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鼠拜棺
“什么？什么？！师父发现了你！” “嗯……”我优雅矜持的点头。 “什么？什么？！师父居然还收你为徒！” “嗯……”我继续优雅矜持的点头。 “什么？什么？！你竟然还答应了！” “嗯……”我第三次优雅矜持的点头。 “哈哈哈，苍天大地呀，终于开眼了，叶小鸾，死小妞，从现在起我就是你师兄了，来来来，叫声长生大师兄……小师妹再给师兄捶捶背揉揉肩，哈哈哈。” “你……你这个小破道士，谁是你师妹，我是你姐，我是你鬼大姐！”这一次我没能保持住我的优雅矜持形象，与长生吵作了一团。 当然，长生傻不拉几的，不会知道当晚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没心没肺的与我斗着嘴。而我则想到更多的事情，小破道士的病，或者说命，似乎可以逆天改命…… 因为我如今知道了真相，所以此后我连续几日都特注意的观察，但发现这小破道没有变得虚弱，除了有些容易犯困之外，看着极为健康，根本不像个早夭之人，我甚至开始怀疑师父的判断。 可如果师父的判断是正确的，那怎么办呢？ …… 师徒三个，人鬼殊途，粗茶淡饭，却格外平静。但这平淡的日子好景不长，凌乱的世道很快也将风波肆掠到了长仙观，也就是如今的圣玛丽亚女校。 广北的马都督与广南的陈大帅开战了，战火纷飞十分激烈，但也很快分出了胜负，马都督全线战败，他的溃军逃离之前狠狠的劫掠了一番，搞得整个云州城家破人亡，好在圣玛丽亚女校搬进了郊外青山畔的长仙观，因此不甚引人注意，逃过一劫。云州城中兵荒马乱，城中家里大都送来书信让自家子女不要回城，就好生在学校待着，观望局势再做决定。殷瑛和刘影他们这一届本该毕业也不得不延长时间，继续在学校待着。 这可高兴坏了某位小道士，虽然殷瑛对他还是不冷不热，但他依然未有放弃，连我都不得不感概：“真是个痴情的小道长！” 马都督的溃军撤走不过两天，陈大帅的军队就来了，因为有了胜利者的到来维护秩序，局势也渐渐稳定下来，但很快一个营的兵力开进了长仙观，要征收此地作为临时军营。 因为长仙观如今是洋人开的圣玛利亚女校，这校长老雷斯是英国人，而且云州也有英国的领事馆给他撑腰，因此有底气与这些流氓习气的军队长官讨价返价。 最后在完全没有征求此地地主长生小观主同意的前提下，老雷斯与周营长达成了协议。协议规定把长仙观西边的三分之一划给军队作为临时驻地，时间三个月，所有士兵包括军官没有老雷斯允许的情况下，不准踏进学校一步。 悲催的是长生那一进偏院就在长仙观的西边，于是这些不讲理的有枪的流氓直接将长生赶了出来，而这偏院则成了他们几个军官的住所，当长生的愤怒抗议被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的时候，他自动偃旗息鼓，无奈搬家。 我恶狠狠的对长生道：“看老娘晚上去把这几个流氓崽子下个半死！让他们知道鬼娘也不是好惹的！” “小鸾儿，还是不要去了，这些当兵的煞气太重，还是少些招惹为妙。”莹蟾子平静的道。 “哦，师父……”我只得有气无力的答道，但心里还是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偌大的长仙观却没了容身之处，这西边的军营是待不下去了，东边的圣玛利亚长生倒是愿意去，这样就可以离自己的殷瑛更近一些，但去男生宿舍，自己的师父又很不方便……一时间真有些无家可归。 “小道士，要不我们去老君阁，虽说坍塌了大半，但收拾收拾，还是可以住下的。”我见长生愁眉苦脸，于是建议到。 “老君阁？这……这不太好吧，要知道九娘可是在那里上吊的，而且鬼婴当初也在那出没，想想都觉得瘆的慌。”长生心有余悸。 “死人？鬼魂？老婆子这一辈子都在和他们打交道，熟得很，可没什么好怕的……那我们就去老君阁暂时落脚！”师父莹蟾子一锤定音。 想到九娘和鬼婴已经烟消云散，而且有师父这么一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在，长生安心不少，于是也没再反对。 但没想到这群兵驻扎下来的第三天，也是我们住进老君阁的第三天晚上，怪事发生了，而发生怪事的地点就在老君阁。 这一天晚上，月越来越明，星光越来越飘渺，幽蓝的苍穹是那么深邃，玉盘似的月亮在云中穿行，高悬于空，俯视天下苍生，绽放着冷冷的光，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高贵中带着冰冷。 因为鬼魂是不需要睡觉的嘛，所以我的思绪在这魅惑的黑夜里泛舟遨游，这魅惑的夜让我醉醉的不能自已。但我的诗情画意很快被长生打破，因为这小道士要去撒尿，哎，真是破坏气氛。 于是这小道士沿着小径绕到了老君阁废墟的后面，面对着明月星空准备放水。 长生酝酿着酝酿着，片刻之后他突然道：”我说……小师妹，麻烦你闭闭眼，你这样直盯盯的看着，师兄很难进入状态。” “切，我对小朋友没兴趣的，再说，又不是第一次看了！”我故意跟小道士作对。 “你……”他被我一句话噎得无语。 “好了好了……我不看了，你快点啊！”我见这小破道一脸无奈，于是可怜他道。 也就在这片刻功夫，夜变得黑沉沉，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了，一阵阵阴风吹进长生的衣襟，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由得抱怨了一句：“真是见鬼了，怎么突然这么冷咯……” 解决完人生小事，小道士一身轻松，他小跑着沿着小径想赶快回去，但这数十步的路程，似乎走了十几分钟还未走完，长生的睡意完全没了，他不相信，这肯定是他的错觉！ 小径崎岖，长生干脆跑了起来，估摸着应该跑了五六百米，一时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我们仍然没能见到老君阁，前面仍然是一条延伸的孤独小径，朦胧的月光下，小径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方，远方。 “叶……叶小鸾，难道我们碰上了鬼打墙？”长生把手叉在腰上，忍不住的连连大口吸气！ “嗯……不可能啊，我一点也没感受到同类的气息，再说有师父这么一位神仙般的人儿在，哪个不开眼的鬼魂敢来兴风作浪呀。” 可就在我的话还没说完，再次把目光扫过前边，延伸的小径突然不见了，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座坟墓，坟墓青石亮亮，寸草未生，显然是一座新坟。 这座新坟只是一个长方形的土堆而已，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一株大树荫蔽，如此朴素无华的坟墓，却让我们受到震憾，让我们似乎感受到这座普通坟墓所升腾出来的攫摄人心的力量。 这诡异的场景让我们心中忐忑，幸好经历了九娘和鬼婴的磨砺，让长生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于是一步一稳，缓缓靠近了这座新坟。 当靠近新坟来到它的正面时，新坟立着一块无名墓碑，碑虽无名，但却有时辰，上书辛丑年三月初三。 我对这些天干地支不太懂，于是小心的问长生：“辛丑年三月初三是什么时候？” 长生已经呆了，他呐呐道：“就……就是今天啊！” “今天？！”我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小道士就出来撒个尿也能上这等破事，我对他的倒霉真是顶礼膜拜，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墓碑旁，一口破旧的棺材从坟墓里露了一半出来，不知道是被盗墓贼刨了出来，还是根本没有完全埋葬进去。突然从半截棺材里传出了怪异的声音。 “吱吱吱吱……” “沙沙沙沙……” “哧哧哧哧……” 随后就见一群老鼠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叼着碎rou和骨头。 原来奇怪的声音是老鼠在啃尸骨，长生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了，这特么的见鬼了吗？于是折返回去，跑了不到几十米，还是看到了这个坟墓；然后我又狂跑了五百米最少，结果还是看到了这处坟墓！ 你动它动，伴你左右，真是个诡异的坟墓。 几只肥老鼠还在欢快的啃食着带血的尸骨，在皎洁的月光下，甚至都能看到那老鼠身上的麻色绒毛。 等等！ 我突然发现，正在啃食尸骨的几只老鼠，虽然个头很肥，但是它们的身上，好像少了些什么！ 长生连忙凑近了几步过去，而这几只正忙着啃尸骨的肥老鼠似乎也并不忌惮他，依旧在忙活着它们的宵夜！ 老鼠身上毛茸茸的，肥滚滚的，可是就在它们的屁股上，居然是光秃秃的没有尾巴！更加诡谲的是这些老鼠都没有后腿，而仅有的前腿却粗如拇指。 没有尾巴和后腿的老鼠圆圆鼓鼓，和肥硕的脑袋搭在一起，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弥勒佛。 我好奇心大起，叫长生再靠近一些，想看看这变异的老鼠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长得如此惊悚呢？ 这时候肥老鼠们把从棺材里叼出来的尸骨啃得差不多了，然后慢慢的站成了一排。 我也奇怪，我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很怕蟑螂小强，却从不怕老鼠，我见过老鼠打架，也见过老鼠被猫追咬，但是绝对没见过今晚这样的，居然还会自动的排成一排；而且看那队形，还是非常的整齐！ 它们这是想干嘛？我和长生大气不敢出，眼睛不眨的死死盯着，想要看看这群老鼠精到底要干嘛！ “一、二、三……七！一共有七只肥老鼠！”我在心底暗暗数了一下，不多不少，七只正好。 七只肥老鼠，突然有些晃晃悠悠的，它们同时伸出了前面的两只粗脚，然后就像电视上常演的抗日战争剧里的日本鬼子投降一样的姿势。 七只肥老鼠先是将前面的两只脚抬起后，然后再把后面的屁股直接贴地后就对着棺材跪倒了。 随着七只老鼠的跪拜，突然有哀怨的声音纠缠着风，布满整个夜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 我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七只肥老鼠，心里头大为震撼；这七只肥老鼠，居然还有点人模人样了，而且，它们的姿势，就像那个孝子拜祭一样，趴地磕头而跪！ “居然在磕头？！”长生也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这是七鼠拜棺？”我也极大纳闷，心里暗暗嘀咕了下，七只肥老鼠这时候已经对着棺材拜了三次礼，就好像在感谢棺材的主人赐予了它们食物一样。 这七只肥老鼠可是啃了棺材的主人尸骨，可它们吃完了不但没有马上跑掉，而且还排成一排来磕头，这也太诡异和有意思了吧？