短短的一年而已。三锤议会这个全新的制度，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能不能经受得起重大考验，所有的矮人都不知道。但包括高山之王和三位矮人亲王在内，没有一个矮人，会去费脑筋探讨这个问题。

    这是因为矮人族，和人族是完全不同的。这种涉及到整个王国未来发展的，影响重大的政治制度，矮人们压根儿就不关心它到底行不行。只要现在的这个新制度，解决了原本三大部族之间的矛盾和间隙，那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未来？矮人们会豁达地告诉你：“未来就像太阳！但是我们矮人，是住在大山的内部。太阳明天还会不会升起，那管我们什么事。反正我们住在山洞里，太阳升起了我们也看不到。”

    矮人族的这种既是乐观，又是没头脑的习性，着实让人哭笑不得。但这也充分地解释了，为什么在原本的历史中，不过是区区一个铁炉堡的归属权，就能让整个矮人王国陷入分裂。又打生打死地，内战了一百多年。

    除了这个全新的制度以外，恐龙岭和红岭山脉的两座新城，已经先后破山动工了。高山之王强撑着身体，带着整个三锤议会的成员们，也先后去看了这两个新城地兴建。而回到铁炉堡后，高山之王的身体从表面上看去，仍旧与之前一般无二。但其实他的内脏器官，已经衰竭地更加严重了。

    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唯有高山之王自己知道。他现在感觉自己很累很累，几乎是每时每刻，他的身体都由内向外地，传达着阵阵疲惫感。

    只是，高山之王心中同样无比地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睡去！因为他要等的人，还没有从峰顶上下来；因为他还没有亲手给新的王国，揭开未来的旗帜；因为他还没有亲手给新的国王们，带上王冠！

    是的，新的旗帜，新的王冠。这件事早已经安排妥当，从红岭山脉回到铁炉堡后，高山之王就宣布暂时封闭王座厅。不知道内情的矮人们，都以为他们的王，是要等两座新城建好之后才宣布新政。而知道内情的矮人，也都和他们的王一样，在默默地等待一个人归来。

    卡兹莫丹山脉主峰，万米之高的峰顶上。

    奥斯正头枕着双手，优哉游哉地平躺在雪地上。他的左腿翘在右腿膝盖上，右手边放着零食。而他的嘴中正哼着一个调子，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他不时地会唱出一句，不属于艾泽拉斯语言的歌曲。

    “求大道以弭兵兮，凌万物而超脱……”奥斯又哼上两句歌，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些地球的歌，我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还能将它们唱出来。不过也是，以我现在的灵魂强度，但凡是记在了脑子里，应该就不可能会忘掉了……呼，话说我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没心没肺没形象，这就是在孤峰上独自待了一年的奥斯，此时此刻真实地写照。可是有一点很重要，他自己确实不知道，他已经在孤峰上待了整整一年之久。

    在这一年中，奥斯尝试了两次去沟通大地和群山，可这两次尝试又全都失败了。而正是这两次失败地尝试，让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是因为，在沟通大地和群山时，是处于灵魂视界中，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

    第一次尝试沟通，奥斯就用去了两个月。但他自己以为，时间只是用去了三五天。初次尝试，感受到大地的脉搏，听到群山的呼吸，确实是非常的容易。甚至卡兹莫丹的山脉之心，奥斯也已经见到过了。

    但是，不管奥斯怎么努力，任由他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方式去沟通。无一例外，大地和群山都是毫无回应。而在灵魂视界中，随着失败方式的次数增加，奥斯的心越来越暴躁。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就被山脉之心，给震击而出。

    在峰顶上修养了一个月，奥斯才养好了自己灵魂上的震伤。这一个月的时间，奥斯是确切知道的。同样在修养的这一个月中，他收拾心绪，平缓心境，又总结了第一次失败地教训和错误。

    接着，奥斯便开始了第二次尝试。而第二次尝试沟通大地和群山，处于灵魂视界中的他，在山脉之心那里一待就是整整半年，足足六个月之久。

    但是对于奥斯来说，六个月的时间完全没有感觉。他只感觉到，自己处于灵魂视界中只做了一件事，应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而他做的这唯一一件事，就是降低自己地灵魂波动。他努力地让自己地呼吸和心跳，跟随着大地和群山地律动，一直降低到和它们保持一致。

    六个月后，第二次沟通尝试，奥斯确实又失败了。不过，他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一个问题，才主动从灵魂视界中退出的。可是，当奥斯恢复了身体的感官后，他立刻就发现，他地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瞬间被自己的情况吓了一大跳，奥斯立即开始深呼吸。紧接着他就发现，他地呼吸仍旧很通畅，身体也仍有热度。这才让他冷静了下来，又压下了心中的恐慌和疑惑。而这种情况，一直影响了他好几天。直到奥斯确定自己地生理一切正常，既能呼吸又有心跳，才让他确定自己没有死。

    在确定了自己的情况无虑以后，奥斯又好奇地开始做起了实验。他左手拿着怀表，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静静地默数着。通过长达一天地计算，奥斯发现他的心跳，真的是太慢太慢了。平均算下来，竟然是将近五分钟跳动一次，一天的时间只有二百七十多次！这样算下来，一年恐怕只有区区十万次！

    不过，虽然心中地震惊难平，但奥斯马上就释然了，因为他想到了心跳变慢的原因。为了沟通大地和群山，是他自己主动降低了灵魂波动，想要和它们保持一致的频率。奥斯猜想，大概这个频率，就是五分钟一次的心跳。

    放下心来的奥斯，开始梳理起第二次沟通失败的原因。其实，他已经明确地知道缘由了，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忘不掉自己的心，舍不掉身为血rou生灵的情感。虽然第二次沟通，他确实已经能够与大地和群山，保持律动上的一致。但这种一致，这种沟通，就好像是表面上的文章罢了。那就像是给大地和群山作秀，仅仅是通过降低呼吸和心跳的方式，演戏给他们看。而这样地沟通，自然不会被它们所承认。

    从独自一人待在峰顶开始，奥斯为了感受到孤独和寂寞，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第一次尝试沟通大地和群山，用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修养好灵魂的震伤，用去了一个月的时间；第二次尝试沟通大地和群山，用去了六个月的时间；

    最后，等奥斯研究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总结出第二次沟通的经验和错误。接着，他又充分地给了自己一个，舒缓心绪和情感的时间，这又用去了两个月。

    这一切，就是整整一年的时光流逝。可是奥斯忘记了一句地球上的老话，“山中无岁月”。他只觉得，时间只是过了三、四个月而已。

    到了这一天，做好了准备的奥斯，即将开始第三次尝试。盘着腿坐在营帐中，奥斯一手撑着脸，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这几个月过去，老师怎么样了，矮人们又怎么样了……蛮锤部族和黑铁部族，应该已经开始兴建自己的城市了吧。二哥和三哥，努埃恩、戈斯鲁姆、塔隆埃克斯、阿格曼奇，应该也都离开了。就是不知道大哥在干什么，会跟着谁偷跑出去……呃，还有克罗米，本来是要跟她回家的。没想到跟着老师一出来，就是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希望她没有在铁炉堡中待腻，吵着要离开……嗯，还有我的父母，教父。真抱歉，拖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回去。不过你们放心，这一次尝试，我一定能成功……”

    把关心的人通通想了一遍，奥斯换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又自言自语道：“忘记自己的心，舍弃自己的情感，不是要变得无心无情，而是要学习大地和群山。是啊，这就是‘厚德载物’的道理，我原本就该知道的。将个人的内心和情感这种小爱，升华为你们那种承载和生养万物的大爱。抱持着这样的心声，你们就会认同我了吧……”

    说着说着，奥斯慢慢地闭上了眼，整个身体放松了下来。他最后的这一段话，既像是给他自己坚定信念，又像是说给大地和群山听。当他第三次开始感受大地的脉搏，聆听群山的呼吸。而他这一坐，就是整整十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